周一早晨，程微意剛踏入公司大廳，就察覺到異樣的目光。前臺小姐的笑容僵硬，路過的同事交頭接耳，在她經過時突然噤聲。電梯里，兩個不認識的投資經理偷偷打量她，眼神古怪。
“怎么回事？“程微意推開辦公室門，直接問助理小林。
小林臉色發白，遞給她一部平板電腦：“程總監，今早公司內網和醫療圈論壇都在傳這個...“
屏幕上是一組照片：慈善晚宴上她與商景琛共舞，陽臺交談時他靠近她的耳語，甚至還有一張模糊的醫院走廊監控截圖——商景琛深夜從她家離開的背影。每張照片都配有聳動的標題：《金融女總監與心外科醫生的權色交易》《遠洋醫療項目背后的不正當關系》。
最下方是一篇匿名文章，言之鑿鑿地聲稱她利用與商景琛的“特殊關系“獲取內部醫療數據，為泰和金融謀取不正當競爭優勢。
程微意的手指在平板上收緊，指節泛白：“查出來源了嗎？“
“技術部在追蹤，但對方用了多重代理。“小林猶豫了一下，“趙總讓您一到公司就去他辦公室。“
泰和金融副總經理辦公室，趙明遠正悠閑地品著咖啡。見程微意進來，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微意，看來你和商醫生的關系，比我們想象的更...親密？“
程微意將平板摔在他桌上：“這是赤裸裸的誹謗！我和商醫生是大學同學，純粹的專業合作。“
“是嗎？“趙明遠打開抽屜，取出一份文件，“那這份即將提交董事會的收購提案，你應該很感興趣。“
文件顯示，趙明遠背后的大股東正計劃低價收購遠洋醫療，而丑聞正是打壓股價的最佳武器。程微意瞬間明白了這場鬧劇的真正目的——她只是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董事會不可能通過這種惡意收購。“程微意冷冷地說。
“那就看你怎么選擇了。“趙明遠站起身，繞到她身后，“支持收購，這些照片就是無傷大雅的花邊新聞；反對的話...“他俯身在她耳邊低語，“你和商醫生的'專業聲譽'恐怕就...“
程微意猛地站起：“你在威脅我？“
“我只是陳述事實。“趙明遠微笑，“對了，同樣的資料我也發了一份給市一醫院倫理委員會。不知道他們對醫生與投資人的'密切往來'有什么看法？“
程微意沖出辦公室，立刻撥通商景琛的電話，卻轉入了語音信箱。她發了條緊急信息：「有麻煩了，看到立刻回電。」
接下來的幾小時如同噩夢。董事會緊急會議上，趙明遠咄咄逼人地提出質疑；遠洋醫療來電要求解釋；公司內部議論紛紛。程微意強撐專業形象，一一應對，胃里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直到下午三點，商景琛才回電。他的聲音異常緊繃：“剛下手術，看到消息了。“
“對不起，連累你了。“程微意站在消防通道里，額頭抵著冰冷的墻面，“是趙明遠做的，他想借丑聞打壓遠洋股價，推動惡意收購。“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醫院倫理委員會剛找我談過話。“
程微意的心一沉：“他們怎么說？“
“暫時保留意見，但要求我退出所有與泰和相關的項目評估。“商景琛的聲音冷靜得可怕，“微意，我們需要談談。“
一小時后，程微意推開市一醫院附近咖啡館的門。角落里，商景琛獨自坐著，面前兩杯咖啡已經不再冒熱氣。他脫了白大褂，只穿一件深藍色襯衫，領口微敞，眼下有明顯的陰影。
“抱歉，董事會拖住了。“程微意在他對面坐下，突然不知如何開口。那些照片雖然斷章取義，但反映的“關系“卻是事實。
商景琛直接切入主題：“趙明遠什么背景？“
“泰和第三大股東的女婿，一直想取代我的位置。“程微意揉了揉太陽穴，“他抓住了我們的...歷史關系大做文章。“
“不只是歷史。“商景琛直視她的眼睛，“陽臺上，抽屜里的信，這些都是真的。“
程微意臉頰發燙：“但絕不是他暗示的那種權色交易！“
“問題不在這里。“商景琛的聲音突然提高，引來旁邊幾桌的側目，“問題是你又一次擅自替我做決定！“
程微意一愣：“什么意思？“
“八年前你替我決定放棄哈佛才是對的，現在又替我決定保持距離才是對的。“商景琛的眼中閃過一絲怒火，“你問過我想要什么嗎？“
咖啡廳的背景音樂突然顯得刺耳。程微意握緊杯子：“我只是不想影響你的職業生涯！那些謠言—“
“去他媽的謠言！“商景琛罕見地爆了粗口，“我在乎的是你又一次選擇逃避而不是面對！“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刺進程微意心臟。她猛地站起，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聲響：“我逃避？當年是誰頭也不回地去了美國？是誰八年音訊全無？“
“因為我以為你變心了！“商景琛也站了起來，聲音壓抑著顫抖，“直到上個月才知道真相！你知道這八年我是怎么過來的嗎？“
周圍顧客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程微意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現在爭論這些有什么用？我們面臨的是職業危機！“
“不，我們面臨的是信任危機。“商景琛冷笑，“你寧愿相信那些謠言會毀了我，也不相信我有能力和你一起面對。“
“你根本不明白！“程微意聲音哽咽，“我親眼看著媽媽因為病痛失去一切，我不能...我不能再看著你因為我的緣故失去來之不易的成就...“
商景琛的表情突然軟化：“微意...“
“夠了。“程微意抓起包包，“我會發聲明澄清我們只是專業往來，不會連累你。瑞士的邀請函還在有效期內，你...你應該去。“
她轉身沖出咖啡廳，淚水模糊了視線。人行道上行人匆匆，沒人注意這個穿著職業套裝哭泣的女人。程微意漫無目的地走著，手機在口袋里不停震動——公司的、媒體的、董事會的，她統統不想接。
黃昏時分，程微意終于回到公寓。推開門，一室冷清。她機械地打開電腦，開始起草聲明和危機公關方案。文字在屏幕上跳動，卻無法組織成句。頭痛欲裂，喉嚨發緊，但她不能停下——這是她一貫的應對方式，用工作麻痹痛苦。
凌晨三點，文檔終于完成。程微意點擊發送，然后癱在沙發上。窗外開始下雨，雨滴敲打玻璃的聲音像某種催眠曲。她閉上眼睛，陷入半夢半醒的狀態。
夢中，她回到大學時代，商景琛在圖書館門口等她，手里拿著兩杯熱奶茶。他笑著說：“微意，這次換我等你...“
手機鈴聲驚醒了她。程微意掙扎著睜開眼，天已微亮，雨仍在下。來電顯示是小林。
“程總監！出大事了！“小林的聲音異常激動，“趙明遠被董事會暫停職務了！“
程微意勉強集中精神：“什么？為什么？“
“有人匿名提供了趙明遠操縱股價的證據，還有他策劃誣陷您的完整聊天記錄！現在整個風向都變了！“
程微意坐直身體，突然一陣眩暈：“誰提供的證據？“
“不知道，但發送時間是今天凌晨四點，郵箱是...“小林停頓了一下，“S*****W@，后面是一串數字，好像是日期？“
程微意的心跳突然加速。S&W——她和商景琛名字的縮寫，加上他們初遇的日期。
“公司現在什么情況？“
“亂成一團。趙派的人都在撇清關系，董事長說要親自向您道歉。“小林猶豫了一下，“程總監...您聲音聽起來不太對，要不要去醫院？“
“我沒事。“程微意勉強站起身，卻眼前一黑，不得不扶住墻壁，“把最新進展發我郵箱，我一會兒處理。“
掛斷電話，程微意踉蹌著走向浴室。鏡中的自己臉色慘白，嘴唇干裂，額頭滾燙。她摸索著找出體溫計，39.2度——又發燒了。
床頭柜上還放著上次商景琛留下的藥。程微意吞下兩片，重新倒回床上。身體沉重得像灌了鉛，思緒卻異常清晰——那些證據一定是商景琛收集的。但他怎么做到的？凌晨四點...他整晚沒睡嗎？
手機再次響起，這次是陌生號碼。
“喂？“程微意虛弱地接聽。
“程小姐？我是市一醫院心外科的李醫生。“一個男聲急促地說，“商醫生讓我來看看您，我在您公寓樓下，但保安不讓進...“
程微意一愣：“商醫生？他怎么知道我不舒服？“
“他...呃...“李醫生似乎很尷尬，“他說您肯定又熬夜工作不吃飯，讓我務必來看看。他還說...如果您拒絕，就告訴您'八年前圖書館的奶茶'。“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記憶的閘門。大二那年她重感冒還硬撐著復習，商景琛就是用這個辦法逼她休息的。
程微意鼻尖一酸：“請告訴保安...1203室允許您上來。“
掛斷電話后，她強撐著換掉汗濕的睡衣，剛躺回床上，門鈴就響了。程微意拖著沉重的身體打開門，卻愣在原地——站在門外的不是李醫生，而是商景琛本人。
他看起來疲憊不堪，白大褂皺巴巴的，眼鏡片上還有雨滴，手里卻緊緊攥著一個醫療包。
“李醫生臨時有手術。“他聲音沙啞，目光掃過她通紅的臉頰，眉頭立刻擰緊，“果然發燒了。“
程微意想說什么，卻突然雙腿一軟。商景琛一個箭步上前，穩穩接住她下滑的身體。
“這次...“他將她打橫抱起，聲音里帶著壓抑的顫抖，“別想再趕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