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以北，冀州魏郡郡城，鄴城。

冀州太守吳紹，看著城外旌旗林立，威風赫赫的征東大將軍旗幟，一時有些恍惚。

“鄭則堅，你忘了昔日咱們在龍旗下的盟誓了嗎？十幾年未見，你就是這么對待老友的？”

隨著他的呼喊，兵臨城下的征東軍中，走出一員長須美髯的中年男子，只見他身著金甲，頭戴鎏金云螭紋戰盔，絲毫不懼前方是鄴城守軍射程以內，驅馬上前。

“你還有臉說什么十幾年未見的袍澤老友，你現在是反賊啊，是無主的孤魂野鬼啊，你知道嗎？”

“若你還有幾分憐憫之心，還顧及昔日袍澤之情，我勸你最好投降，免得到時候兵戈相向，你又要說我不照顧你這廢物！”

兩人隔空叫罵著。

看似水火不容，互相譏諷，實則各自按兵不動，似乎都有想法把這場圍而不攻的戲碼維持下去。

一輪別開生面的敘舊之后，鄭則堅回了本陣，直接從身邊親信手中接過水壺，咕咚咕咚的滋潤發干的口舌。

“大將軍，我不明白，那鄴城原先的府兵不過三萬，剩下七萬余人皆是那吳賊強征的新軍，戰力不值一提，咱們為何要圍而不攻啊？”

鄭則堅看了一眼年輕的副將，那眼神帶著些許冷漠與冰冷。

“我記得，小將軍你是南軍出身的，對吧？”

那小將很是得意的點了點頭。

四塞出兵作戰，朝堂安插一兩個將門后輩做監軍，混資歷，已經成為了大夏的一種常態。

只是，按照慣例派來的監軍以前也沒見過有水平這么差的存在。

這要是換作以前自己征東海的時候，徐天賜那個有趣的小家伙，自己只要一個眼神，那幫臭小子，就能知道自己要放什么口味的屁，順著桿子就開始想辦法給自己搶任務，撈功勛。

至于現在？

鄭則堅看著一臉清純可愛模樣的小將，忍不住扼腕惋惜。

“陛下啊，你這一斬，可是直接將軍中斬出了一條偌大的鴻溝啊，直接將我大夏的軍魂斬斷了一個時代啊！”

“就為了那虛無縹緲的長生，真的值嗎？”

他這話注定是不敢當面去與夏吉對峙訴說，甚至都不敢放大聲音，讓身邊這位單純到看不出，他根本沒帶南方最精銳的東海軍出征，而是帶著揚州、徐州新招募的新軍參戰。

他的軍容軍貌，就連那城頭上的吳紹都看出來了，唯獨送來混資歷的軍中將軍苗子，卻是瞧不出分毫。

鄭則堅有種預感，等到老將們開始逐漸凋零，新的將苗們無法越過父輩榮光，又接不下爺爺輩老將們的傳承的時候。

這個大夏恐怕到時候是真的會出問題，會出大問題。

“行了，你能不能不要目不轉睛的盯著我？知道你身份的曉得你是監軍，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犯人呢，值得你用看守一樣的眼神看住我？”

那小將看上去似乎有點委屈，不過礙于鄭則堅的威望與實力，本身就他爺爺輩的存在，他也不好像是在南軍一樣耀武揚威。

只得露出一臉委屈巴巴的樣子，跟在鄭則堅的身后，鄭則堅去哪兒，他就去哪兒。

“你跟著我作甚？”

“我阿爺說了，能跟著大將軍出征的機會不多，讓我隨時跟緊你，從您身上多學些本事。”

“你阿爺是誰？”

“五城兵馬司，御前金吾衛，副統領，邢破北。”

鄭則堅露出些許驚愕的神情，顯然是對他阿爺是認識的，也算是以前一起在東南混過的袍澤，只不過有人一心想奔向朝堂，有人想偏安一隅，最終選擇不同，去往的地方也就不同。

“你阿爺是老邢？那你……我說小子，你不會是在演我吧？”

“演你？大將軍何出此言？”

鄭則堅沒有說話，而是仔仔細細的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

邢破北，外號可是北疆之狐，他能生出這么個實誠的玩意？

說實話，鄭則堅有些不信。

朝堂上的中青代是死絕了不差，但是也沒必要送這么個玩意來讓他教學吧？

他試探性的問道：“賢侄啊，你看那鄴城，城高墻堅，非一般人能攻破，你是覺得強攻很好沖破嗎？”

殊不知那小將軍年紀不大，口氣卻不小：“土雞瓦狗之輩，如果是我來先登，只需要五千人與我一同攻城，小小鄴城，輕松拿下！”

鄭則堅看了看兵甲齊全的鄴城城頭，隔著老遠就能感受到一股股強大的氣血波動。

他又看了看眼前少年郎，四品巔峰的武者修為，放在他這個年紀，確實是一方翹楚，放眼整個大夏，都屬于第一梯隊的天才級別。

就是這腦子有些不好使，嘴巴也喜歡夸夸其談說大話。

“五千人？我記得你帶來的南軍精銳貌似就是五千人吧？”

眼瞅著小將軍點頭，鄭則堅笑了。

搞了半天，你是監軍，還是我是監軍？

正規軍還沒發力，監軍已經要擼起袖子往前干了？

鄭則堅點了點頭，正愁著沒理由和機會，將這幫南軍精銳給支走呢，眼前這鐵頭娃自己要往前沖，到時候萬一有了個什么好歹，希望老邢到時候別找自己拼命吧！

“那好，本帥就命你為先鋒，帶五千本部，負責先登鄴城，為我大軍打開城門，一鼓作氣，如何？”

小將軍沒有絲毫懷疑，看上去很是興奮的抱拳領命，立馬回轉了本陣。

伴隨著一陣吆喝聲響起，征東軍的側翼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隨后從先鋒手中交接了攻城器械，朝著鄴城方向發起了沖鋒。

“呵，原來還真是個憨子，我開玩笑的，他居然真的上？”

這下輪到鄭則堅有些緊張了，環顧四周，自己一個心腹愛將都沒帶，三個兒子也不在身邊，難道等會兒那憨子遇到危險的時候，自己親自上場去救人？

然而……

還沒等到他想好怎么向邢老將軍交代的時候，那鄴城方向似乎也是沒反應過來，沒想到默契消磨的征東軍居然過家家過到一半，突然玩真的。

城門方向的戍守只有稀稀拉拉的幾支箭矢射下來，根本沒形成有組織的抵抗。

那憨子都沒頂盾牌，直接用牙咬住一把樸刀，雙手并用的爬上了城墻。

四品巔峰的氣勢放出，這小子如入無人之境，一路切瓜砍菜一般在城墻上大殺四方。

戰至酣起之時，四入五品的境界屏障就像是一層失去節操的膜一樣，輕松洞穿。

他，晉升到了五品。

而且也不知道此人修行的是什么功法，居然遇強則強，氣勢步步攀升，殺到五千人全部上墻的時候，身上散發的氣血，居然已經到達了五品的巔峰。

“見鬼，這憨子這么厲害？老邢這是給我塞了個什么怪物？”

“邢沖，邢沖，你可真特么能沖啊！”

“吳紹，我曰你姥姥，你特么幾十年的沙場經驗，都特么讓狗給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