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向春不動聲色：“你怎么想的？”

姜予年沉吟片刻，認真道：“貴妃，如何？”

“噗……”安向春十分沒有形象地將口中的湯噴了出來。

如果她沒記錯，貴妃之位已經空懸了六年之久。自從姜青邈她母妃逝世之后，這后宮之中就再也沒這位分了。

前朝后宮是一體，就算是姜予年也不能僅憑喜好就將任意的女子立為貴妃。皇后的母家當年扶持姜予年登基有功，而且又有長子傍身，所以雖然兩人貌合神離，姜予年也并沒有動皇后的意思，她在這后位上風雨不動安如山。

這幾年，覬覦貴妃之位的妃嬪不算少，尤其是那些誕下了皇子的，但姜予年卻始終不肯松口，直到現在。

安向春遲疑著問：“這幾年，你不曾另立貴妃，是因為我？”

她有些希冀，但更多的是不相信。皇家多無情，她五年前已經感受過了。

見她沒有立即拒絕，姜予年的眼瞬間就亮了。他狠狠點了兩下頭，聲音都大了不少：“是，你離開之后，宮中再沒有新的妃嬪，貴妃之位也……”

安向春放下筷子，轉過身來，直勾勾看著他：“若我哥不是大將軍呢？”

——如果我沒有顯赫的家世，我的親人也不會威脅到你的皇位呢。

姜予年眼神有一瞬躲閃。

安向和掌管著本朝的軍隊大權，一直是太后的眼中釘肉中刺。她曾經數次暗示姜予年趁早將軍權收回來，最好是能交到她手上，但姜予年卻對此裝傻充愣。

因為他知道，安向和從來沒有擁兵自重的想法，甚至以一種決絕的姿態守著大齊的疆土，只是因為，他想讓安向春在宮里好過些。

姜予年忽然笑了，笑容發自內心：“若你是尋常農女，朕也愿意。”

雖然面上露出嫌棄的笑，但安向春確實就吃這套。她十分大逆不道的戳了戳姜予年的額頭，無奈道：“你知道嗎，在我們那邊，有一個詞，叫戀愛腦，我看你就是。”

姜予年不知道這個詞是什么意思，但他能從安向春的語氣中聽出來開心，于是他乘勝追擊，將安向春的手抓進自己手心：“是嗎？這是夸朕呢，還是損朕呢？”

安向春一手被他握著，騰出另一只手來給豚豚夾菜，接著又說：“就這點出息，還當什么皇帝。軍隊被我們家的外戚把著，朝政被太后掌著……”

“等姜青桐開竅了，朕就退位，跟你去做一對尋常夫妻，可好？”

安向春趕緊放下筷子捂他的嘴：“可別瞎說了。大皇子今年才十二。你這話要是給太后聽去了，明日宸王就收拾收拾逼宮登基了。”

這兩人你一句我一句，飯沒吃多少，而夾在中間的豚豚卻已經吃飽了。她筷子一丟，碗一推，往桌子上一趴，兩只眼睛眨巴眨巴的就要閉起來。

“困了？”姜予年埋下頭去，捏了捏豚豚的小臉。

豚豚正困著，啪的一聲就把他的手打開了。姜予年看著再一次落空的手，忽然有些悵惘。

見她困了，安向春給宮人使了個眼色，讓人趕緊把小老虎給抱走，而她則是抱起豚豚，把人放進了偏殿。豚豚鬧起來讓她很是頭疼，但沾床就睡這一點卻是很好。

剛把豚豚安頓好，姜予年又摸了過來。

他坐在床邊，小聲提議：“日后放豚豚自己在這睡吧。她哥哥姐姐們像她這么大的時候都自己睡了。”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狡黠：“你還得侍寢……”

安向春“噓”了一聲，看豚豚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這才壓低了聲音反駁他：“不行。別看這孩子能鬧騰，不怕人，但可沒安全感呢。若把她自己丟一間房睡，她面上不跟你鬧，肯定要自己偷偷掉眼淚的。”

“跟嬤嬤睡也不行？”

“不行。”睡夢中的豚豚翻了個身，咂吧了咂吧嘴，含混不清地說。

她突然出聲，把一雙父母都給嚇了一跳。兩人屏住呼吸觀察了好一陣，發現這孩子是在說夢話之后，這才放松下來。

“看見了吧，晚上跟嬤嬤睡，能把嬤嬤嚇死。放過嬤嬤吧。”安向春邊說，邊把被子往豚豚的脖子下面塞了塞。

“至于侍寢，等豚豚懂事了再說吧。”

“那位份的事……”

安向春沉默了片刻，正當姜予年以為是自己的聲音太小，她沒聽到的時候，她說：“算了，我哥快要回京了，你這時候給我這么高的位份，太后肯定沉不住氣，會有動作的。”

在現代活了二十多年，還在懵懂大學生的年紀就被一板磚拍來了這古代，安向春從來沒什么等級觀念，至于什么位份，她更是不想爬、懶得計較。不過，對朝廷中的各方勢力來說，她的位份就顯得至關重要了。

“你還是心疼我？”姜予年靠近她，貼在她耳邊道，語氣似有些心花怒放。

安向春耳梢微紅，咬著牙推了他一把。

“做了七年皇帝，帝位仍不穩，你不想想自己的原因？”

她給了姜予年一個白眼，生生把人給拉了出去。

最后，姜予年還是如她所愿，封了她一個妃位。豚豚的身份也順理成章被皇室接納。

在安向春看來，日子沒什么不一樣的，還是跟以前一樣過。唯獨不一樣的就是，宮中人多熱鬧，豚豚的性子，是更加跳脫起來。

太后每每見了都要擰著眉頭教訓她一番，但豚豚卻絲毫不往心里去，有時候當著面就給太后做鬼臉，還讓小老虎嚇唬太后身邊的宮人。

次數多了，太后見了豚豚就避著走，生怕把自己給氣死。

而安向春盼了半年的兄長，也終于在京城落下第一場雪的時候回京了。

回京那天，安向和入宮例行述完職，便想帶著家眷入宮看安向春和豚豚，但姜予年卻十分為難地拒絕了。

安向和一想也是，宮中又不光他妹妹一個妃嬪，若是他執意妄為，只怕安家要落得個功高蓋主、肆無忌憚的嫌疑了。

“末將與妹妹已經多年未見，實在思念不已……”戰無不勝的安大將軍淚灑金鑾殿。

“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