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祭壇的裂痕在收縮，可那道從天道軀體中探出的手臂仍未收回。分身橫劍格擋，金屬碰撞的震波沿著靈力漩渦擴散，震得我耳墜殘片嗡鳴不止。指尖的雙魚玉佩殘片突然發燙，表面浮現出一串跳動的二進制指令，與祭壇上的代碼同步閃爍。

“協議版本：3.0，執行者：林川-惡念分支?！?

我盯著那行字符，神識仍殘留著夜無殤魂印啃噬的痛感。這不是幻象，也不是殘念投影。他是獨立的意志，從三百年前就被剝離、封存，藏于噬靈蠱中，像一段被加密的程序，只等這一刻激活。

分身未動，斷劍依舊抵住天道殘魂的手臂。他的側臉線條冷硬，左眉骨的疤痕裂開一道細縫，幽藍微光從中滲出，如同數據流在皮下奔涌。那不是《大夢錄》的推演光芒，而是更原始的東西——意識底層的運算核心。

夜無殤的殘魂在崩解邊緣掙扎，眉心魂印裂痕擴大，紫火忽明忽暗。他低笑一聲，聲音像是從無數個時間點同時傳來：“你以為……這就是真相？”

話音未落，他殘存的魂印猛然爆開，碎片化作黑霧，裹挾著《幽冥錄》殘頁的符文，直沖分身識海。那是“心魔回響”——將三百年的執念壓縮成聲波，專攻意識裂隙。

分身眉心疤痕驟然擴張，幽藍光芒噴涌而出，竟在身前形成一道半透明的數據屏障。心魔回響撞入其中，瞬間被分解成無數字符流，順著某種預設路徑導入虛空間。我認得那種結構——幻夢空間的底層代碼層，只有《大夢錄》的持有者才能觸及。

他不是在抵御，而是在解析。

符文手環上的冰魄玄鐵開始震顫，鏈刃從腕間延伸而出，寒光一閃，刺入夜無殤眉心。沒有鮮血，只有數據流逆向注入，順著魂印紋路滲透。

“你以為我在防你吞噬天道？”分身開口，聲音低沉，卻帶著某種機械般的精準，“我在防你……提前覺醒?！?

鏈刃表面浮現出畫面：三百年前，玄天祭壇。一道身影盤坐于陣心，五系靈力紊亂，識海翻涌。他抬起手，指尖劃過眉心，將一縷漆黑如墨的意識剝離出來，封入一只剛孵化的黑色蠱蟲體內。

那蠱蟲振翅，化作蝴蝶，飛入黑暗。

畫面中的林川睜開眼，左眉骨鮮血淋漓，低聲說道：“若我成魔，便讓蠱……殺我?！?

記憶戛然而止，鏈刃收回。夜無殤的殘魂劇烈抽搐，紫火失控噴濺，符文片片剝落。他似乎終于明白什么，聲音顫抖：“你……早就知道我是你的一部分？”

分身未答，只是抬眼看向我。

我站在裂縫邊緣，混沌靈體尚未完全回穩。雙魚玉佩殘片仍在發燙，耳墜里的推演陣盤殘存一絲運轉軌跡。我知道，若此刻退開，或許能保全神識。但若不讀取這段記憶的全貌，一切仍將陷入循環。

我深吸一口氣，將混沌靈體注入分身與夜無殤之間的靈力漩渦。

靈體交融的瞬間，反噬即至。天道殘息如刀，割裂經脈，每前進一步，壽命便削減十年?？晌冶仨毧辞濉倌昵埃烤棺隽耸裁础?

記憶涌入。

玄天祭壇那夜，林川已察覺夜無殤并非外敵，而是自身執念所化。完美控制的執念，吞噬一切的欲望，皆源于他前世作為程序員的極端邏輯。若放任其成長，終將吞噬天道，導致宇宙歸零。

他不能殺它。

因為那是他的一部分。

所以他選擇了分裂——將惡念剝離，封入噬靈蠱，再任其被夜無殤多次吞噬。每一次吞噬，都讓分身更深地嵌入對方識海，如同病毒潛伏于系統核心。

他讓自己成為獵物，只為在最終時刻，反向寄生。

畫面中，林川站在祭壇邊緣，望著遠處夜無殤崛起的黑影，輕聲說：“你若要吞噬一切，那我就藏進你的胃里?！?

我睜開眼，喉嚨發緊。

這不是救贖，也不是復仇。這是預設的反殺陷阱，從三百年前就開始運轉的協議。分身不是工具，他是林川為自己準備的“殺毒程序”，只等病毒徹底激活，便從內部引爆。

夜無殤發出一聲嘶吼，殘魂劇烈震蕩，試圖掙脫鏈刃束縛?？伤幕暧∫驯粩祿髑治g，符文結構開始崩解。他瞪著分身，又看向我，聲音扭曲：“你們……都瘋了！為了一個不存在的未來，竟能如此……自毀！”

分身緩緩抬手，斷劍指向他的眉心。

“未來是否存在，不重要?！彼f，“重要的是，協議必須執行。”

我后退半步，混沌靈體開始回縮。記憶已完整，代價也已付出。耳墜徹底碎裂，推演陣盤化為粉末，隨風飄散。雙魚玉佩殘片冷卻，表面的代碼停止跳動。

分身與夜無殤對峙，靈力漩渦在兩人之間形成黑洞般的吸力。天道殘魂的手臂仍在掙扎，可裂縫已閉合大半。祭壇上的二進制代碼轉入最終序列，像是某種倒計時。

分身忽然轉頭，再次看向我。

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空洞。那幽藍微光中，似乎有某種東西在波動，像是記憶的殘響，又像是未被刪除的緩存。

“你……”我開口，聲音沙啞。

他未答，只是抬起左手，符文手環上的冰魄玄鐵微微震顫，仿佛在回應某種久遠的契約。然后，他猛然轉身，斷劍刺入夜無殤眉心。

魂印徹底炸裂。

紫火熄滅的瞬間，分身與夜無殤一同被靈力漩渦卷入陰陽靈泉底部。祭壇劇烈震顫，裂縫再次張開，一道灰白的手臂從中伸出，五指成爪，直取兩人后心。

我站在原地，指尖還殘留著混沌靈體離體的麻木感。

泉底傳來金屬斷裂的聲響。

分身的斷劍被震飛，撞在祭壇邊緣，劍身裂開一道細紋。夜無殤的殘魂在水中扭曲，試圖重組，可分身已撲上，雙手掐住他的頭顱，將他死死按向泉底。

灰白手臂抓空，緩緩縮回。

泉面泛起漣漪，映出祭壇上的代碼——最后一行正在跳動。

“協議執行中：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