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井水面的漣漪尚未散盡,雙魚玉佩懸于掌心,微光忽明忽暗,像被某種頻率強行干擾。我未睜眼,識海中《雷息調和圖譜》仍在循環推演,風雷合流的軌跡已刻入經脈記憶。但幻夢空間的時間流速戛然而止——外界的窺探來了。
落葉擦過井沿符文的瞬間,我已感知到那股高頻震顫。不是自然風擾,是雷屬性靈探,細密如蛛網,正一寸寸掃過雜役居所的結界邊緣。
我收玉佩入袖,起身時披風未揚,動作壓得極低。冰魄玄鐵環在腕間無聲旋轉,蠱蟲伏于內側,翅尖銀紋收斂如墨。昨夜閉關所得的殘雷早已封存其中,此刻微微發燙,似有所感。
焚天谷方向,靈力波動驟起。
我踏出院門,腳下青磚裂開一道細紋。三里外,焦巖區上空雷云低垂,雖未落雨,空氣卻帶著金屬銹味的電離氣息。雷鳴來了,還帶了人。
他要清場。
我繞過藥田,貼著山壁潛行。鴉青披風吸住塵灰,身形融于亂石陰影。接近谷口時,我伏在一處斷崖后,指尖輕觸地面——焦巖裂縫中滲出的氣息極淡,卻含一絲極陰極陽的駁雜靈韻,像是地脈深處有泉眼松動。這地方不對勁,但此刻已無退路。
“林川!”
雷鳴的聲音炸開,如雷槌擊鼓。
他立于焦巖高臺,紫袍獵獵,身后兩名外門執事呈三角站位,封鎖退路。他掌心雷光躍動,尚未凝形,但壓迫感已如重錘壓來。引氣五層的修為,遠超我此刻的引氣四層壁壘。
“私通魔道,竊取雷法,證據確鑿?!彼渎曅迹抗鈷哌^我手腕,“交出那枚玉佩,饒你不死?!?
我垂首,呼吸放緩,靈力刻意散亂,模擬閉關未穩的狀態。左手緩緩轉動手環,蠱蟲感知到敵意,翅尖微顫。
“我只是在修煉?!蔽衣曇舻蛦。袷莿倧耐录{中驚醒,“不知你為何發難。”
“修煉?”雷鳴冷笑,掌心雷球驟然膨脹,“那這股雷息,是你從地里挖出來的?”
他揮手,雷球呼嘯而出,直撲我面門。
我沒有閃。
就在雷光觸及三尺之時,左手猛然一震,冰魄玄鐵環內封存的殘雷被強行引動。剎那間,我體內五靈雜脈共鳴,風雷同源的軌跡自動運轉,一道淡紫雷弧自指尖迸射,與飛來的雷球撞在一起。
轟——
氣浪掀開焦土,碎石橫飛。
我借力后躍,退入焦巖裂縫區,身形隱沒于亂石之后。雷鳴一擊落空,眉頭微皺,顯然沒料到我能反向激發雷屬性靈力。
“有點門道?!彼浜?,“難怪敢偷練《九霄雷動訣》!”
他追入巖區,腳步沉穩,掌心再度凝聚雷球。我靠在一塊傾斜的黑巖后,左眉骨疤痕隱隱發燙——《大夢錄》的推演模塊自動激活,分析他的出招節奏:每三息一次蓄力,雷球成型前有0.3息的靈力真空。
機會只有一次。
我緩緩抬起左肩,黑蝶靜伏不動。雷鳴逼近,雷光映亮巖壁,他的影子拉長,如巨獸撲食。
就是現在。
我猛然側身,將黑蝶朝他面門甩出,動作看似倉促,實則精準控制力道與角度。黑蝶振翅,劃過一道弧線,翅尖如刃,輕輕擦過他眉心。
血珠滲出。
那一瞬,蠱蟲的神識觸須已順著傷口鉆入,直抵其雷法核心經絡。
吞噬——啟動。
雷鳴瞳孔驟縮,掌心雷球瞬間失控,反向炸開。他悶哼一聲,靈力逆沖,經脈如遭雷噬,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他想運轉功法抵抗,但雷法靈力正被某種無形之力抽離,經絡空虛,神識震蕩。
我閃身而上,右手疾探,摘下他腰間儲物戒。戒面刻有紫電紋路,觸手冰涼。
他瞪著我,嘴唇顫抖:“你……不是雜役……”
我沒回答,轉身躍入焚天谷密林。身后,兩名執事尚未反應過來,等他們沖到巖區,只看到雷鳴癱坐于地,額角血跡未干,掌心焦黑,雷法徹底潰散。
林深霧起,我穿行于古木之間,直到確認無人追蹤,才在一棵倒伏的巨木后停下。取出儲物戒,神識探入。
令牌三枚,皆為紫電道門外圍通行令,靈力鎖分三層,需對應血脈印記開啟。另有丹藥若干,功法玉簡兩枚。其中一枚,刻著“九霄雷動訣殘卷”字樣,封印極深。
我將令牌取出,貼于眉心。
《大夢錄》自動響應,解析模塊開啟。令牌內部靈力結構如蛛網鋪展,三重鎖的密鑰拓撲圖在識海中逐步生成。第一層為音律共鳴,第二層為靈脈頻率匹配,第三層……竟是某種二進制編碼的變體,以雷紋排列為“0”與“1”。
這不像是修仙門派的手段。
我繼續推演,令牌密鑰的解碼路徑逐漸清晰。只需模擬低階弟子的靈脈特征,再注入特定頻率的震蕩波,便可繞過前兩重鎖。第三重編碼雖復雜,但《大夢錄》已標記出七個可破解節點。
正欲收功,識海深處忽有一道殘影閃過——漆黑卷軸,紋路扭曲,邊緣蝕刻著與《幽冥錄》相似的咒文。它只停留一瞬,隨即湮滅。
天書共鳴?
我皺眉,但未深究。眼下最重要的是這枚令牌。我將解碼路徑存入識海最底層,隨即捏碎令牌外殼,取出核心晶片,以噬靈蠱的銀紋封印其波動,防止遠程預警。
風從林隙吹過,帶起肩頭黑蝶的翅尖。它靜靜伏著,仿佛剛才那一擊只是尋常振翅。
我站起身,披風拂過枯葉。
焚天谷深處,那股陰陽混雜的氣息越來越清晰。蠱蟲突然微微一顫,翅尖銀紋泛起微光,像是感應到了什么。
我邁步向前,踏入谷底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