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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劇院中

  • 茶花的盛放
  • 爽睡一個下午
  • 4321字
  • 2025-07-13 16:30:08

滑稽歌劇院的拱形門廊在夜色中燈火輝煌,宛如一座用光與聲構(gòu)筑的夢幻宮殿。馬車長龍在門前蜿蜒,衣著華貴的男女如同歸巢的夜鳥,在仆役的簇擁下步入這座巴黎的享樂圣殿。埃里斯特·戈蒂埃的黑色馬車在杜邦精準的駕馭下,穩(wěn)穩(wěn)停在紅毯盡頭。

杜邦利落地跳下車轅,為埃里斯特打開車門,同時將一張燙金印花的包廂票恭敬地遞上。“先生,您的包廂在二樓左側(cè)。”他的聲音在喧囂的人聲中依舊清晰。埃里斯特接過票,微微頷首,杜邦則熟練地駕馭著馬車,匯入劇院側(cè)面專門停放車輛的、如同迷宮般的區(qū)域。

埃里斯特步入劇院大廳。瞬間,巨大的聲浪混合著香粉、香水、雪茄以及人群的體溫撲面而來,幾乎令人窒息。枝形水晶吊燈從高聳的穹頂傾瀉下瀑布般璀璨的光芒,映照著下方人頭攢動、珠光寶氣的盛況。天鵝絨座椅幾乎座無虛席,女士們?nèi)A麗的裙裾如同怒放的花朵,紳士們低聲談笑,手杖輕點地面。空氣里彌漫著一種浮華的、躁動不安的期待。顯然,今晚的劇目極受歡迎。

埃里斯特面無表情地穿過這片奢靡的喧囂,對周遭投來的驚艷或探究的目光視若無睹。他沿著鋪著厚地毯的樓梯拾級而上,找到了自己那個位置絕佳的包廂。剛在鋪著深紅色絲絨的扶手椅上坐下,包廂的門便被無聲推開,杜邦的身影如同幽靈般閃入,安靜地侍立在他身后陰影處。對于杜邦總能如影隨形地出現(xiàn),埃里斯特毫不意外,這正是他信任這位管家的原因——絕對的忠誠和高效的執(zhí)行力。

舞臺上,厚重的帷幕緩緩拉開,序曲悠揚奏響。演員們登場,唱腔華麗,身段優(yōu)美,演繹著一段輕快浮夸的愛情鬧劇。然而,這些精心編排的歡樂,在埃里斯特眼中卻如同隔著一層毛玻璃般模糊不清。他并非沒有欣賞藝術(shù)的能力,而是在殖民地血與火的淬煉中,早已習慣了更直接、更殘酷的現(xiàn)實。音樂與戲劇的浮華之美,無法觸動他內(nèi)心深處那根緊繃的弦。支撐他走過那些艱難歲月的,從來只有那個在童年黑暗中為他燃起微光的名字——瑪格麗特。

此刻,他的思緒早已飛離了舞臺,在腦海中反復推演著即將在德·N伯爵晚宴上掀起的風暴。如何精準地投下那顆足以摧毀伯爵名譽的“炸彈”?如何確保瑪格麗特能徹底擺脫這個“純粹的嫖客”?每一步計劃都在他冷靜的頭腦中反復斟酌。

就在他全神貫注于內(nèi)心的沙盤推演時,身后的杜邦如同最精密的雷達,捕捉到了關(guān)鍵信息。他微微傾身,聲音壓得極低,卻清晰地傳入埃里斯特耳中:

“先生,目標出現(xiàn)。瑪格麗特小姐在右側(cè)斜對面的三號包廂。陪同者……經(jīng)確認,是德·N伯爵。”

“什么?!”

埃里斯特冰封般的冷靜瞬間被打破!他猛地側(cè)頭,銳利如鷹隼的目光穿透包廂之間并不遙遠的距離,精準地投向杜邦所指的方向!

沒錯!正是她!

瑪格麗特·戈蒂埃端坐在那間同樣奢華的包廂里。她穿著一件深紫色的晚禮服,襯得肌膚勝雪,璀璨的鉆石項鏈在她優(yōu)美的頸項間閃爍,如同被囚禁的星辰。然而,她臉上那層精致的妝容卻掩蓋不住眉宇間深深的倦怠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麻木。而她身邊那個穿著考究、正側(cè)身向她低語的男人,正是那張埃里斯特在里夏爾提供的資料里見過無數(shù)次、此刻只想撕碎的臉——德·N伯爵!

伯爵的手,正以一種充滿占有欲的姿態(tài),看似隨意地搭在瑪格麗特身后的椅背上,指尖幾乎要觸碰到她裸露的肩膀。他臉上帶著那種慣常的、自以為迷人的笑容,嘴唇翕動,顯然在說著一些令人作嘔的“情話”。

一股灼熱的怒火,混合著巨大的失望和自我鞭撻的痛楚,如同火山熔巖般轟然沖上埃里斯特的頭頂!為什么?為什么瑪格麗特還要出現(xiàn)在這個男人的身邊?為什么她還要忍受這種屈辱?自己不是回來了嗎?不是發(fā)誓要做她的靠山嗎?可他的回歸帶來了什么?她依然深陷泥潭,依然要強顏歡笑地陪伴在這個渣滓身邊!

“我錯了……”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心底嘶吼,“大錯特錯!我的回歸,根本沒有改變她的生活!我的‘保護’,只是自以為是的空談!”

自責與憤怒瞬間燒毀了他所有的理智和計劃!他不再是那個冷靜算計的商人,而是變回了那個目睹姐姐受辱、血脈賁張要沖上去保護她的弟弟!埃里斯特霍然起身,動作之猛帶倒了身后的椅子,發(fā)出“哐當”一聲悶響,引得附近包廂的人紛紛側(cè)目。但他全然不顧!

“先生!”杜邦低呼一聲,試圖勸阻,但埃里斯特的身影已經(jīng)如同出閘的猛虎,帶著一身凜冽的殺氣,撞開了自己包廂的門,大步流星地穿過鋪著地毯的回廊,目標直指三號包廂!

他沒有敲門,沒有遲疑,直接粗暴地推開了那扇象征著貴族私密空間的包廂門!

包廂內(nèi)的景象如同火上澆油:德·N伯爵正湊在瑪格麗特耳邊低語,一只手甚至更加放肆地試圖攬向她的腰肢。瑪格麗特的身體明顯僵硬,側(cè)臉避開,眼神中充滿了隱忍的厭惡和無奈。

門被撞開的巨響驚動了兩人。德·N伯爵猛地回頭,臉上的輕佻笑容瞬間僵住,化為一片錯愕和被打擾的惱怒。當他看清闖入者是一個身材高大、氣勢駭人、眼神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亞凍土的男人時,一絲本能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他下意識地縮回了搭在椅背上的手,身體向后靠去,色厲內(nèi)荏地尖聲質(zhì)問:

“誰?!你是誰?!這是私人包廂!誰允許你闖進來的?!立刻給我滾出去!”他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拔高,帶著明顯的顫抖。

回答他的,是埃里斯特裹挾著勁風的身影和一只如同鐵鉗般攫住他絲絨禮服前襟的大手!巨大的力量將這位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伯爵像拎小雞一樣從座位上猛地提了起來!

“閉嘴,渣滓!”埃里斯特的聲音低沉得如同地獄的咆哮,每一個字都蘊含著能將人凍僵的殺意。他沒有任何廢話,在伯爵驚恐放大的瞳孔注視下,另一只緊握的拳頭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狠狠地、精準地砸在了他那張保養(yǎng)得宜、此刻卻因恐懼而扭曲的臉上!

“砰!”

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德·N伯爵甚至沒來得及發(fā)出慘叫,整個人便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般向后飛跌出去,重重地撞在包廂的墻壁上,又軟軟地滑倒在地。鼻血如同開了閘的洪水,瞬間染紅了他昂貴的領(lǐng)巾和雪白的襯衫前襟。他蜷縮在地上,捂著臉,發(fā)出痛苦的、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般的嗚咽。

整個包廂,乃至附近能窺見這一幕的幾個包廂,瞬間陷入一片死寂!音樂聲、談笑聲仿佛被無形的巨手掐斷!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發(fā)生在頂級包廂里的、如同街頭斗毆般的暴力場面!

埃里斯特看都沒看地上哀嚎的伯爵一眼,仿佛只是隨手丟棄了一件骯臟的垃圾。他轉(zhuǎn)向瑪格麗特,眼神中的暴戾瞬間被一種急切和不容置疑的關(guān)切取代。他伸出手,聲音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卻又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瑪格麗特!跟我走!”

瑪格麗特完全驚呆了!從包廂門被撞開,到德·N伯爵被打飛,再到這個陌生而強大的男人向她伸出手……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如同最荒誕的夢境!她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本能地僵在原地,美麗的藍眼睛里充滿了茫然和巨大的震驚。

埃里斯特沒有給她反應的時間。他一把抓住她冰冷而纖細的手腕,動作強勢卻帶著一種刻意的輕柔,仿佛生怕捏碎了她。他不再看地上蠕動的伯爵一眼,拉著還處于極度震驚中的瑪格麗特,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這間充滿血腥和屈辱的包廂,穿過死寂的回廊,回到了屬于他自己的那個空間。

包廂門在身后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無數(shù)道驚愕、探究、甚至恐懼的目光。杜邦如同最忠誠的守衛(wèi),無聲地守在門口。

直到被按坐在埃里斯特包廂里那張同樣舒適的絲絨扶手椅上,瑪格麗特才仿佛從一場噩夢中驚醒。她劇烈地喘息著,驚魂未定地抬起頭,目光終于聚焦在眼前這個高大男人的臉上。那張臉……深邃的輪廓,冰藍色的眼眸,卷曲的深色發(fā)梢……與記憶中那個倔強的小男孩的眉眼漸漸重合,卻又疊加了歲月和風霜雕刻出的冷硬線條。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分鐘。

瑪格麗特美麗的眼睛越睜越大,瞳孔深處,震驚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幾乎要將她淹沒的巨大狂喜和隨之而來的、排山倒海的委屈!

“埃里斯特……”她的聲音輕得如同夢囈,帶著劇烈的顫抖,“真……真的是你?!”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沖破了她強裝的堤壩,洶涌而出,在她蒼白精致的臉頰上肆意流淌,“昨天晚上……我以為……我以為那是夢……是我喝醉了做的美夢……天啊!真的是你!真的是我的埃里斯特回來了!”

看著姐姐洶涌而下的淚水,聽著她破碎的、充滿思念和委屈的哭喊,埃里斯特心中那堵用冷酷和財富筑起的高墻,轟然倒塌!巨大的酸楚和失而復得的狂喜如同海嘯般席卷了他。他冰藍色的眼眸瞬間被水霧彌漫,強忍的淚水終于控制不住地滑落。他不再猶豫,張開雙臂,將眼前這個哭得渾身顫抖、如同迷途羔羊般的姐姐,緊緊地、用力地擁入懷中!

“是我!姐姐!是我!您的弟弟埃里斯特!我回來了!從世界的盡頭回來了!”他的聲音哽咽著,帶著同樣洶涌的淚水,將深埋心底的思念和愧疚盡數(shù)傾吐。這擁抱,跨越了十幾年的分離與苦難,充滿了劫后余生的力量和無盡的憐惜。

姐弟二人緊緊相擁,在歌劇院的包廂里,在舞臺上傳來的、與他們此刻心境格格不入的歡快歌聲中,失聲痛哭。所有的委屈、痛苦、思念、擔憂,都在這一刻的淚水中得到了徹底的宣泄。積壓了十幾年的情感洪流,沖垮了所有的隔閡與偽裝。

不知過了多久,洶涌的淚水漸漸平息,只剩下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瑪格麗特從埃里斯特堅實的懷抱中微微抬起頭,紅腫的眼睛里充滿了劫后余生的光亮,但更多的是疑惑。她看著弟弟依舊年輕英俊卻寫滿風霜的臉,輕聲問道:“為什么……為什么會突然回來?報紙上都說……你在海外有那樣龐大驚人的事業(yè)……比許多老牌貴族還要富有……難道,你不用管它了嗎?”她的語氣里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關(guān)切,生怕這重逢只是一場幻影。

埃里斯特用指腹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痕,動作笨拙卻無比溫柔。他凝視著姐姐的眼睛,聲音低沉而堅定:“我這次回來,最重要的,就是找你,姐姐。至于那些產(chǎn)業(yè)……”他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帶著倦意的弧度,“它們已經(jīng)穩(wěn)固,足夠支撐我回來休息,也足夠……支撐我找到你,補償你,保護你。”

“找我……”瑪格麗特喃喃重復著,巨大的甜蜜和酸楚再次涌上心頭,淚水又忍不住滑落。原來,她的弟弟從未忘記她!從未!她破涕為笑,帶著一種小女孩般的驕傲和心酸:“我……我好多次在報紙上看到關(guān)于你的報道……‘神秘的殖民地巨富’、‘點石成金的戈蒂埃’……你的名氣,現(xiàn)在可比我這個‘茶花女’還要大得多了……”

埃里斯特的心因“茶花女”這個稱謂而刺痛了一下,但他沒有表露,只是更緊地握住了姐姐的手。“那些虛名,不值一提。”他的目光深沉,“重要的是,我找到你了,姐姐。”

在包廂柔和的光線下,在舞臺傳來的遙遠樂聲襯托下,姐弟二人開始低聲傾訴。瑪格麗特講述著分離后獨自承受的苦難,埃里斯特訴說著海外打拼的艱辛和對姐姐無盡的思念。時光仿佛倒流,回到了那個破敗小屋中相依為命的歲月,只是此刻,他們不再是任人欺凌的孩童,而是飽經(jīng)滄桑后終于重逢的親人。

而被遺忘在冰冷地板上的德·N伯爵,他那痛苦的嗚咽和滿臉的鮮血,似乎已被這遲來的、溫暖的親情徹底淹沒,成為了包廂外無人理會的、微不足道的背景噪音。巴黎的浮華喧囂,在姐弟二人緊握的雙手和低語的傾訴中,仿佛也暫時沉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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