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關冰冷的大理石地面，透過薄薄的衣料，將寒意絲絲縷縷地滲入骨髓。劉星瑤背靠著墻壁，蜷縮在地，指尖依舊停留在微微腫脹、帶著奇異酥麻感的唇瓣上。那上面仿佛還烙印著宋亞軒強勢而混亂的氣息，像一團滾燙的、無法消散的烙印。

“不是夢……”她低聲呢喃，又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清晰的痛感再次確認了這個讓她心跳失序的事實。他吻了她！那個她仰望了七年、追逐了七年的宋亞軒，以一種近乎蠻橫的方式，吻了她！

巨大的、不真實的狂喜如同洶涌的海嘯，瞬間沖垮了心防，幾乎要將她淹沒。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喧囂，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著歡騰。他是不是……終于看到了她？是不是……也有一點喜歡她？否則，那個在所有人面前口口聲聲說著“只是妹妹”的宋亞軒，怎么會做出這樣失控的舉動？

然而，這份狂喜只持續了短短幾秒。

“對不起！”

他倉惶逃離的背影。

那句像冰水一樣澆下來的“對不起”。

所有的悸動和雀躍，在瞬間凍結，碎裂。巨大的失落如同沉重的鉛塊，狠狠砸回心底，濺起冰冷的絕望。他沒有說喜歡。他逃了。他甚至不敢看她一眼。那個吻，算什么？是沖動？是懲罰？還是……僅僅是他混亂情緒下的一個錯誤？

酸澀和委屈如同藤蔓，迅速纏繞上來，勒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她猛地將滾燙的臉頰更深地埋進屈起的膝蓋里，仿佛這樣就能隔絕那令人心碎的混亂和難堪。剛才在蘇新皓面前強裝的輕松和笑容，此刻被撕得粉碎，只剩下滿地的狼藉和一顆無處安放的心。

時間在死寂的玄關里緩慢流逝。直到樓下娛樂室隱約傳來的游戲音效和歡呼聲，才像一根針，刺破了這令人窒息的真空。劉星瑤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撐起發軟的身體。不能待在這里。不能讓人看見她這副樣子。

她幾乎是逃也似的沖回三樓自己的房間，反手鎖上門，背靠著門板大口喘息。房間里，電腦屏幕還亮著，那首充滿自憐的歌依然停留在文檔里，每一個字都像是對此刻的諷刺。她沖過去，“啪”地一聲用力合上電腦屏幕，仿佛關掉了一個不堪回首的噩夢。

她沖進浴室，打開冷水龍頭，掬起冰冷的水一遍遍潑在臉上，試圖澆熄臉頰的滾燙和唇上的灼熱感。鏡子里的女孩，眼睛紅腫，嘴唇微腫，帶著一種被蹂躪后的脆弱和驚惶。她用毛巾用力擦拭著嘴唇，仿佛要擦掉那個吻的所有痕跡和氣息，可那觸感卻如同跗骨之蛆，揮之不去。

門外傳來了小心翼翼的敲門聲，伴隨著鼠標熟悉的抓撓聲和嗚咽。

“瑤瑤？瑤瑤你沒事吧？”是劉耀文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他剛才在樓上隱約聽到了玄關的動靜，但下來時只看到空蕩的走廊。

劉星瑤的心臟猛地一跳，迅速擦干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哥？我沒事！剛……剛在試音效，聲音開太大了，不小心碰掉了東西！我準備洗澡睡覺了！”她刻意提高了音量，掩蓋聲音里的顫抖。

門外沉默了一下，劉耀文似乎不太信，但也沒再追問：“哦……行吧，那你早點休息。明天還要排練呢?！?

“知道了哥！”劉星瑤趕緊應道。

聽著哥哥離開的腳步聲，她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松懈，脫力般地滑坐到冰涼的地磚上。冰水的刺激讓她的頭腦清醒了一些，可心口的悶痛卻更加清晰。

***

而走廊的另一端，屬于宋亞軒的房間，門同樣緊閉。

宋亞軒背靠著門板，胸膛劇烈起伏，額角布滿了細密的冷汗。剛才發生的一切像失控的膠片，在他腦海里瘋狂回放。她掙扎時驚恐的眼神，她唇瓣柔軟的觸感，她后來無力的喘息……還有最后，他松開她時，她那雙迷蒙又帶著受傷的眼睛……

“我他媽干了什么？！”他低吼一聲，一拳狠狠砸在旁邊的墻壁上！指關節傳來尖銳的痛感，卻絲毫比不上心里的混亂和懊悔。他怎么會做出這種事？！像個瘋子一樣！他明明……明明只是想阻止她和蘇新皓……不，不是阻止，是……是質問？還是……

他煩躁地抓亂了自己的頭發。張真源的話又在耳邊響起：“不止是妹妹哦……再不行動就被師弟搶走了……”

還有劉星瑤那句帶著嘲諷的質問：“你喜歡我？？？”

以及他自己那句脫口而出的“她喜歡的是我！”

混亂！前所未有的混亂！像一團亂麻死死纏住了他的心臟，讓他窒息。他引以為傲的理智和冷靜，在那個瞬間土崩瓦解，只剩下本能的、強烈的占有欲和一種……害怕失去她的恐慌。

“宋亞軒，你完了。”他頹然地滑坐到地毯上，將臉深深埋進手掌里。那個吻，像一道驚雷，劈開了他自欺欺人的“兄妹”偽裝，露出了底下連他自己都未曾看清的、洶涌而危險的情感。他無法否認，他渴望靠近她，渴望她的笑容只為他綻放，渴望……她只屬于他。

可是，他做了什么？他用最糟糕、最粗暴的方式回應了她小心翼翼的喜歡。他嚇到她了。他甚至……不敢面對她。

“對不起……”這三個字蒼白得可笑。他該怎么辦？

***

這一夜，山莊三樓的走廊兩端，兩扇緊閉的房門后，兩顆年輕的心，都在經歷著驚濤駭浪般的煎熬。一個在冰冷的失落和未解的悸動中輾轉反側，一個在混亂的懊悔和初醒的情感中焦灼不安。

那一個倉促又強勢的吻，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遠比想象中更加洶涌和綿長。它打破了虛假的平靜，卻也筑起了更高、更厚的心墻。

第二天清晨，陽光依舊明媚地灑進山莊。

餐廳里氣氛異常詭異。成員們陸陸續續下來，眼神都帶著點小心翼翼的探究，在安靜吃飯的劉星瑤和沉默得幾乎要融入背景板的宋亞軒之間來回掃視。

劉星瑤低著頭，小口喝著牛奶，長長的睫毛垂著，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她刻意坐在了離宋亞軒最遠的位置，全程沒有抬頭看任何人，仿佛將自己隔絕在一個透明的罩子里。她的嘴唇還有些微不可查的紅腫，被她用唇膏小心地遮蓋過，但那份刻意維持的平靜，反而更顯得脆弱。

宋亞軒則坐在她斜對面，面前的早餐幾乎沒動。他臉色有些蒼白，眼下帶著淡淡的青影，眼神飄忽，偶爾會不受控制地瞟向劉星瑤的方向，但在接觸到她冰冷疏離的側影時，又像被燙到一樣迅速收回。他周身籠罩著一層低氣壓，連平日里最愛鬧騰的賀峻霖和嚴浩翔都不敢輕易搭話。

劉耀文看看妹妹，又看看明顯不對勁的宋亞軒，眉頭緊鎖。昨晚玄關那聲悶響和妹妹反常的早睡，再加上此刻兩人之間這幾乎凝成實質的尷尬和別扭……他心里的警鈴大作。他剛想開口問點什么，馬嘉祺適時地清了清嗓子。

“咳，都吃好了吧？”馬嘉祺站起身，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今天上午排練任務很重，新歌的走位和隊形需要再細化。星瑤，”他看向劉星瑤，語氣溫和但帶著不容置疑的安排，“你是編舞，主導一下。九點半，舞蹈室集合。沒問題吧？”

劉星瑤終于抬起頭，迎上馬嘉祺的目光，眼神已經恢復了慣常的沉靜，只是那沉靜之下，似乎多了一層堅冰。她點點頭，聲音平靜無波：“沒問題，馬哥?！?

“好?！瘪R嘉祺又看向宋亞軒，“亞軒，你主歌部分的solo銜接，也需要和星瑤再溝通一下細節。”

宋亞軒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喉結滾動，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這聲應答，像一塊石頭投入死水，在劉星瑤平靜的心湖里砸開了一圈漣漪，但很快又歸于沉寂。她放下牛奶杯，站起身：“我先去舞蹈室準備一下?！闭f完，不再看任何人，轉身離開了餐廳。背影挺直，卻帶著拒人千里的孤絕。

宋亞軒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握著筷子的手指用力到骨節泛白。他知道，那堵剛剛被他一吻撞出裂痕的心墻，在一夜的冰封之后，不僅沒有倒塌，反而被她用更堅硬的寒冰，加固得更高、更厚了。

而他們之間，那場因一個吻而徹底攪亂的局面，才剛剛拉開序幕。排練室里即將到來的“合作”，將成為彼此都無法回避的第一道試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