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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傳子不傳賢·夏啟立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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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城,禹王陵。

巨大的封土堆如同沉睡的巨龍,蜿蜒盤踞在涂山余脈的懷抱之中。新壘的黃土尚未被風雨完全侵蝕,散發(fā)著泥土特有的腥氣。陵前,九座青銅巨鼎按照禹王生前所定的方位,拱衛(wèi)著中央那座最為巍峨的主陵。鼎身之上,銘刻的山川鳥獸紋飾在初冬慘淡的陽光下,流淌著內斂而沉重的玄黃光澤,仿佛在無聲地守護著長眠于此的治水圣王。

陵前廣場,一片素白。來自九州萬國的諸侯方伯、部落首領,皆身著麻衣素服,神情肅穆,垂首而立。空氣中彌漫著香燭紙錢焚燒后的淡淡煙味,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與壓抑。低沉的、帶著悲愴韻律的巫祝禱文在寒風中飄蕩,如同為這位終結洪荒、開創(chuàng)夏朝的偉大王者送行的挽歌。

禹王崩逝,已逾三月。這位以無上偉力劈山導洪、鑄鼎定乾坤的圣王,終究未能敵過歲月的侵蝕與治水十三載積累的沉疴暗傷,于深秋時節(jié),在陽城王宮溘然長逝。他走得突然,卻又仿佛早有預感。臨終前,他召集重臣,留下遺命:傳位于輔佐他治水有功、德才兼?zhèn)涞臇|夷首領——伯益。

此刻,伯益正立于禹王陵前主祭之位。他身披象征儲君身份的玄色麻葛祭袍,頭戴素玉冠,面容沉靜,眼神中帶著深切的哀思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他手中捧著一枚形制古樸、通體溫潤的玄色玉圭——正是禹王臨終前親手授予他的“帝圭”,承載著溝通天地、昭示天命的神圣權柄,也象征著禹王對他的信任與托付。

“先王……文命……”伯益對著巨大的封土堆,深深一揖,聲音帶著一絲沙啞,“承蒙厚愛,托付社稷。益……定當竭忠盡智,不負所托,護我華夏,安我黎庶!”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壇下諸侯,神情各異。有真心擁戴伯益的舊部與感念其治水之功的部族首領,眼中流露出信任與期盼;也有不少來自中原核心區(qū)域、與夏后氏關系密切的諸侯,如姒姓宗親、有扈氏、有男氏等,此刻卻眉頭緊鎖,目光閃爍,不時瞥向祭壇另一側。

那里,禹王之子——啟,正垂首而立。

啟同樣身著素服,身形挺拔如松,面容輪廓繼承了禹王的剛毅,卻少了那份歷經滄桑的沉厚,多了幾分銳利與深沉。他并未站在儲君伯益身側,而是立于諸侯前列,微微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唯有他緊握在身側、指節(jié)因用力而微微發(fā)白的手,透露出他內心絕非表面那般平靜。

禹王遺命傳賢不傳子,將王位傳于伯益,而非他這個親子!這個消息如同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在夏后氏宗親與親近諸侯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十年家天下之路,禹王以鐵血手段鎮(zhèn)壓防風氏,威懾諸侯,早已在無數人心中埋下了“父死子繼”的種子。如今,這顆種子在禹王崩逝的土壤中,正瘋狂地生根發(fā)芽!

“禮——成——!”擔任大祭司的皋陶,蒼老而疲憊的聲音響起,宣告著祭奠儀式的結束。

人群開始緩緩散去,壓抑的沉默被低沉的議論聲取代。伯益收起帝圭,正欲轉身與皋陶等重臣商議后續(xù)國事。

“伯益大人!”一個洪亮而帶著明顯不滿的聲音驟然響起,打破了陵前的肅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有扈氏首領扈雄越眾而出。他身材魁梧,豹頭環(huán)眼,身披犀甲,腰間挎著一柄沉重的青銅鉞,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桀驁。他大步走到祭壇前,對著伯益,并未行禮,而是昂首質問道:“先王遺命,傳位于汝,吾等本無異議!然,吾有一事不明,還請大人解惑!”

伯益眉頭微皺,停下腳步,平靜地看著扈雄:“扈君請講。”

扈雄環(huán)視四周,聲音洪亮,帶著煽動性:“吾聞上古圣王,堯傳舜,舜傳禹,皆因賢德,而非血親!此乃禪讓大道,天下為公!然——”他話鋒陡然一轉,手指猛地指向一旁沉默的啟,“啟公子乃先王嫡子,承禹王血脈,英睿果決,勇武過人!更隨先王治水多年,功勛卓著!為何先王棄親子而傳位于汝?莫非汝以治水之功,挾持先王,強索大位不成?!”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扈雄!休得胡言!”皋陶須發(fā)皆張,厲聲呵斥,“先王遺命,乃深思熟慮,為天下蒼生計!豈容你在此妄加揣測,污蔑儲君!”

“污蔑?”扈雄冷笑一聲,毫不退讓,“皋陶大人!你口口聲聲天下蒼生!那我問你,啟公子之才,比伯益如何?啟公子之功,比伯益如何?啟公子之血脈,乃禹王正統(tǒng)!比之東夷伯益,孰親孰疏?天下乃禹王所定之天下!王位不傳親子,反傳外人,此乃悖逆人倫,動搖國本!我等夏后舊部,豈能坐視?!”

“放肆!”伯益身后,一位來自東夷的部將怒喝出聲,手已按向腰間刀柄。

“怎么?被我說中心事,惱羞成怒了?”扈雄環(huán)視身后,有男氏、斟灌氏等幾位與夏后氏關系密切的諸侯首領也紛紛站出,隱隱與扈雄形成呼應之勢。他們雖未明言,但臉上的不滿與對啟的支持,已昭然若揭。

伯益抬手,止住了身后部將的沖動。他目光沉靜地看著扈雄,以及他身后那些蠢蠢欲動的諸侯,緩緩道:“扈君之言,差矣。先王傳位,非因益之功勛才干勝過啟公子,更非因益之血脈。乃因先王深知,治世之道,貴在‘公’字。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萬民之天下。擇賢而立,方能保社稷長久,黎庶安康。此乃禪讓之真諦,亦為先王畢生所求之大道。啟公子英才,益素來敬重。然王位傳承,關乎國運,豈能以私情亂公器?”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啟。啟依舊垂首,仿佛對這場因他而起的爭端漠不關心。

“至于汝所言‘挾持’、‘強索’……”伯益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此乃對先王之大不敬!對益人格之污蔑!念汝初犯,又是為先王子嗣不平,此番不予追究。若再敢妄言,休怪國法無情!”

伯益的回應,有理有據,不卑不亢,更隱隱點出“國法”二字,試圖以王權威嚴壓制。然而,扈雄等人臉上非但沒有懼色,反而露出一絲譏諷。

“大道?公器?”扈雄嗤笑,“伯益大人說得冠冕堂皇!然則,人心自有公論!啟公子乃禹王骨血,承襲禹王神威!此乃天命所歸!豈是幾句空言大道所能掩蓋?!”

他猛地轉身,對著身后眾多諸侯,尤其是那些夏后氏舊部,振臂高呼:“諸位!先王創(chuàng)業(yè)艱難,方有今日之夏!我等追隨先王,血染山河,豈能坐視夏室正統(tǒng)旁落?!啟公子在此!禹王血脈在此!我等當擁戴啟公子,承繼大統(tǒng),護我夏祚永昌!”

“擁戴啟公子!承繼大統(tǒng)!”

“護我夏祚永昌!”

有男氏、斟灌氏等首領立刻高聲附和!一些原本搖擺的諸侯,在扈雄的煽動和“正統(tǒng)血脈”的號召下,也開始躁動起來!陵前廣場,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擁護伯益的東夷部族與部分感念其德的諸侯,與扈雄為首的“擁啟派”隱隱對峙!

伯益臉色鐵青。他沒想到,禹王尸骨未寒,這些夏后舊部便如此迫不及待地發(fā)難!更讓他心寒的是,作為風暴中心的啟,此刻依舊沉默,仿佛置身事外。這種沉默,本身就是一種態(tài)度!

“夠了!”一個蒼老而威嚴的聲音響起。皋陶排眾而出,他須發(fā)皆白,身形佝偂,但此刻挺直了脊梁,渾濁的老眼中射出銳利的光芒,掃視全場。“先王陵前,豈容爾等喧嘩爭執(zhí)?!王位傳承,自有法度!伯益乃先王欽定儲君,手持帝圭,名正言順!爾等聚眾逼宮,質疑先王遺命,是想造反嗎?!”

“造反?”扈雄毫不畏懼,反而踏前一步,巨大的身軀帶著壓迫感,“我等乃為維護夏室正統(tǒng)!何來造反之說?!皋陶大人,你口口聲聲法度,莫非這法度,就是讓你這老臣,伙同外人,欺壓先王親子,篡奪夏室江山?!”

“你……!”皋陶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扈雄,一時竟說不出話來。他一生以刑法嚴明著稱,此刻卻被扣上“欺壓少主”、“伙同篡位”的罪名!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沖突一觸即發(fā)之際!

嗡——!!!

一聲低沉、厚重、仿佛源自大地深處的嗡鳴,毫無征兆地響起!緊接著!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禹王陵前,那九座沉寂的青銅巨鼎,竟同時發(fā)出了共鳴!鼎身之上,玄黃光澤驟然流轉加速!尤其是中央那座銘刻著中冀州山川的主鼎,鼎口處,一道凝練的玄黃光柱沖天而起,直上云霄!

光柱并非直射,而是在升騰至百丈高空后,如同受到無形之力的牽引,猛地折轉方向,朝著……啟所站立的位置,轟然垂落!

轟——!!!

玄黃光柱精準地籠罩在啟的身上!光芒并不刺眼,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厚重與威嚴!啟渾身一震!他猛地抬起頭,那雙一直低垂的眼眸驟然睜開!瞳孔深處,仿佛有兩簇金色的火焰在燃燒!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磅礴浩瀚的力量感,如同沉睡的火山般在他體內轟然蘇醒!

他腰間懸掛的一枚形制古樸、非金非玉的黑色令牌——正是當年禹王賜予他,象征夏后氏嫡系血脈傳承的“玄圭”(非帝圭),此刻正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幽深黑光!黑光與籠罩他的玄黃光柱交融,非但沒有沖突,反而形成一種奇異的、內蘊著毀滅與新生氣息的混沌光澤!

“吼——!!!”

啟仿佛不受控制地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咆哮!那聲音不似人聲,更似龍吟!一股無形的、混合著王者威嚴與洪荒兇戾的磅礴氣勢,以他為中心,如同風暴般席卷開來!

離他最近的扈雄、有男氏首領等人,首當其沖!他們只覺一股難以抗拒的巨力迎面撞來,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胸口,悶哼聲中,不由自主地踉蹌后退數步!臉上充滿了驚駭與難以置信!

壇下所有諸侯,無論立場如何,此刻皆被這突如其來的異象與啟身上爆發(fā)出的恐怖氣勢所震懾!喧嘩聲戛然而止!無數道目光,帶著驚疑、恐懼、敬畏,聚焦在那被玄黃與混沌光芒籠罩的身影之上!

九鼎共鳴!玄光垂注!血脈覺醒!

這……這是禹王顯靈?還是……天命所歸?!

伯益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那被九鼎之光籠罩、氣勢滔天的啟,又低頭看了看手中那枚依舊溫潤、卻仿佛失去了所有神采的帝圭。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

皋陶也驚呆了,他望著啟身上那混合著禹王氣息與某種狂暴力量的光芒,嘴唇哆嗦著,喃喃道:“王血……九鼎……天命……”

啟感受著體內奔涌的、前所未有的力量,以及那與九鼎之間清晰無比的共鳴感應,他緩緩抬起手,握緊了腰間那枚散發(fā)著幽深黑光的玄圭。他眼中的金色火焰漸漸內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仿佛能洞穿一切的深邃與掌控感。

他緩緩轉身,目光如同實質的利劍,掃過臉色慘白的伯益,掃過驚疑不定的皋陶,掃過壇下那黑壓壓的、被震懾住的諸侯。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仿佛與九鼎共鳴的威嚴,響徹陵前:

“先王遺命,本王……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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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城,王宮深處。

夜色如墨,寒風凜冽。伯益獨坐于偏殿之中,案幾上堆滿了簡牘,燭火搖曳,映照著他疲憊而憂慮的面容。白日禹王陵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如同夢魘般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九鼎共鳴!玄光垂注!啟身上爆發(fā)出的那股混合著禹王血脈與某種狂暴力量的氣息……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疇。那絕非簡單的血脈覺醒!那更像是……九鼎對某種“天命”的認可與加持!難道……禹王暗中留下了什么后手?還是說……啟本身,就承載著某種連禹王都未曾預料到的變數?

“大人。”心腹謀士涂山睿(涂山氏長老,靈薇祖父)悄無聲息地走入殿中,臉色凝重,“查清楚了。扈雄、有男氏、斟灌氏等部,近日頻繁調動部族精銳,向陽城方向靠攏。其營地之中,更暗藏大量兵甲。恐怕……來者不善。”

伯益心中一沉。果然!白日陵前發(fā)難只是開始!扈雄等人是鐵了心要擁立啟,甚至不惜兵戎相見!

“啟公子那邊……”伯益聲音干澀。

“啟公子自陵前歸來后,便閉門不出。”涂山睿低聲道,“但其府邸周圍,暗哨密布,戒備森嚴。更有消息稱……有扈氏的精銳武士,已秘密潛入陽城,化裝混入啟公子府邸護衛(wèi)之中!”

伯益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啟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種態(tài)度。他默許了扈雄等人的行動,甚至可能……就是幕后推手!他是在等,等一個時機,等扈雄等人將“勢”造足,等自己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儲君,在壓力下露出破綻,或者……被迫退讓!

“大人,形勢危急!”涂山睿急聲道,“扈雄等人狼子野心,手握重兵,又有啟公子這面大旗!若任由其坐大,恐生大變!當斷則斷啊!”

伯益猛地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掙扎,最終化為決絕:“傳令!命陽城戍衛(wèi)統(tǒng)領,加強城防!調我東夷親衛(wèi)營入城協(xié)防!嚴密監(jiān)視扈雄等部動向!若有異動……”他咬了咬牙,“……先發(fā)制人!”

“諾!”涂山睿領命,匆匆離去。

伯益獨坐殿中,看著搖曳的燭火,心中卻是一片冰涼。先王……這就是您想要的“天下為公”嗎?為何……會走到這一步?難道……這禪讓大道,終究敵不過人心私欲,敵不過那血脈傳承的執(zhí)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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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的府邸,密室。

燭光將啟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投在冰冷的石壁上。他手中把玩著那枚幽光流轉的玄圭,感受著其中蘊含的、與九鼎隱隱相連的磅礴力量,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公子,”一名身著黑衣、氣息陰冷的謀士(寒浞先祖或同族)立于陰影中,低聲道,“扈雄等人已按計劃行動,部族精銳正在集結。伯益那邊,似乎也有所察覺,調了東夷兵入城。”

“嗯。”啟淡淡應了一聲,目光依舊停留在玄圭之上,“讓他調。調得越多越好。”

謀士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啟抬起頭,眼中金芒一閃而逝:“他調兵入城,便是心虛,便是示弱,便是……給了我們口實!‘儲君’無故調外兵入王都,意欲何為?是防范諸侯,還是……圖謀不軌?”

謀士恍然大悟,眼中露出欽佩之色:“公子高明!如此一來,我們師出有名!”

“師出有名?”啟冷笑一聲,站起身,走到窗邊,望向王宮方向,“這天下,終究要靠實力說話!名分?不過是錦上添花之物!九鼎已顯異象,天命在我!伯益……他擋不住!”

他猛地轉身,眼中殺機畢露:“告訴扈雄!三日后,本王要在鈞臺,大會諸侯!商討……先王喪儀,及國事安排!”

“鈞臺?”謀士一驚。鈞臺位于陽城郊外,地勢開闊,非王宮禁地。

“對,鈞臺。”啟的聲音斬釘截鐵,“就在那里!讓天下諸侯都看看,這夏室江山,究竟該由誰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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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鈞臺。

寒風卷著殘雪,在空曠的鈞臺原野上呼嘯。一座臨時搭建的高臺矗立在中央,臺下,黑壓壓的諸侯方伯、部落首領再次齊聚。然而,氣氛與禹王陵前截然不同!空氣中彌漫的不再是哀思與肅穆,而是緊張、壓抑,以及濃得化不開的……肅殺之氣!

高臺之上,伯益身披儲君祭袍,手持帝圭,立于中央。皋陶、涂山睿等重臣侍立兩側。臺下,擁護伯益的東夷部族及部分諸侯,與扈雄、有男氏、斟灌氏等為首的“擁啟派”涇渭分明,各自列陣,刀甲鮮明,氣氛凝重得如同繃緊的弓弦!

啟并未與伯益同登高臺,而是立于“擁啟派”陣前。他一身玄色勁裝,外罩金線繡制的蟠龍皮甲,腰懸玄圭,手按一柄造型猙獰的青銅巨鉞。他神色平靜,目光深邃,仿佛一柄藏于鞘中的絕世兇兵,雖未出鞘,卻已散發(fā)出令人心悸的鋒芒。

“諸位!”伯益深吸一口氣,率先開口,聲音借助法力傳遍全場,“今日聚于鈞臺,一為商議先王喪儀未盡之事;二為……”他目光掃過臺下劍拔弩張的兩方,“……共議國是,以安天下!”

“安天下?”扈雄立刻出列,聲音洪亮,帶著挑釁,“敢問儲君!如何安天下?是靠你手中那枚不知真假的帝圭?還是靠你身后那些虎視眈眈的東夷兵?!”

“扈雄!”皋陶怒喝,“休得放肆!帝圭乃先王親授,豈容置疑?!東夷兵入城,乃為護衛(wèi)王都,以防宵小作亂!何來虎視眈眈之說?!”

“宵小作亂?”有男氏首領冷笑接口,“我看最大的亂源,就是某些名不正言不順,卻妄圖竊據大位之人!啟公子乃禹王嫡血,英明神武!九鼎顯圣,天命所歸!爾等卻擁立外人,排斥正統(tǒng)!這才是動搖國本,禍亂之源!”

“放肆!”

“一派胡言!”

擁護伯益的一方頓時怒斥!

“正統(tǒng)?”伯益強壓怒火,沉聲道,“先王遺命,傳位于我,此乃天下共知!啟公子雖為先王子嗣,然王位傳承,豈能因私廢公?!爾等口口聲聲正統(tǒng),莫非是想以武力脅迫,強奪大位不成?!”

“強奪?”啟終于開口了。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瞬間壓下了全場的喧囂。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如電,直視高臺上的伯益。

“伯益大人。”啟的聲音平靜無波,“你說先王遺命,傳位于你。好,我且問你,先王遺命,可有明證?除你手中帝圭,可還有他物?可曾祭告天地,昭示萬民?”

伯益一怔:“帝圭便是明證!此乃先王信物……”

“信物?”啟打斷他,嘴角勾起一絲譏誚,“帝圭可授,亦可奪!如何證明此圭,非你矯詔所得?如何證明先王傳位之時,神志清明,非受你蒙蔽?!”

“你……!”伯益氣得渾身發(fā)抖,“啟!你竟敢污蔑先王,污蔑于我?!”

“污蔑?”啟踏前一步,氣勢陡然攀升!他腰間的玄圭幽光大盛!“我啟,乃禹王姒文命嫡子!血脈相連,神魂相系!先王若真屬意于你,為何九鼎顯圣,玄光不落你身,反落我身?!此乃天地感應,先祖顯靈!此乃……天命!”

他猛地舉起手中玄圭!嗡——!!!玄圭幽光暴漲!與此同時!

轟隆隆——!!!

鈞臺大地猛地一震!遠處陽城方向,禹王陵前的九座巨鼎,仿佛受到了至高無上的召喚,再次發(fā)出了震撼天地的轟鳴!九道比之前更加粗壯、更加凝練的玄黃光柱沖天而起!跨越空間,如同九條咆哮的巨龍,朝著鈞臺上空匯聚!

在無數道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九道玄黃光柱在鈞臺上空轟然交匯!形成一個巨大無比的、緩緩旋轉的玄黃漩渦!漩渦中心,一幅由光芒構成的、清晰無比的九州山河圖景緩緩展開!圖卷之上,代表陽城、代表啟所站立位置的光點,驟然亮起,散發(fā)出璀璨奪目的光芒!

“九鼎顯圣!天命歸啟——!!!”扈雄抓住時機,聲嘶力竭地狂吼!率先對著啟的方向,單膝跪地!

“天命歸啟——!!!”

“拜見啟王——!!!”

有男氏、斟灌氏等首領及身后部眾,如同被點燃的野火,紛紛狂熱地嘶吼著,對著啟的方向轟然跪倒!

如同多米諾骨牌般,那些原本搖擺的諸侯,在九鼎顯圣的煌煌天威與“擁啟派”的狂熱裹挾下,也紛紛面露敬畏,不由自主地跪伏下去!

高臺之上,伯益臉色慘白如紙,握著帝圭的手劇烈顫抖!他身后的東夷部將和少數死忠諸侯,雖然依舊挺立,但面對這天地異象與萬軍跪拜的滔天大勢,眼中也充滿了絕望與動搖!

皋陶老淚縱橫,仰天悲呼:“先王啊!您看到了嗎?!這……這就是您想要的禪讓大道嗎?!”

啟立于萬軍跪拜之中,沐浴在九鼎垂落的玄黃神光之下。他感受著體內奔涌的、與九鼎共鳴的磅礴力量,感受著腳下大地傳來的臣服之意,感受著那至高無上的權柄觸手可及!

他緩緩抬起手,對著高臺上那孤立的身影,聲音如同金鐵交鳴,帶著主宰乾坤的無上威嚴:

“伯益!九鼎為證!天命在我!汝,可愿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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