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奢華的包廂內，空氣仿佛凝固成了琉璃，一觸即碎。

尉遲璇璣的目光從那本不該出現在此處的賬本，緩緩移到了煙羅的臉上。

她的指尖，正搭在那具紫金算盤“天運寶盤”上，一貫從容優雅的手指，此刻卻無意識地收緊，指節微微泛白。

那雙銳利的琥珀色瞳孔中，冰層寸寸龜裂。

裂痕之下，是某種被壓抑了太久的、滾燙的巖漿。

她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血液，正在一點點從冰冷變得滾燙，一種戰栗般的酥麻感，從她的尾椎骨竄上天靈蓋。

她再也壓抑不住，先是肩膀控制不住地顫抖，隨即，一聲低啞的輕笑從喉間溢出，迅速化為一陣清脆、張揚、甚至有些癲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有趣！實在太有趣了！”

她笑得花枝亂顫，仿佛聽到了這世上最美妙的樂章。

煙羅靜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嘴角的弧度卻愈發深了。

笑聲戛然而置。

尉遲璇璣拿起那本足以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的機密賬本，指尖燃起一簇純粹的金色火焰，隨手將其化為灰燼。

“精彩的表演。”

她身體微微前傾，琥珀色的眼瞳里閃爍著危險又迷人的光，

“你證明了自己是一只最頂級的、能在我眼皮底下偷走東西的賊。然后呢？你想要什么？錢？地位？還是借我的手，去殺幾個仇人？你的胃口，最好配得上你今晚闖的禍。”

煙羅迎著她審視的目光，慵懶地靠在椅背上，輕笑一聲：

“璇璣閣主，你的格局，未免太小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輕輕畫了一個圈。

“錢，你會給我。地位，我自己會取。仇人，更要親手撕碎才有趣。”

煙羅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蠱惑，

“我想要的，是這個沉悶無趣的世界，變得更熱鬧一點。而你，尉遲璇璣，你不想看看，當你把所有的籌碼都押在我身上時，我們能從這天道手里，贏走多少東西嗎？”

“天道？”

尉遲璇璣的指尖在紫金算盤上輕輕一撥，發出一聲脆響，眼神驟然銳利如刀，

“好大的口氣！你憑什么？”

“就憑我，是天命之外，唯一的變數。”

煙羅的笑容天真又邪異，

“而你，是第一個發現這個變數價值的人。這是一場豪賭，賭注是整個六界，你……敢不敢玩？”

尉遲璇璣死死地盯著她，心臟擂鼓般狂跳。

半晌，她吐出一口濁氣，臉上重新掛上了那副商人的精明笑容，只是那笑容的深處，多了一絲嗜血的狂熱。

“好，我賭了。”

她一字一頓，聲音里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斷。

“我決定了……投你這個人！”

她向煙羅伸出了手，纖長的手指在燈火下泛著玉石般的光澤。

“你負責捅破天。”

“我負責用錢，把天補上。”

“合作愉快，我的‘合-伙-人’。”

煙羅看著那只手，握了上去。

兩只手交握，一只微涼，一只溫潤，卻同樣蘊含著攪動風云的野心。

“成交。”

尉遲璇璣的行動力快得驚人。

她反手就從自己的儲物戒中，取出了一枚通體由紫金打造、刻著繁復云紋的令牌，像丟一塊石頭般，隨手拋給了煙羅。

“這是天機閣最高權限的‘天樞令’，是我下的第一注，也是給你的見面禮。”

她靠回椅背，姿態優雅地端起靈茶，

“見此令如見我本人，京城分部所有資源，任你調動。另外，我會調撥一支‘影衛’給你，處理一些……臟活。”

“那么，我親愛的合伙人，”

尉遲璇璣抿了一口茶，嘴角勾起一抹算計的弧度，

“你的第一份‘投名狀’，打算呈上什么？讓我看看，我這筆投資，能攪起多大的浪花。”

煙羅的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恨意。

“我要讓我的好繼母，和我的好姐姐……”

“身敗名裂，一無所有。”

尉遲璇璣的眉梢輕輕一挑，來了興趣。她從袖中取出一份玉簡，神念掃過，立刻就有了答案。

“柳家，煙柔，三日后，將與京城四大家族之一的王家聯姻。這是她最大的依仗，也是柳家攀附權貴的關鍵一步。”

煙羅聽完，嘴角的笑容變得甜美又危險。

“訂婚宴？不……”

她微微前傾，一雙墨瞳里倒映著尉遲璇璣興致盎然的臉，聲音輕柔如夢囈，卻透著無盡的惡意。

“那將是她煙柔，從云端墜入泥潭的祭典。我要讓她最風光的時刻，變成她一生都洗不掉的污點。這場好戲，璇璣閣主……可有興趣，坐上貴賓席，一同觀賞一出‘京城第一名媛，被當眾退婚’的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