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腦中的倒帶鍵
死寂壓下來,沉甸甸的,比門外鐵皮剛被狂砸時更顯窒息。刀疤強那股混雜著汗味、煙味和戾氣的威脅氣味,被樓道里驟然席卷而過的冷風沖淡,卻仿佛更頑固地滲進了墻壁縫隙。林建國咳得撕心裂肺,每一聲都像砂紙磨過喉嚨,揪扯著林默瀕臨斷裂的神經。
林默背靠著冰涼粗糙的門板,如同被抽去了脊椎骨的水蛭,一寸寸滑落。水泥地面的寒意透過薄薄布料針扎般刺入皮膚,他渾然不覺。左臂石膏邊緣擦過膝蓋,一片淤青立刻顯現,痛感卻遲鈍得如同隔著幾層棉被。唯有識海深處,那仿佛被無形巨錘反復碾軋的劇痛清晰無比,帶著尖銳的嗡鳴,牽扯著每一次微弱的呼吸,每一次細小的念頭。眼前的世界在旋轉、分裂、重影,胃里翻騰著酸水,汗珠從額頭、鬢角、脖頸爭先恐后地涌出,滴落在地,暈開一小片濕痕,轉眼又蒙上灰塵。
是[現實扭曲]的代價。用僅剩的氣運,撬動了看似不可能的生機,卻幾乎掏空了他作為人的根本。精神力枯竭,如同被山火燎過的荒原,寸草不生,只余下焦黑的土地和滾燙的空氣。識海界面一片死寂灰暗,【現實扭曲】按鈕黯然,氣運點數如同燒盡的蠟燭,徹底歸零。
冰冷、空虛、深入骨髓的疲憊……還有那如同蛇信般悄然爬上心頭的未知恐懼——【命運反沖】,它像一句惡毒的讖語,懸在頭頂。
他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劇痛讓他瞬間清醒了微不可查的一絲。不能倒下。六十……不,大概五十九分鐘的窗口。刀疤強隨時可能鎩羽而歸,或者帶著加倍兇殘的怒火卷土重來。父親咳喘的聲音,如同催命的符咒。時間,比那些泥淖里的錢更珍貴!
“爸……”林默喉頭滾動,聲音嘶啞得嚇人。他用手肘支撐著地面,艱難地挪動,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幾乎是爬行著湊到里屋的門檻邊。林建國蜷縮在單薄被子里,面色灰敗,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胸腔深處令人心驚的拉風箱聲。渾濁的眼睛半睜著,里面是劫后余生的茫然與更深切的痛苦。
林默強忍著暈眩,摸索到床邊唯一的破水杯,里面還有一口涼水。他用還能活動的手指艱難支撐起父親沉重的頭顱,小心翼翼地將水灌入他開裂起皮的嘴唇。
“咳……咳咳……”水嗆得林建國又是一陣猛咳,渾濁的眼睛似乎清明了一絲。他似乎想抬手,枯瘦的手指抬到一半又無力地垂落,眼神定定地看著林默額頭和肘部新添的淤青擦傷。
“沒事……他們……走了……”林默聲音低啞,“您睡會兒。”他拉好被子,動作輕柔卻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
林建國渾濁的眼睛盯著兒子額角的青腫,枯枝般的手指動了動,終是無力抬起。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氣音,似有千言萬語,卻終究敵不過身體深處的衰竭,眼皮沉重地合上,呼吸變得微弱而斷斷續續。
林默退回外間,虛脫感再度如冰冷的海浪般席卷。他扶著發燙的額頭,強迫混亂的大腦梳理關鍵信息。
模擬推演,低風險,低消耗(相對),核心是信息差。看透迷霧,預知路徑,如同給黑暗中的自己點燃一盞風燈。它救過他兩次:保住救命錢,看破王鵬的陷阱。代價是精神力消耗與頭痛。可控,安全,是基石。
而[現實扭曲]……林默心神沉入識海,那個灰暗的按鈕輪廓冰冷刺骨。以龐大的氣運點數為代價,以透支靈魂般的精神力為引信,強行撬動規則,在現實投下預設的“命運漣漪”。成功與否如同拋擲一枚注定的骰子(50%!),即便成功了,也不過是一道模糊、扭曲的影子(精確度低!),更要直面無法預估的反噬(形式未知!范圍未知!)。
它像一枚淬著劇毒的雙刃魔刃,斬斷眼前繩索的同時,也可能將自己拖入更深的地獄。不到徹底的山窮水盡,絕不能再動用!除非……能找到規避或削弱反噬的方法。
必須……盡快獲得氣運點!越快越好!林默眼中閃過決然。
就在這時——
“呃!”一聲悶哼。
林默剛想把散落在地上的幾張欠條(王鵬的、醫院的、刀疤強被煙頭燙過的)撿起,彎腰的瞬間,左腳莫名絆在了桌腳外側一個微不足道的木刺凸起上!一股巨大的、完全違背身體重心的拉扯力猛地傳來!
完全是猝不及防,毫無防備!
砰!!!
他整個人結結實實地、重重地、如同一個被巨力拋投的沙袋,狠狠砸在了冰冷堅硬的水泥地面上!左臂的石膏邊框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額角不偏不倚,正撞在方才被刀疤強砸出的、金屬桌腿下方一個尖銳的豁口處!
嗡——!
劇痛如同燒紅的鋼釬,瞬間貫穿了林默的識海!他眼前金星亂冒,額角被豁口撞開一道細小的口子,溫熱的液體黏膩地滑下,混著地上的灰塵,瞬間變成了污濁的紅泥。腦袋里像是剛剛被塞進了一臺高速運轉的破冰機,攪得天翻地覆。
一陣天旋地轉。他趴在地上,急促地喘息,每一絲空氣吸入肺葉都牽扯著胸腔的鈍痛。他死死咬著牙,忍住了差點脫口而出的痛哼,目光卻銳利如刀,掃向那個絆倒他的桌腳——光滑的邊緣,只有一道極其細微、幾乎可以忽略的木茬!這種平時連“磕碰”都算不上的微小瑕疵,在剛才那一刻,卻成了精準將他絆得頭破血流的“陷阱”。
是巧合?還是……反噬?一種被冰冷盯上、被無形絲線操控的感覺,如跗骨之蛆,爬上林默的脊椎。
他掙扎著,用右臂和膝蓋支撐,一點一點挪動,試圖坐起來。手掌撐地時,按在了濕滑冰冷的液體上。
目光低垂。
不遠處,那瓶他剛買回來的、最便宜的礦泉水瓶靜靜側躺著。塑料瓶蓋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松脫了。里面滿滿的、本就不多的清水,在剛才摔跤引發的震顫中,此刻正汩汩流出,涓滴不剩地傾瀉在他唯一的、早上剛費力洗過晾在椅子靠背上、原本準備替換的、唯一一件洗得發白但還算干凈的舊T恤上!水漬迅速蔓延,整件衣服如同剛從河里撈出來,濕漉漉地滴著水,散發出廉價棉布泡水后的酸腐氣息。
那是他僅剩的體面!林默看著那件濕透的、毫無價值的舊衣,又看看還在滲血的額角,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寒伴隨著憤怒猛地攥緊了心臟!這不是霉運!霉運不會這么精準!霉運不會在你精神耗盡的瞬間,連著用這種微不足道卻又恰到好處的方式,撕掉你最后一點體面,加重你身上的傷!
反噬!這就是[現實扭曲]成功的代價!
嘎吱——
冷風驟然灌入!像一只無形的冰手,猛地扼住了林默的咽喉。他猛地抬頭。
刀疤強離開時砸出的那個窗洞,原本被破布胡亂塞住一角,此刻那塊破布像是承受了無形之力,啪嗒一聲掉了下來!更大、更冷的穿堂風毫無阻礙地沖進屋里,打著旋,帶著塵土和街道上的濁氣,狠狠地撞在里屋的門簾上!
“咳咳咳咳……呃嗬……咳咳……”里屋林建國微弱的喘息瞬間被風撕裂,驟然拔高成撕心裂肺的、仿佛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的爆鳴!那聲音里充滿了瀕臨窒息的痛苦,比催債鬼拍門時更加絕望!
冷風!是冷風刺激了他!一個小小的窗洞,一片失落的破布,一個剛剛出現的霉運巧合!一環扣一環,精準地打擊在林默此刻最在乎、最脆弱的地方!
“爸!”林默顧不上頭上的傷口和濕透的衣服,幾乎是撲爬著滾到里屋門口,慌亂地想把破布塞回去堵住那個該死的洞!風像是故意作對,卷著塵土,吹得他眼睛發澀,塞了幾次都被吹開。
命運像在跟他玩一個殘酷的貓鼠游戲,每一次反噬都精準、微小、持續疊加,如同用鈍刀子反復切割,嘲弄著他的每一次掙扎。
絕望的陰影再次籠罩。他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喘著粗氣,看著咳得縮成一團的父親,看著滿地狼藉,額頭傷口滲出的血混著冷汗流進嘴角,是鐵銹般的咸澀與苦澀。
他緩緩蹲下身,開始機械地撿拾地上被刀疤強弄散的雜物。沒有精神力了,沒有氣運點了,此刻的他虛弱得不堪一擊,能做的似乎只剩下這點本能。指甲縫里很快塞滿了黑泥和灰塵。手指在碰到地上一小團皺縮得像是被用來包過什么東西的廢紙時,下意識地想要將它像別的垃圾一樣揉掉。
指尖劃過粗糙堅韌的觸感,微微一頓。
這不是普通的軟紙。
他用力將其展開,上面滿是污漬和折痕,邊緣毛糙,還有不知何時沾上的半片枯葉。幾行印刷體的字跡,在昏暗的光線下頑固地露出來:
【城北老機械廠職工服務中心公告】
關于推進廠區拆遷后續工作及落實職工福利的通知
……
四、回饋關懷:
經研究決定,本廠(含已離退休)職工可憑有效工齡證明及身份文件,于本年度11月15日下午4時前(注意!特注:原10月30日截止,因故延期)至原廠辦公樓(搬遷在即,地址見后附小圖)登記處,申請一項內部福利政策:
A.小額無息生活周轉金(額度:伍仟元起,最高貳萬元,具體視工齡核定);
B.優先認購拆遷區域臨街微型鋪面五年期租賃權(極低價,僅限登記職工本人申請,具優先購買權)。
……
截止期:11月15日(今日)下午4點整,逾期失效。
……
今日!下午四點!林默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在下一秒被滾燙的鐵漿澆灌而過!
血液瞬間沖向頭頂!
他猛地抬頭看向墻壁上那面掛鐘——斑駁骯臟的塑料外殼,指針頑強地跳動著:下午2點17分!
距離截點,僅有不到兩小時!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額角傷口和全身的酸痛,卻壓不住那股從冰冷死灰里驟然爆燃起來的熾熱狂焰!
工齡證明!身份文件!他可以拿!父親林建國,曾是老機械廠的技術骨干,當年也拿過獎的。那些證明文件,應該……還在!壓在箱子底?某個抽屜角落?
簽字!父親現在意識昏沉,四肢無力……但必須想辦法讓他簽!這是救命稻草!
還有,那一點點錢……那微不足道的押金或者擔保金……他現在,身無分文!
三個障礙如同三座大山瞬間壓來,沉重得讓人窒息,卻又帶著誘人的一線生機!
時間!又是該死的、爭分奪秒的時間!這一次,沒有氣運點可以揮霍,沒有模擬器可以推演路徑,只有一顆被逼到絕境、榨干所有潛能的腦袋!
林默深吸一口氣,將那張承載著微薄希望的公告緊緊攥在手心,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閉上眼,強行按壓下識海深處撕裂般的劇痛。
精神力枯竭帶來的眩暈和撕裂感并未消失,反而因為此刻的強行集中而變得更加尖銳,像無數根燒紅的細針在腦髓里攪動。每一次試圖思考,都伴隨著針扎般的刺痛和沉重的阻力。但他必須思考!
非消耗性推演——脫離模擬器,僅憑自身智慧與觀察力進行的邏輯演算。這是在絕壁上徒手攀爬,沒有安全繩,只有冰冷的巖石和呼嘯的狂風。
他像一臺被拆除了散熱風扇的超頻處理器,每一個念頭都在消耗燃燒。腦中瞬間拉出三個維度坐標:
維度一:父親林建國的身份證明與簽字。
*信息來源:記憶:家中那個沉重的舊木箱,母親在世時收拾的,專門放重要文件(結婚證、房產證復印件、父親當年的技術等級證書……)。
*物理位置預估:里屋床底最深處,壓在幾件廢棄冬衣下面(有灰塵味)。
*獲取難度:低。只需翻找。
*障礙:林建國當前狀態——意識不清,右手偏癱多年(中風后遺癥),左手顫抖明顯,握筆困難。
*推演方案:
* A.強行喚醒,說明情況,嘗試獨立簽字。風險:父親情緒激動或體力不支可能引發更大咳喘或昏厥,根本無法完成書寫。預期失敗率:80%(基于當前狀態觀測)。
* B.輔助牽引。目標:最大限度穩定父親左手。方法:自己右手用力但又不失輕柔地握住父親握筆的左手腕(提供穩定支點),左手則協助扶住父親顫抖的手肘(減少大幅抖動)。同步語言引導:“爸,用力,寫名字……林…建…國…”一字一頓,盡量同步手部移動。風險:書寫依然可能嚴重變形難以辨識;父親中途力竭。
* C.模擬樣本。是否可提前在廢紙上用父親的名字反復練習,模仿一個勉強的筆跡備用?極高風險:公告要求本人簽字,大概率查驗筆跡,偽造成分暴露直接出局。預期失敗率:95%+
*最優方案指向——B:輔助牽引。需絕對耐心與穩定,同時祈禱父親能稍微凝聚一絲力氣。
維度二:押金/擔保金。
*當前狀態:錢罐徹底空了(刀疤強洗劫)。個人資產:一身濕透破衣,一部老舊功能機(值幾十塊?),一臺古董筆記本(勉強值幾百?但需要時間賣)。
*公告模糊點:“福利認購”未明確啟動具體需要多少押金或擔保(“視情況而定”?“象征性誠意金”?)。信息黑洞!如何撬開?
*推演路徑:
* 1.實物替代?公告未說必須現金。可嘗試物品:舊筆記本?母親留下的那個老銀鐲子?(父親珍視,有情感價值)。風險:對方可能根本不認,或故意刁難壓價。
* 2.人情/信譽擔保?找誰?昔日鄰居(大多冷漠/搬走)?老廠熟人(父親病后多年不聯系,無人情基礎)。王鵬?趙宇?刀疤強?念頭瞬間掐滅,等于自投羅網。
* 3.賒欠承諾?憑一張嘴?風險:99.9%被掃地出門。
* 4.信息對沖/心理博弈。關鍵點:未知的“押金/擔保金”具體數額是最大障礙!無法針對準備!唯一突破口:現場試探+情感牌綁定。策略:突出父親危重病情(可嘗試讓父親艱難簽名時暴露極度痛苦狀態?增加悲情),強調父親是老功臣(拿出當年技術能手獎狀?),擔保物用銀鐲子(實物+情感雙重屬性),姿態放至最低,賭經辦人員可能存在的一絲惻隱或怕麻煩的心態?風險:極其被動,成功率無法預判。
*最優策略(無奈)——4:情感+實物擔保,現場見招拆招。核心:鐲子必須帶上!
維度三:時間與路線規劃。
*當前位置→城北老機械廠原辦公樓(根據公告附圖記憶與本市印象):
*直線距離:約5.5公里。
*交通方式選擇:
*公交車(最優):需步行約15分鐘至較近的14路公交站(老巷南口)。14路直達老廠附近站點,車程約25分鐘(算入可能堵車)。下車后需步行10分鐘。總耗時預估:50分鐘(理想)- 70分鐘(非理想)。但公交車次少,等待時間不定!
*共享單車:巷口有停放點。騎車正常需35-40分鐘。風險:精神耗盡體力不支(剛摔傷)下長距離騎行風險大;路上可能遭遇“巧合”的意外(爆胎?交通事故?來自反噬!)。
*出租車:最快(不堵車15分鐘可達),但費用超過50元(天文數字!)。且此區域老舊,出租車稀少。
*抵達時間節點要求:最遲15:50到達!預留10分鐘應對突發狀況及尋找辦公室。
*風險疊加:反噬狀態持續!這意味著任何一次“偶然”都可能被放大:等不到車、公交車故障、單車損壞、甚至平地摔跤拖延時間!
*最優路徑推演:
*目標:拼速度,搶時間!
*方案:
*立即攜帶父親證件、鐲子出發!
*第一階段(至公交站):跑!不顧一切沖刺!(精神肉體雙重痛苦,必須靠意志硬抗)
*第二階段(公交):若到達時公交車正好進站(幸運),或等待不超過5分鐘(勉強可接受),則選擇公交。若超過5分鐘或不見車影:立即改騎共享單車!用速度換時間!
*第三階段(最后路段):視體力決定小跑或快走。
*備用方案:若遭遇明顯人為意外耽擱(如糾纏、事故),無法按時抵達,則……無解。
三維度最終整合!
腦海中瞬間生成一條緊繃得隨時會斷裂的行動鏈條:
1. 0分鐘(現在!):沖向里屋,翻出父親舊木箱找到所有必要文件(工齡證明、身份證)。
2. 2分鐘:取出母親銀鐲,握在手中。
3. 5分鐘:喚醒父親(動作輕柔但果斷),快速說明(重點:救命機會),進行輔助牽引簽名(必須一次成功!)。
4. 8分鐘:結束簽名(無論完成度如何),將文件、鐲子、公告貼身收好。
5. 9分鐘:沖向大門!(灌進來的冷風?父親會更冷……但顧不上了!)
6.沖刺!目標:14路公交站!
每一個環節都可能崩斷!簽字可能失敗!路上必定遭遇反噬阻撓!目標辦公室可能刁難!
這是一場沒有模擬、沒有氣運加持、純粹依靠血肉意志與大腦的極限推演!一次將自身命運懸于刀鋒之上的豪賭!
林默猛地睜開眼!瞳孔深處燃燒著瀕死野獸般的決絕與冰寒的理智!時間窗口只剩一分一秒地在流逝!
額角的血跡早已凝固成暗紅。他沒有擦拭,那點微不足道的疼痛與眼前的萬丈深淵相比不值一提。
他深吸一口屋子里污濁冰涼的空氣,如同即將沖向火場的戰士。體力?精神?都已拋在腦后。
機會就在那里。抓住了,是微光。抓不住……萬丈深淵就在腳下,等待他連同身后咳喘的父親,一起墜落。
下一瞬,他身體如同被壓緊到極致的彈簧,驟然爆發出與當前孱弱狀態完全不符的速度!猛地撲向里屋床底那個沉重、布滿灰塵的舊木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