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蠻的手指還在微微發(fā)抖，那片碎玻璃掉在地上時發(fā)出的清脆響動像是某種倒計時。他盯著自己的掌心，那個符號正在緩緩旋轉(zhuǎn)，仿佛要從皮膚里鉆出來。

“你臉色不太對。”老陳蹲下來，順手撿起另一塊碎片，“剛才鏡子里……真的是另一個你？”

“我懷疑它不是‘另一個’，而是‘原本’。”阿蠻咧嘴笑了笑，笑得有點僵硬，“你說這個世界反轉(zhuǎn)了一切，那如果我是壞人，在這里是不是就成了好人？”

“別扯淡了。”小李靠在墻邊喘氣，臉色蒼白，“我現(xiàn)在連自己是不是我自己都搞不清楚。”

“你現(xiàn)在是鏡子外的你。”少女輕聲說，“至少暫時還是。”

話音剛落，一陣細(xì)微的鈴聲從遠(yuǎn)處傳來，像是一串銀鈴被風(fēng)吹過，又像是有人輕輕搖晃著什么古老的東西。

“誰？”阿蠻猛地抬頭，眼神一凜。

“沒人在那兒。”老陳瞇眼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但那些鏡子里……好像多了點東西。”

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四周的鏡面建筑。原本只是倒映出他們的身影，但現(xiàn)在，某些鏡子里開始浮現(xiàn)出模糊的人形輪廓——它們的動作和他們并不完全一致，有的甚至背對著他們站立，仿佛在注視著另一個世界。

“不對勁。”小李往后退了一步，“這些鏡子……怎么感覺比剛才更近了？”

“不是鏡子更近。”阿蠻咬牙，“是我們被包圍了。”

話音未落，一塊墻壁上的鏡子突然裂開一道細(xì)縫，緊接著，一只蒼白的手伸了出來，指尖帶著金屬光澤，像極了某種機(jī)械與血肉的結(jié)合體。

“操！”阿蠻一腳踹過去，那只手瞬間縮回鏡中，裂縫卻并未愈合，反而迅速擴(kuò)散，整面墻的鏡面開始龜裂，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聲。

“快跑！”老陳大喊。

沒人動。

因為所有人都看到了——鏡中世界的他們，正緩緩轉(zhuǎn)過身來。

阿蠻看到鏡中的自己嘴角上揚(yáng)，露出一個他從未有過的笑容。那不是他的表情，那是某種不屬于他的意志。

“你們看我的眼睛。”鏡中的阿蠻開口說話了，聲音卻像是兩個人同時在講話，一個是他自己，另一個低沉陰冷，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

“這是……心魔？”小李的聲音有些發(fā)顫。

“不止是心魔。”少女咬緊嘴唇，“這是你的另一面，是你所有壓抑、恐懼、憤怒的具象化。”

“聽起來挺牛逼的。”阿蠻聳肩，“那我能跟它談?wù)剢幔俊?

“它不會跟你談。”老陳握緊拳頭，“它想取代你。”

鏡中世界開始扭曲，那些原本靜止的鏡像生物一個個活了過來，動作逐漸協(xié)調(diào)統(tǒng)一，朝他們圍攏過來。每一步都踩在虛實之間，像是踏在水面的倒影上。

“喂，你要是想當(dāng)主角，得先打敗我才行啊。”阿蠻沖著鏡中自己揮了揮手，語氣輕松，心里卻已經(jīng)繃緊。

對方?jīng)]有回應(yīng)，只一步步逼近，每走一步，周圍的空氣就凝重一分。

“不行，不能讓它繼續(xù)靠近。”小李試圖用靈力驅(qū)散那些鏡像生物，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力量像是被什么東西吸走了，根本無法施展。

“糟了。”她低聲說，“這地方在吞噬我們的能力。”

“那就換種方式。”阿蠻眼神一冷，轉(zhuǎn)身抓起地上一根斷裂的鋼筋，狠狠扎進(jìn)最近的一面鏡子。

鏡面炸裂，里面的影像也隨之破碎，但下一秒，那些碎片又重新拼接起來，像是有什么力量在不斷修復(fù)。

“不行，這樣殺不死它。”阿蠻皺眉。

“試試這個。”少女吹響口哨，熟悉的旋律響起，那些靠近的鏡像生物動作明顯遲緩，像是被什么干擾了。

“好機(jī)會！”阿蠻抓住時機(jī)，將手中的鋼筋甩出，直刺向最中央那面鏡子——也就是鏡中自己的位置。

鋼筋插入鏡面的一瞬間，整個空間劇烈震動，一道刺目的光芒從裂縫中射出，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成功了嗎？”小李捂住臉。

沒有人回答。

因為她已經(jīng)開始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拉扯她，要把她拽進(jìn)鏡中。

“她被污染了！”老陳驚呼。

“快停下！”少女趕緊湊過去，一邊繼續(xù)吹著口哨，一邊伸手按住小李的肩膀。

可小李的身體仍在后退，像是被某種更強(qiáng)的力量牽引著。

“不能再拖了！”阿蠻咬牙，強(qiáng)行讓自己冷靜下來，腦海中飛速運轉(zhuǎn)。

他低頭看著自己掌心的符號，突然意識到它一直在發(fā)熱，似乎是在回應(yīng)鏡中那個“自己”。

“原來如此……”阿蠻喃喃道，“它不是單純的心魔，它是我的一部分，是我分裂出去的意識。”

“那怎么辦？”老陳急了。

“簡單。”阿蠻咧嘴一笑，眼中閃過一絲邪魅的光，“既然它是我的心魔，那我就讓它嘗嘗，什么叫真正的混亂。”

說罷，他猛然抬手，集中全部精神去操控周圍殘留的金屬——那些被鏡中自己操控的金屬。

奇跡發(fā)生了。

那些金屬竟然開始反向運動，像是被一股新的引力吸引，脫離了鏡中心魔的掌控。

“干得漂亮！”老陳拍了他一下。

“還沒完呢。”阿蠻冷笑一聲，雙手交叉，猛地向前一推，那根插入鏡面的鋼筋瞬間調(diào)轉(zhuǎn)方向，狠狠刺向鏡中自己的心臟位置！

鏡面爆裂，無數(shù)碎片四散飛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焦糊味。

小李的身體也終于停止了鏡像化的趨勢，整個人癱倒在地，呼吸急促。

“結(jié)束了？”她艱難地問。

“差不多吧。”阿蠻擦了擦額頭的汗，“不過……總覺得還有點什么。”

果然，就在眾人以為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那道巨大的裂縫中，隱約出現(xiàn)了一個黑影。

他手中拿著一枚銅鈴，輕輕一晃，鈴聲悠遠(yuǎn)綿長。

“……誰？”阿蠻皺眉。

黑影沒有回答，只是站在那里，靜靜地看著他們。

然后，他抬起一只手，做了一個“歡迎”的手勢。

緊接著，整個空間開始劇烈震蕩，仿佛要崩塌。

“我們得走了！”少女拉住小李的手臂。

“等等，那人是誰？”阿蠻不甘心地追問。

“不知道。”老陳拉著他也往出口跑，“但我覺得，他很快就會告訴我們答案。”

最后一刻，阿蠻回頭看了一眼那道裂縫。

銅鈴的余音仍在耳邊回蕩。

他有種預(yù)感，那個人……不只是個看客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