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不凡靈體一矮，

他不是躲避，而是極其夸張的、五體投地的“噗通”一聲，

“跪”在了虛無的灰霧上！

“哇——！！！”

一聲凄厲無比、撕心裂肺、足以讓石頭落淚的嚎哭，猛地從他靈體爆發出來！

這哭聲，飽含了人世間的所有辛酸、委屈、絕望和走投無路，穿透力之強，

甚至蓋過了祖宗們的咆哮和攻擊帶起的陰風鬼嘯！

“老祖宗們啊——！饒命啊——！！”

蕭不凡“伏地痛哭”，意念的哭嚎如同魔音貫耳，

“不是孫兒不孝！不是孫兒想跑啊！是孫兒…孫兒活不下去了啊——！！！”

這突如其來的、驚天動地的“哭喪”，把氣勢洶洶撲來的祖宗們集體整懵了！

那漫天的鬼爪、拐杖、算盤珠…硬生生在距離蕭不凡靈體不到一尺的地方，

詭異地停了下來！連翻滾的灰霧都仿佛凝滯了一瞬！

領頭祖宗那由怨氣凝聚的龍頭拐杖虛影懸在半空，山羊胡虛影氣得直抖：“孽障！你…你嚎什么喪？！”

“老祖宗啊！”

蕭不凡抬起“淚眼婆娑”的“臉”，意念指向自己靈體那破破爛爛、仿佛隨時會消散的“衣服”，

“您們看看！看看孫兒這魂兒！虛得都快透明了！陽氣都快散干凈了！這都是餓的啊！窮的啊！！”

“放屁！”賬房祖宗手中算盤珠子打的幽火閃爍，

“你在陽間不是拜了個…呃…玄法高深的老婆師傅嗎？她會讓你餓著？！”

“師師傅？！嗚哇——！”蕭不凡哭得更慘了，意念里充滿了血淚控訴，“她…她是玄法高深！

可她…她黑啊！心比這地府的石頭還黑啊！孫兒拜師，簽了賣身契！六十年！整整六十年啊！”

蕭不凡坐在地上哭嚎，頭頂多出一張巨大無比的、閃爍著血紅色光芒的“賣身契”虛影在灰霧中展開，

上面“六十年”、“端茶倒水洗衣做飯當沙包”、“無工錢”、“包吃包住”等條款清晰可見，

還精確標注著天文數字般的債務和利息！

“這…這…”

祖宗們看著那“賣身契”，意念波動出現波動，最后到混亂。

山羊胡的太爺爺在虛影后方，小聲嘀咕著，

“師傅打孫子是應該的，但這剝削條款…好像確實有點…太狠了？”

蕭不凡一副就是活不下去的表情，

“這還沒完啊！”他“捶胸頓足”，意念悲憤，

“師傅她…她頓頓給我喝西北風啊！不，西北風都沒得喝！就靠那碗‘安神湯’吊著命！

那湯…那湯是用彼岸花露拌的！喝多了魂兒都要散啊！

老祖宗您們看！九代單傳，唯一玄玄孫兒這魂體虛的，一陣陰風就能吹散了！

孫兒要是魂飛魄散，死在這，

以后誰給您們燒紙上香？誰給您們修繕墳頭？

誰…誰給您們傳宗接代，延續咱老蕭家的香火啊？！嗚嗚嗚——！！！”

“什么東西？彼岸花露！？”

“老祖，這味道？”“確實是彼岸花的味道，如此濃郁，那姑娘為了這小子，真是下血本了！”

“可不，今天又給我們燒紙了，這次還有添加了各種......咳......各種名著典籍，外語教師...”

“什么東西？彼岸花？”

“老祖，這味道…”“不對，這氣息…難道是…孟婆亭外三生石畔的…極品‘還魂露’？！”

祖宗們那狂暴的意念瞬間被驚疑不定取代！

漫天鬼爪拐杖尿壺僵在半空，連曾祖母那磨盤大的繡花鞋都忘了跺下。

蕭不凡靈體上沾染的那股濃郁到化不開的、甜膩中帶著詭異眩暈感的彼岸花香，

如同最頂級的奢侈品香水，狠狠沖擊著這群老鬼貧瘠了幾百年的嗅覺（或者說魂覺）！

這味道！這純粹度！這燒錢的氣息！

祖宗們雖在地府混得久，但彼岸花露這種東西，尤其是孟婆限量版，那絕對是傳說中的傳說！

別說喝了，聞都沒聞過！只在某些鬼差大爺吹牛時聽過一嘴！

“確實是彼岸花的味道！如此濃郁純粹…還混著三途河源頭活水的清冽！”

一位對“奢侈品”頗有研究的祖姑婆意念顫抖，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激動，

“這…這得多少年的道行、多少冥幣才能弄到一滴啊？！”

“老祖！這小子魂體上沾的…怕不止一滴！是當水喝了吧？！”

一個識貨的祖宗聲音都變了調。

“我的個乖乖…用彼岸花露拌安神湯吊命？

這…這是吊命還是炫富啊？！”

賬房先生模樣的祖宗的算盤珠子幽火都驚得忽明忽滅。

蕭不凡正‘哭’得投入，意念卻死死鎖定著領頭那位王爺祖宗的虛影。

忽然，他‘靈體’一震！

王爺祖宗衣襟上，一道若隱若現、由精純怨氣凝聚的暗紋——那是一條銜著寶珠的飛龍！

這紋樣…這紋樣！蕭不凡腦中如同驚雷炸響！

白萌萌斜倚躺椅、指尖慵懶劃過《南梁秘史》書頁的畫面清晰浮現！

泛黃紙頁上，那幅被朱砂重點勾勒、殘缺的人物服飾圖樣，

繪制的正是這‘飛龍銜珠’紋！一模一樣！”

豫章王蕭綜！這位拿龍頭拐杖抽他最狠的祖宗，真的是那位掌管著陰間半張藏寶圖的豫章王老祖！

“老祖宗明鑒啊！’蕭不凡‘哭’聲陡然拔高，意念充滿了‘真誠’的控訴（和試探），

‘師傅她…她連您們各位老祖宗的口味偏好都摸得一清二楚！

愛吃什么餡兒的供品，喜歡什么款式的紙錢…這份孝心，天地可鑒啊！”

蕭不凡越嚎越心涼，

這瘋婆娘實在恐怖！太可怕！她就是個心機女！

她竟早從史書扒光了蕭家祖宗的喜好秘密！

他話音剛落，姑祖婆激動地意念接茬：‘何止口味！她燒來的云雁回紋金箔紙！那紋樣！那工藝！’

姑祖婆意念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正是當年玉璃公主殿下最鐘愛…’”

“‘咳！咳咳咳——！！！’

豫章王蕭綜的意念猛地爆發出一陣劇烈的、仿佛要把魂體咳散的‘咳嗽’，瞬間打斷了姑祖婆！

那懸停的龍頭拐杖虛影散發出恐怖的威壓！

整個灰霧空間仿佛凝固！所有祖宗的意念如同被掐住了脖子，驟然死寂！連翻滾的灰霧都停滯了！”

賬房祖宗反應極快，意念帶著十二分的諂媚和生硬，

立刻高聲接上：“…正…正是老夫生前最愛的花樣！云雁回紋，大氣！吉祥！玄孫媳…有心了！真真是有心了！”

其他祖宗也如夢初醒，意念紛紛附和：

“對對對！大氣！’‘吉祥！’‘玄孫媳眼光真好！”

只是那意念波動里，都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懼和諱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