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在老宅的玻璃窗上凝結成詭異的花紋。我握著冰涼的黃銅門環，聽到門后傳來輕微的“咯吱”聲。管家艾格尼絲干枯的手指突然按住我的腕脈，她蒼老的臉湊得很近：“莫頓警督，這扇門從昨天起就封死了?！?

密室的橡木門上，三道銅鎖都保持著完好狀態——兩把鑰匙在死者奧利弗爵士的書房桌兜里，第三把被管家縫在圍裙暗袋中。我蹲下身時發現門縫下塞著張揉皺的羊皮紙，上面用褪色的墨水畫著老宅的平面圖，而地下室走廊末端的儲藏室被人用紅叉重重標記。

法醫文森特摘下眼鏡時，鏡片上染著淡青色的薄霧?！八勒叩箶涝诒跔t前，但尸檢顯示他并非死于一氧化碳中毒。”他翻開奧利弗爵士的眼皮，“瞳孔里殘留的微光點……像是某種人工光源?！?

艾格尼絲突然發出毛茸茸的顫音：“他臨終前在跟空氣對話！說看到鏡子里有東西……”

我轉頭望向壁爐上方的古董穿衣鏡，銅框上攀爬著藤蔓狀的銹跡。鏡面蒙著薄塵，卻異常清晰地映出我的倒影——直到我看到倒影里多出一只枯瘦的手，正從我肩后輕撫過鏡面。

“管家，這面鏡子能轉動嗎？”我指著鏡背的齒輪暗扣。

當文森特旋開螺絲時，地下室傳來沉悶的水流聲。我們沖下螺旋樓梯時，發現儲藏室的鐵門正徐徐開啟——門后滿墻是用火柴梗拼成的反光符號，中央坐著奧利弗爵士的尸體。

法醫發現死者喉頭有細微的勒痕，而密室的門閂完好無損。艾格尼絲失聲尖叫著指向地面——在地毯破洞下方，地板磚縫里卡著半枚斷指。

我蹲下身時，倒影里突然浮現出另一個自己，正在把斷指塞進磚縫。冷汗濕透襯衫時，我發現鏡背暗格里藏著本日記，最后一頁用血寫著：“它藏在鐘里，午夜會敲響?！?

老宅的掛鐘在凌晨三點驟然響起。我用螺絲刀撬開鐘體時，看到銅齒輪間卡著只女人的發卡。在地下室石墻上，漸漸顯現出用血寫成的字母：

M - O - R - T - O - N

法醫文森特從鐘擺齒輪中提取出的發卡上殘留著香水分子，與奧利弗爵士故去妻子的簽名香水完全吻合。鏡背暗格里的日記本首頁畫著宅邸地下室的立體圖，入口處的八角形地磚標注了特殊符號——與儲藏室后墻缺失的磚塊形狀完全吻合。

管家艾格尼絲的圍裙暗袋里多出一枚銅鑰匙，而密室壁爐下的地磚縫隙里藏著一串褪色的珍珠項鏈。當法醫舉起死者手中的懷表時，表背赫然刻著“致M“的字樣。

午夜鐘聲再度鳴響時，我在儲藏室地下挖出了用銅板砌成的暗室。古鏡的倒影里，艾格尼絲枯瘦的手指正摩挲著鏡面上的唇印，鏡面中緩緩顯現出她彼時的容顏——奧利弗爵士失蹤多年的妻子，那個被家族宣稱“出走“的女人。

“他總說鏡子里住著另一個世界?！鞍衲峤z的喉嚨里冒出年輕女人的聲音，“這棟宅子會吃掉不該存在的東西?！?

地下室暗室的墻壁上，布滿倒置的家族肖像畫。最末一幅肖像里，奧利弗爵士的瞳孔里反射著跪在鏡前的自己——額角正滴落著珍珠項鏈上的血淚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