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靠在醫務室的枕頭上，耳邊還殘留著程野離開時匆忙的腳步聲。她抬手摸了摸額頭，涼意順著毛巾滲入皮膚，卻壓不住心底那股隱隱的躁動。窗外夕陽斜掛，光線被梧桐樹葉切割成細碎的金斑灑進屋內，藥瓶在床頭柜上泛著微弱的光，像某種無聲的提醒。

“醒了？”周雯推開門探頭進來，語氣輕快，“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林小滿搖了搖頭，目光落在窗臺邊的一抹陰影處——那里似乎還留著一個人的氣息，近到幾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不用了，程野說他會順路送我。”

“嘖嘖，‘順路’？”周雯拖長語調，眉毛挑得老高，一副意味深長的模樣，“剛在走廊碰到他，可不像是單純順路的樣子啊。”

林小滿抿了抿唇，沒接話。下一秒，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伴隨著陳墨低沉的聲音：“林小滿，等一下再走。”

周雯愣了一下，隨即識趣地退了出去，臨走前還不忘朝林小滿擠了個眼神，那眼神里藏著太多東西。門關上的瞬間，空氣仿佛凝滯了一般，只剩下陳墨修長的身影立在門口，手中捏著一封淺藍色的信封。

那是程野慣用的信紙顏色。

林小滿的瞳孔猛地一縮，心跳驟然加快。她死死盯著那封信，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樣，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陳墨緩緩走近，將信封舉到她面前，鏡片后的目光冷靜而銳利：“參加我的學習小組，今晚六點。這封信，就還給你。”

短短一句話，卻像一把刀直刺進她的心臟。羞恥、憤怒和焦慮交織在一起，讓她整個人僵硬得無法動彈。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痛感提醒著自己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她咬緊牙關，最終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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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教學樓三樓的學習小組教室燈火通明。林小滿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桌沿，余光不斷掃向窗外。遠處的梧桐樹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倚在那里，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抬起頭望過來，目光隔著玻璃碰撞在一起。

程野沒有動，只是安靜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尊雕塑。他的姿勢隨意，卻透著一股執拗的倔強，仿佛整個世界都無法動搖他等待的決心。

林小滿低下頭，胸口涌上一陣復雜的情緒。愧疚、感激、還有某種難以言喻的酸澀混合在一起，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偷偷瞥了一眼講臺上正在講解題目的陳墨，對方的臉色依舊平靜如水，但手指翻動書頁的動作卻顯得有些用力過猛。

“把這道題解出來。”陳墨忽然停下講解，將一張草稿紙推到她面前，語氣淡漠卻不容拒絕。

林小滿接過筆，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然而，當她寫下第一個公式時，腦海中卻浮現出另一幅畫面：某天傍晚，程野在自習室黑板上寫下的方程式，答案是她名字的縮寫。指尖微微顫抖，她咬了咬唇，努力掩飾自己的失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窗外的風漸漸大了起來，吹得梧桐葉沙沙作響。林小滿終于忍不住抬頭再次看向窗外，卻發現程野依然站在原地，甚至連姿勢都沒有改變。月光灑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道柔和又堅定的輪廓。

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或許，他并不是不知道她為什么會答應陳墨的要求；或許，他選擇沉默守候，正是因為他相信她有自己的理由。

“對不起……”她在心里默默說道，然后迅速撕下一頁筆記本，在上面匆匆寫下幾行字。趁著陳墨轉身去拿資料的間隙，她將紙條輕輕推到窗臺邊緣，任由風將它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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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條飄出窗外的瞬間，程野的目光一閃，隨即伸手接住了它。他低頭看了一眼，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又很快恢復了平靜。昏黃的路燈下，他的神情顯得格外溫柔。

與此同時，教室內的氣氛卻開始發生變化。陳墨注意到了林小滿的小動作，也看到了程野的反應。他的臉色逐漸陰沉下來，握筆的手指關節泛白，聲音中帶著一絲壓抑的怒意：“今天的課就到這里吧，你們可以回去了。”

林小滿松了一口氣，卻沒有立即起身。她收拾書包的動作故意放慢了一些，試圖給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然而，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陳墨忽然開口：“林小滿，你留一下。”

她頓住腳步，回頭看向他。陳墨站在講臺旁，背對著燈光，臉上的表情模糊不清。但他的拳頭卻緊緊攥著，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那封信……”他頓了頓，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如果我真的撕了呢？”

這句話如同一顆炸彈，瞬間炸開了林小滿的思緒。她愣在那里，腦海一片空白。而窗外的程野，則在這一剎那邁步朝教室的方向走來。

就在程野即將推門而入的瞬間，陳墨突然將手中的信封高高舉起，指尖已經按在了撕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