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城市依舊霓虹閃爍，而“云頂”公寓內，一場比金融風暴更殘酷、比權力傾軋更血腥的復仇序曲，伴隨著昏迷中沈清秋痛苦的囈語，正式拉開了帷幕。冰冷的羊絨毯下，她手腕上那暗紅的針孔，如同無聲的控訴，昭示著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顧承淵半跪在陰影里的身影，如同一頭暫時收斂利爪、卻隨時準備撕裂獵物的兇獸，只待那致命的一擊。

空氣死寂。只有沈清秋微弱到幾乎消失的呼吸聲，和她昏迷中無意識溢出的、斷斷續續的、飽含痛苦的囈語，像細小的冰錐，反復刺穿著顧承淵緊繃到極致的神經。

“……不要……針……疼……媽……”

每一個破碎的音節，都精準地鑿在顧承淵心底最深的恐懼和憤怒之上。他半跪在沙發旁，高大的身軀在頂燈下投下濃重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琥珀色的眼眸深處，風暴在無聲地醞釀、旋轉，那風暴的核心是足以焚毀一切的暴戾，卻又被一種更為強大的、冰冷的理智死死壓制著。

他不能失控。至少在徹底查清一切、確保她絕對安全之前，不能。

他緩緩抬起手，指尖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微顫，輕輕拂開她汗濕黏在額角的幾縷黑發。指尖觸碰到她滾燙的皮膚，那溫度灼得他心口一縮。她似乎在發低燒。

就在這時，他眼角的余光掃過她滑落毯子的手臂。單薄的針織衫袖子被蹭上去了一小截，露出了更多蒼白皮膚上觸目驚心的痕跡——不止是手腕內側那幾個新鮮的針孔，還有小臂上幾條顏色略深、已經愈合但依舊猙獰的舊疤，像是被什么粗糙的東西反復摩擦、勒綁過留下的。而在靠近肘彎內側，一個硬幣大小的、邊緣微微發紅的圓形淤青赫然在目，那是長期靜脈注射留下的印記！

嗡——

顧承淵的太陽穴突突狂跳！一股混雜著血腥味的怒火直沖頭頂！他猛地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下深不見底的寒潭。

他霍然起身，動作快如獵豹，卻無聲無息。他走到公寓配備的頂級智能控制面板前，手指翻飛，迅速設置：恒溫系統調至最適宜體感溫度，新風系統開啟最高級別凈化循環，所有對外窗簾無聲降下，只留下柔和的氛圍燈帶亮起。整個空間瞬間變成了一個與世隔絕、絕對安全的堡壘。

做完這一切，他迅速拿起那部備用的加密衛星電話，走到遠離沙發的書房角落。他撥通了一個極其復雜、僅存在于記憶最深處的號碼。等待音只響了一下就被接通，一個冰冷、毫無感情起伏的電子合成音響起：“指令。”

“暗影，最高優先級。”顧承淵的聲音低沉、沙啞，每一個字都淬著冰，“目標：沈清秋。時間范圍：過去三年。范圍：所有醫療記錄、就診機構、經手醫護人員、用藥清單、實驗室檢測報告、任何形式的‘治療’或‘看護’記錄。尤其關注精神科、神經內科、內分泌科、以及任何可疑的私人診所或‘療養機構’。”

他停頓了一瞬，眼底寒光暴漲：“重點：挖掘所有記錄與‘海王星’基金、‘星塵科技’或其關聯實體的財務往來、人員交叉線索。啟用最高滲透權限，必要時……‘物理介入’獲取信息。行動代號：‘溯光’。24小時內，我要看到核心報告。不計代價。”

“指令確認：‘溯光’。最高優先級。24小時倒計時啟動?！彪娮雍铣梢魶]有絲毫猶豫。

顧承淵掛斷電話，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他將衛星電話無聲地放回桌面，轉身，目光再次投向沙發上的沈清秋。她似乎因為環境溫度的恒定和安靜，囈語稍微平復了一些，但眉頭依舊緊鎖，身體偶爾會細微地抽搐一下，仿佛在睡夢中依舊承受著無形的痛苦。

他走回沙發邊，沒有坐下，只是站在那片柔和的陰影里，如同一尊沉默的守護神，又像一頭暫時蟄伏、卻隨時準備撕裂獵物的兇獸，目光沉沉地鎖在她蒼白脆弱的臉上。時間在死寂中緩慢流淌。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藥物的作用，也許是極致的疲憊，沈清秋的呼吸終于變得稍微平穩綿長了一些，陷入了更深層的昏睡。

顧承淵這才極其小心地、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地，在沙發邊的地毯上坐了下來。后背靠著沙發底座，長腿隨意屈起。他沒有睡，也根本不可能睡著。他就這樣守著她，像守著易碎的琉璃，又像守著即將引爆的炸彈。幽暗的光線下，他側臉的線條冷硬如刀削，只有那雙緊盯著她的眼睛，在昏暗中閃爍著幽深難辨的光芒，里面翻涌著復雜的情緒：滔天的怒意、冰冷的殺機、深沉的憐惜，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捕捉到的、近乎偏執的占有欲。

沈清秋，不管是誰把你變成這樣……

不管代價是什么……

這一世，你休想再從我身邊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