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比終于開始了。

吵鬧聲，歡呼聲，一早就進入每一個人的耳朵。

近一個月的調整適應，即使再陌生的環境，都能適應過來，更何況大大小小的訓練，一直沒斷過。

凌霄凌霜兩個人，也在幾次切磋中找回以前的感覺了。

只是凌霄覺得，凌霜有心事。

這一點，讓凌霄有些慌張。

大概是因為劉小憩的不辭而別吧，他無比希望是這個原因。

但凌霜復雜的眼睛告訴他，不是。

凌霜的眼睛，時不時看著昆侖的雪。

凌霄也跟著看，他不敢提，不敢問。臉上的嚴肅多了一分。

“好啦，上不去的，跟竭陽一樣，昆侖也有禁地。”凌霄鎮定的說。

指的自然是雪線。

“哦？”她看看他。

“就算你用老辦法，找個機會守山，你也上不去，只會闖出更大的禍?！?

凌霜有一次守湖時，想用湖水洗洗吃完糕點的手指，但還沒等她的手觸到水面，衣袖碰到水的部分已經化成煙，飄在空氣里，還挺好看。此時，她才注意到那煙來自她最喜歡的衣裳。她習慣性地找凌霄，凌霄不忍責罵她，知道長教訓的她也不敢再來一次了，她不是會連續栽在一個坑里的人，只能用存了好久的錢給她買一身一樣的。不過后來，泠湖常被她丟些奇怪的東西：不用的書頁，樹枝，葉子……在她上百次的不懈努力后，得出一個后來傳遍整個竭陽的結論：除了泠湖畔的桃樹和土，其他東西丟到泠湖里都會化為好看的煙。山主聽到后連忙警告：棄物于泠者，禁閉十日，告知有賞。凌霜，自然在小黑屋了蹲了…

一天。

小黑屋年久失修，找準關鍵的木板壁，一腳就爛，鉆“狗洞”除了不雅觀，沒有任何壞處，哦，還是有的，就是又臟了一身衣裳。

送飯的凌霄，沒拆穿他逃獄的事。每次假惺惺地送完飯后，偷偷帶好吃給小憩，劉小憩房里藏了兩天的人。但好景不長，第四天，凌霜被抓包，送去靜園，封閉式的小院，背不完的書經，但她還是翻墻頭出來了，嚴厲的老師父被氣得不輕，天天在扁鵲堂扎針熬藥，凌霜還愛去那偷桂圓干吃，把老師父氣得呀。

凌霜笑嘻嘻地看著他，難堪的往事，誰沒有，但仔細想想，凌霄還真沒有。

一直以來，他都是讓人省心的。凌霜闖禍，也會處理的比較妥當，他有著超乎年紀的沉穩。

武比也正式開始了。

出師規則很簡單：打進前二十。

每年十門派來的人不算太多，加起來也就小幾十個，有年紀輕輕像凌霜的，一打就進；也有不服輸的，非得混出個名堂的，年年換新對手，一直卡在中間的。最不服氣的永遠是十一名，差一點，就能出師的，好在后續規則的存在，讓他們有機會選擇一名入圍者，打贏了，也是一樣出師的，換下的倒霉蛋，還可以接著找倒霉蛋……簡潔明了的規則，卻道盡人的參差，將人與人的差距，展露出來，也算是武比送給所有人的課吧。

之后，才是有意思的。

前十名名次是模糊的，擦邊失敗的只有一次機會，更加心驚膽戰。挑到一個強者，頗有些田忌賽馬下等馬對上等馬的無力感。出師的人，選擇也多了。有的人計劃謝師走人，有人卻還想掙個勝負，挑戰擂主，是爭強好勝者的比試。也有的人非得跟死對頭整個高下……才是真正精彩。

“我和哥還沒有正式比一場呢。”凌霜看著凌霄。

“我怕你受傷。”

“哥，”凌霜有點撒嬌似的，“你不跟我比，我就上山！”

她的確敢。

凌霄答應了，剛才沒事的話，待會兒也不會。

凌霜開開心心地去找證盟人，讓他安排順序。

兄妹之間的比拼，永遠是精彩的。

“不許放水。”凌霜行禮。

“不許害怕?！绷柘鲂卸Y。

劍，都是劍胚，這樣，不太會受外傷。

內傷，就靠造化了。

凌霜劍一起，率先進攻，眼一閉，風呼呼刮來，在劍上鍍一道金光，睜眼，光芒聚在劍尖，凌霜用力，向前方劈一道弧。凌霄一點，躍起，躲過金弧，從高處向下，下落攻擊，霜也不閑著，劍一橫，穩穩擋住凌霄，但凡他稍稍有一點抖動，都是進攻的好機會。但沒有，凌霄可厲害了。凌霜氣一沉，兩人斗得場面讓人煙花繚亂，幾位掌門人也看得投入，贊許地點頭。

凌霜轉身時，沒人發現天不對勁，兩人打得火熱，他們跳到高空，這才惹得人們往天上看：天上，有一條白光，一直延伸到昆侖山頂。

凌霄此時也注意到了，一驚。

凌霜沒注意，只知道這是一個好機會，略微用法，凌霄必死無疑。但她還有理智，點到為止即可，就舉著劍飛到凌霄身旁，學著他的樣子在肩膀上搭劍，有些自豪：“你輸了。”

可她看到凌霄的表情，就覺得不對勁，心一亂，懸空術就破壞了，本能地扯著凌霄，兩個人重重地往地上砸，凌霄下意識抱住凌霜，背部向下，手一抬，終于停在距地面一寸的位置，“凌霜，下來?！?

“哦，好。”凌霜還有點愣，但還是乖乖地，起來，拉凌霄一把。

此時，她才順著人們呆滯的目光，往天上看。

《麒麟血》沒記載這種天象。

《麒麟血》，每個修仙門派都有一本抄本，原本失傳，作者也沒人知道。記錄了眾多法術，事跡，天象，神仙，魔鬼等，私下有“人間天機”之稱。天機，是指上青天存放的典籍據說記載了每個人的“命運”。上青天，也就是九重天，存放天機的地方。不過人們都叫避諱這地方，神仙到那，即使沒翻任何一本書，也會發瘋，更何況，他們還不算神仙。至于為什么沒有避諱“天機”，得多虧了那些寫話本的人，一遇到自己解釋不了的地方，就用“天機不可泄露”幾個字敷衍過去。說書先生依葫蘆畫瓢，導致眾多人對天機的敬畏感少了幾分，甚至都快沒了。不過看到如此異常的天象，似乎能用來解釋的，似乎只有那句被用爛的“天機不可泄露”。

凌霄的臉，紫了。

“哥，怎么了？”凌霄沒回答，有些木訥。

她看向爹爹，他們都聚在一起，討論著什么。

她看到，有人匆忙送來了一本書，用千里眼看到，是《麒麟血》。

她沒看過，但聽過。

“哥，九重天是不是要讓某個人遭殃？”小時候有哥哥撐腰，她一直天不怕地不怕，這里的天地，指的是天地九重，反正她一個凡人也沒那么大本事改天換地，說大話也不會遭雷劈，因為凌霄說天界不怎么管人間。但她這次，聲音有些抖，仿佛遭殃的人是她。

她心里的確藏著一些事，但她不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