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坐在堆滿建材的工棚里，手機屏幕的光映亮她沾著灰的臉。指尖在幾個批發商飛速切換，頁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物資清單。

工頭老張扛著鋼筋路過，瞥見她屏幕上的列表，咧開嘴笑：“孟老板，您這超市貨架怕是要壓塌嘍！”

孟婉頭也不抬，手指在手機上飛速編輯：“是啊，得多備點，鄉下生意難做。”

下午孟婉去了鎮上租了一輛越野車，向倉庫區開去，越野車碾過倉庫區坑洼的水泥路，停在一扇銹跡斑斑的卷簾門前。鐵皮門楣上“紅星倉儲”的招牌缺了顆五角星，像個豁牙的老兵。

“就這破倉？”倉庫主老孫搓著開裂的手掌訕笑，“三千平，挑高八米，就是頂棚有點漏……”

孟婉的視線掃過昏暗深處：生銹的軌道式貨架沉默地刺向高處，積灰的吊鉤在漏風的頂棚下搖晃，空氣里一股陳年的鐵腥和霉味。

“漏雨？”

“一天。”孟婉豎起一根手指，“所有貨架清空，地面做環氧硬化，電路重鋪。押金現在付，”她掏出鼓脹的信封拍在對方汗濕的掌心，“尾款按小時扣——超一小時，扣一萬?！?

老孫捏著信封厚度喉結滾動：“您、您囤什么貨要這么大……”

“開超市?！泵贤癜馐智昧饲脻B水的墻壁，回聲像喪鐘，“明天這時候，我要看見十八米冷藏車能直接倒進來?！?

回到村里孟婉翻著手機通訊錄，指尖停在備注“趙師傅（城際貨運）”的號碼上。電話接通：“趙師傅，紅星倉儲，包車一個月?！彼Z速平穩，“每天下午四點準時到鎮東倉庫裝貨，拉到我院門外?？哲嚾?，滿車回，日結現金?！?

電話那頭傳來打火機咔嚓一響：“行！可您得找個人跟車點貨吧？我這粗人可弄不清……”

“不用點，”孟婉打斷他，“閉著眼往里塞就行。只要車廂門能關上，就算裝滿了?！?

她掛了電話。電話接通瞬間，孟晚用肩膀夾住手機，手指抹開建材目錄上的水泥點。

撥通一通電話：“太陽能板廠家？單晶550W的，兩百組。蓄電池組配三倍容量——別扯安裝！裸機發物流！”她盯著工人傾倒混凝土的基坑，聲音淬了冰，“明天打款，超期一天扣十萬?！?

孟婉背靠嗡嗡震動的混凝土攪拌機，手機緊貼發燙的耳廓，說話聲壓過工地噪音：

“凍干蔬菜包！菠菜、胡蘿卜、南瓜混合裝50000包”指甲在生銹的鋼筋上刮出刺響，“復水率必須過90%，輻照滅菌！”

電話那頭還在報生產周期，她直接掐斷撥新號：“壓縮餅干廠？902型軍用級，五百箱！熱量表發我郵箱，少一卡路里扣一箱錢！”腳邊散落的餅干包裝袋被風卷起，印著“單塊飽腹12小時”的廣告語。

最后一通電話語速最快：“凈水片廠家？食品級二氧化氯，百萬片起訂！鋁箔分裝，防潮膜加厚三層——別塞說明書！空桶發來我自己罐裝！”

“快遞站嗎？地址紅星倉儲的快遞?！彼Z速干脆，“后面下午四點會停一輛空貨車。所有我的快遞，塞進車廂，不用電話確認，短信發單號就行。”

第二天起，那輛藍色貨車成了臨時倉庫。下午四點，車準時出現?？爝f員沉默地搬運，車斗漸漸被方正嚴實的紙箱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