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臣，早。”

“早……武姒。”

“今天你要出門嗎？”

陳臣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牙刷在嘴里有一搭沒一搭地搗鼓著。

“是啊，試崗，前七天還不給工資。”

“那你去做什么？”

“......偷師。”

昨晚就跟她交代過了，午飯得自己解決。

好在天氣熱，早上做好的飯菜放到中午也不會涼透。

等晚上他回來，就一切如常了。

武姒說過她自己會做，但被他一口回絕。

無論是天然氣還是明火，都涉及安全問題，萬一出事，他未必趕得回來。

“......”

“加油！”

武姒站在門口，身子站得筆直，認真地對著他說。

陳臣一愣，手里剛拿起來的雞蛋差點滑脫。

這還是第一次……有女孩子這樣站在門口目送他出門。

“……嗯，等我回來。”

他壓下心頭翻涌的復雜情緒，語氣盡量輕松。

“嗯，我等你回來。”

陳臣面無表情地轉身，帶上防盜門。

“咔噠”一聲輕響，隔絕了屋內屋外。

他靠在冰冷的樓道墻壁上，猛地抬手捂住了心口。

……好可愛！

對于一個正常單身男人來說，清晨出門時有這樣一個女孩認真地說“加油”“等你回來”，足以讓一整天都充滿干勁。

即使……他們之間還談不上更深入的關系，這份純粹的期盼也足夠回味良久。

短暫地平復了過快的心跳，陳臣戴上耳機。

【缺德地圖為您導航……】

602室內。

武姒先是把耳朵貼在冰涼的門板上，屏息凝神，確認陳臣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樓道盡頭，這才長長松了口氣。

……好羞恥啊。

這是她在某音上現學的。

昨晚臨睡前特意搜了“上班前該怎么做”，準備早飯被否了，幫忙挑衣服——她也不知道陳臣想穿哪件。

最后，就只剩下這一招“加油打氣”。

確認安全后，她先是小跑著撲回自己的沙發，在上面滾了滾，又忍不住穿過電鋼琴的界限，輕盈地跳上陳臣的大床，在上面彈了幾下。

好軟，好彈，還帶著他慣用的那種淡淡青草香氣的洗衣液味道。

她放松地躺倒，想象著此刻的陳臣在公司里的樣子——

一定是大展拳腳，靠著他那身本事，瞬間就讓所有人都心悅誠服。

然后他就會坐在那里，指尖在鍵盤上噠噠噠噠。

那些男人會圍著他，一臉崇拜地說：“陳臣你太厲害了！以后我們就跟你混了！”

至于女人們……

女人？

武姒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幾步沖到窗邊，扒著窗臺緊張地向下張望。

很快，陳臣的身影出現在樓下的林蔭道上。

她下意識想喊一聲，張了張嘴，又緊緊抿住。

賭氣似的坐回床邊。

武姒啊武姒，陳臣要是被別的女人迷住了，就怪你！

明明你們……都算情侶了，上班前居然沒提醒他。

可……這真的很羞人啊。

而且萬一陳臣不高興怎么辦？

紂王還有那么多妃子呢，陳臣這么厲害的人，就算他自己不愿意，也總會有女人往上撲吧？

某音上那種一個男人好幾個女人的戲碼，她躲在衛生間里可沒少偷偷看。

陳臣一直不支持她看這個，說是實在無聊了再說。

想到這，剛才那點小心情，像被戳破的氣球，一下子癟了下去。

“叮——”

手機提示音響起，武姒以為是陳媽的消息，便走過去拿起。

屏幕上跳出來自陳臣的信息——

【冰箱里切了水果，拿出來緩緩再吃，小心冰的肚子疼。】

【好！】

武姒飛快地回復，嘴角不自覺地翹了翹，剛才那點小陰霾瞬間消散。

哼哼，陳臣才不嫌棄自己呢。

除了哥哥，這世上再沒人像陳臣這樣，事無巨細地嘮叨她、關心她了。

但是……這種感覺，真的好開心。

打開冰箱，里面塞滿了他們一起買回來的蔬菜和雞蛋。

上次在菜市場，那個賣肉的大叔還笑呵呵地說他猜對了，臨走硬塞了一大塊五花肉給他們。

看吧，陳臣就是很厲害！

不然大叔怎么會白白送肉呢？

她拿出那碗蒙著保鮮膜的水果，小心翼翼地關上冰箱門，還特意用手摁了摁門縫，確認關嚴實了才轉身。

陳臣說過，門關不嚴會跑冷氣，費電，要扣錢的。

錢很重要，沒有錢，在這個時代寸步難行——就像商朝珍貴的貝殼一樣。

她拿起手機，打開相機，調成錄像模式，認真地對準自己。

“今天是陳臣上班的第一天哦。”

“他給我準備了水果，我看看都有什么……這個是蘋果，這個小小的紅紅的叫櫻桃，陳臣說十五塊錢兩斤呢，超級貴。”

“這個……嗯，這個叫圣女果，酸酸的，很好吃。”

“……”

“趙大媽說晚飯后讓我去找她，六月又胖了，要一起遛遛。”

“叔叔……陳臣的爸爸，偷偷給我發了個叫‘紅包’的東西，說讓我想買什么就買，別告訴陳臣。”

武姒皺了皺鼻子。

“可我好像收不了……后來陳臣知道了，就把紅包退回去了，然后讓叔叔把錢轉給他，他自己扣下20塊，說是……嗯……跑腿費？”

她努力回憶著那個詞。

“阿姨……陳臣的媽媽，總是讓我想起我們的母親。如果你們都在這里的話，一定會很熱鬧吧？”

武姒的嘴角抿了抿，努力向上彎起一個更大的微笑。

“陳臣會做很多很多好吃的，變著花樣，每天都吃得好飽好飽。我早上都是偷偷起來鍛煉，可好像還是長肉了。”

她低下頭，捏了捏自己確實圓潤了些的手腕，不再是初來時那種嶙峋的干瘦。

“哥哥，我在這里過得很好哦，有很多很多善良的人，他們會喊我很多名字，我……”

她停頓了一下，對著鏡頭，咽下哽咽，無比肯定地說。

“……真的很開心！”

按下停止鍵，武姒的眼圈徹底紅了。

她小心地揭開保鮮膜，拿起冰涼的牙簽，插起一塊蘋果放進嘴里，認真地咀嚼著。

“很甜的哦，哥哥。”

她對著空氣，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