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臣覺得自己要是穿到商朝，活不過三天。

第一天跑，第二天躺，第三天嘎。

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行啊，臭小子，翅膀硬了，處對象都不跟家里說一聲？”

陳爸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額……她只是暫住。”

陳臣試圖掙扎。

“你覺得我信？”

“這個……可以信，真的。”

陳臣覺得自己底氣不足。

“滾一邊去，”

陳爸沒好氣地踢了他小腿一腳。

“把菜拿廚房，我做兩個菜。你也跟著，別杵這兒礙眼。”

陳臣：“……”

他認命地抱起地上的蔬菜袋，朝武姒比了個“安心”的手勢，蔫頭耷腦地鉆進了廚房。

隨著廚房門“咔噠”一聲關上，小小的602瞬間被分割成兩個世界。

臥室里，陳媽拉著武姒的手，開啟了“準婆婆”模式。

“小臣那性子就那樣，懶是懶了點，但沒有拖延癥。他要是犯渾惹你生氣，你就告訴阿姨，阿姨收拾他！”

拖延癥？

武姒眨眨眼，沒聽懂。

“你倆在一塊兒多久了？”陳媽笑瞇瞇地問。

“……不記得了，很久。”

武姒牢記陳臣的叮囑——時間問題，一律回答“很久”。

“三個月？半年？一年？”

陳媽試圖精確。

“啊？”

武姒有點懵，她和陳臣認識明明沒這么久啊。

“我說這小子怎么給他介紹相親都沒動靜，原來金屋藏嬌呢！”

陳媽恍然大悟，看著眼前這個雖然臉色蒼白卻越看越順眼的姑娘，心里那叫一個滿意。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踏實過日子的。

“你倆平時點外賣多吧？那些盒子記得及時扔。能自己做飯最好，干凈又健康。”

她想起上次來差點被門口的外賣袋絆倒，這次倒是干干凈凈。

“陳臣做的飯，很好吃，”

武姒搖搖頭，認真地回答。

“我只需要負責刷碗就可以了。”

“啥？小臣會做飯！”

陳媽的聲音陡然拔高，對此難以置信。

“他……會吧。”

武姒更困惑了，這位阿姨竟然不知道陳臣會做飯？

怎么可能？

陳媽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心里莫名涌上一股挫敗感。

自己這個當媽的，好像……還沒兒子女朋友了解他多？

比如做飯這件事，她似乎默認了兒子靠外賣續命的“事實”，哪怕他提過想學，她也沒當真。

“阿……姨？”武姒小聲喚道。

“嗯？”陳媽回過神。

“陳臣很好的。”

武姒語氣真摯，認真的像是在說人活著就要吃飯一樣。

陳媽看著女孩明亮的眼睛，心里那點小別扭瞬間煙消云散，只剩下滿滿的歡喜。

“好，好，他好，你也好！”

“......”

另一邊，廚房。

“阿嚏！”

陳臣被洋蔥熏得眼淚汪汪，郁悶地揉著鼻子切絲。

雖然粗細不均，倒也像模像樣。

“什么時候學會的？”

陳爸在一旁處理牛肉，頭也不抬地問。

兒子這手藝，有點出乎意料。

“早就會了，”陳臣悶聲回答，“不然之前被封家里那幾年，早餓成相片了。”

“你那時候都沒餓死，我就知道餓不死你了。”

陳爸語氣平淡，手上動作利落。

他其實早有預感，只是沒像自家媳婦那樣大驚小怪。

“別小看我行不行？”

陳臣沖了沖刀，準備切西瓜。

洋蔥味兒可不能沾到西瓜上。

父子倆陷入短暫的沉默，只有水流聲和切菜的聲響。

兩個在外能說會道的人，關起門來反而沒那么多話。

“什么時候處的對象？”

陳爸冷不丁開口。

“沒處，朋友借宿。”

陳臣嘴硬。

“人家閨女都躺你床上了，你一點名分都不給？像話嗎！”

陳爸聲音陡然提高，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你要覺得是，那就是。”

陳臣懶得爭辯，拿起切好的牛肉就要泡水。

“這是我腌好的，別瞎搗亂！”

陳爸一把搶過牛肉盆，動作快得像演練過無數次。

陳臣看著這一幕，恍惚間像是回到了小時候，站在灶臺邊眼巴巴等著父親投喂的日子。

那時候覺得老爹真是無所不能。

“婚房、彩禮、車子，都準備好了？”

陳爸一邊把牛肉下鍋煸炒，一邊拋出靈魂三連問。

“回遷房、彩禮沒有、樓下共享單車掃碼騎。”

陳臣回答得干脆利落。

陳爸手里的鍋鏟頓了頓，扭頭看他：“你覺得我應該夸你挺有幽默感？”

“幽默感這玩意兒，兒子哪比得上爹。”

陳臣小聲嘀咕。

熱油遇到蔥姜，爆出“刺啦”一聲響，香氣四溢，暫時蓋過了父子間的“交鋒”。

“上次你媽看你發那個女朋友照片，私下跟我說一點都不喜歡。”

陳爸翻炒著牛肉，狀似無意地說。

“哦。”

陳臣面無表情。

“這個不一樣。她叫什么？”

“武姒。”

“存多少錢了？”

“……不知道。”

“我又不問你借。”

陳爸語氣平淡。

“我知道。”

陳臣太了解父母了。

知道他有存款，下一步就該是“首付”“月供”“地段”的連環轟炸了。

他只想存夠一百萬躺平。

“她家哪兒的？”

“河南，安陽。”

“那邊彩禮好像不低。”

“爸，”陳臣終于忍不住了，“咱能聊點別的嗎？”

一滴熱油猝不及防地濺到陳臣胳膊上，燙得他“嘶”了一聲。

真是禍不單行。

“平常注意點，”

陳爸瞥了他一眼，語氣聽不出情緒。“我還想多活兩年，不想這么早抱孫子。”

“家里的祖宗夠多了。”

本以為陳臣工作之后會少了祖宗，結果第一次實習結束，就給自己帶回了一只金毛。

什么時候，“祖宗”還有續杯服務了。

“……”

“另外，”

陳爸蓋上鍋蓋燜煮。

“人都住一塊兒了，再跟我說不是處對象，牙給你掰下來。”

“……”

陳臣覺得這廚房待不下去了。

“算了，您做飯吧，我出去找我媽。”

他拉開門，幾乎是逃也似的溜了出去。

廚房門關上，隔絕了油煙聲響。

陳爸看著鍋里咕嘟冒泡的排骨，沉默了幾秒，低聲自語。

“房子首付能拿二十萬……家里那輛剛買兩年的車給他開……彩禮……”

當爹的，怎么可能真看著兒子為錢發愁。

這小子，藏著掖著。

要不是陳媽拉著自己說好久沒見兒子了，他倆還被蒙在鼓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