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過后，暑氣稍斂，空氣依舊黏膩且悶熱。

陳臣摟著武姒柔韌的腰肢，電動小驢馱著兩人，穿行在夏日漸起的微風中。

從老家那場破屋夜談后，兩人之間最后一點無形的隔膜也消散殆盡，工作上的事，自然也能攤開來說。

“停更？那……我的工資怎么辦呀？”

武姒側過臉，頭盔抵著陳臣的肩膀。

陳臣一愣。

這點他確實忽略了，光想著如何規避風險。

“要不……更新你自己的賬號？”

話一出口，他就有些懊悔。

陳臣啊，往你覺得自己體貼，細心，現在看也不過如此。

“嗯~不要。”

武姒立刻搖頭，拒絕得干脆。

“那是我們兩個人的。”

“不，武姒，你聽我說，”

陳臣趕緊解釋。

“你用你自己的賬號更新日常，內容你自己定，拍什么都行。我呢，會在‘陳臣與武姒’那個賬號的簡介里，放上你的賬號鏈接，引引流。”

這是互聯網上常見的“導流”操作。

看武姒還有些猶豫，他繼續補充道：

“你的賬號就記錄我們倆的生活片段。”

他頓了頓。

“這樣既能讓你繼續分享，又能最大程度地保護你，避開那些不必要的關注和審視。”

武姒沉默下來，電動車平穩地行駛了一段路。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聲問。

“陳臣，為了我……是不是讓你很累？”

“嗯？”

陳臣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即隔著薄薄的T恤衫，捏了捏她緊實平坦的小腹。

“我心甘情愿。還有，我們不是要回家，”

他笑著提醒。

“是去北湖！方向反啦，小迷糊！”

“啊！”

武姒驚呼一聲，這才想起昨天的約定，連忙轉動車把掉頭。

排骨……晚上再做也來得及，看風景要緊！

昨天陳臣發來的湖景照片，可把她羨慕壞了。

“......”

車子在新建的北湖公園門口停下。

兩人摘下頭盔鎖好車，武姒把她的粉色“小蜜蜂”塞給陳臣抱著，自己則小跑到湖邊的欄桿旁趴下。

湖水平靜無波，倒映著微藍的天空，一如此刻的心情。

陳臣走到她身邊，也趴在了欄桿上。

“陳臣，”

武姒望著湖水，忽然開口。

“這個時代，是不是都要互相送禮物呀？”

她今天刷到好多視頻，都在教人送父母、送女友什么好，卻唯獨沒提送男朋友的。

這讓她很困惑。

“……”

陳臣沒想到她問這個，思索了一下才回答。

“看人吧。如果覺得對方重要，心意到了就好，送不送其實……也沒那么絕對。”

他盡量說得輕松。

武姒更困惑了，小腦袋微微歪著。

重要的人，不才更應該送禮物表達心意嗎？

察覺到她的不解，陳臣笑了笑，解釋道。

“因為真正重要的人啊，每一天都可以是送禮物的日子，何必非要擠在節日那天？而且過節時東西還貴。”

“哦……”

武姒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是這個道理！

兩人肩并著肩，靜靜地看著湖面被晚風吹皺。

時間在這一刻也慢了下來。

武姒用手肘輕輕碰了碰陳臣的胳膊。

“那……你想要什么禮物？”

她決定要送東西給陳臣，可自己不知道他需要什么。

“啊？”

陳臣完全沒料到話題又繞了回來，下意識就想說“不用”，可撞上武姒那雙寫滿期待的眼睛，拒絕的話便卡在了喉嚨里。

他知道武姒之前做兼職攢了點錢，加上他平時給的零花，估計也就幾百塊。

這點錢，他更希望她能留著應急，或者買點自己喜歡的小東西。

他心思一轉，故意用了一種極其“高端”的腔調說道。

“那就送我一件……冰絲、輕奢、緞面、透氣、裸感、平角褲吧。”

他刻意把每個形容詞都咬得很清晰。

武姒果然瞪大了眼睛，連忙掏出手機解鎖，手指笨拙地點開備忘錄。

“等等等等！我沒記住！你再說一遍？”

聽起來就好復雜好高級，不知道自己存的錢夠不夠。

但陳臣難得開口要東西，她一定要滿足！

陳臣看著她一筆一劃的可愛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

什么流量爆款，潑天富貴，那些會將人推進欲望深淵的東西他可以完全放棄。

只要武姒在自己身邊就好。

慶幸，他不需要賭。

武姒不會讓自己輸。

“笑什么嘛，臭陳臣！”

武姒抬起頭，臉頰微鼓，以為他在笑話自己寫字慢。

“是不是又笑話我？”

“我在想，”

陳臣收起笑容，目光投向水面。

“你說，要是朱元璋在當上皇帝之后才遇到馬皇后，那故事會變成什么樣？”

武姒眉頭微蹙，片刻后搖了搖頭，一本正經地說。

“歷史是嚴肅的，不能這樣假設。”

她的神態，像極了一個古板的學者。

“......”

陳臣一愣，隨即啞然失笑。

得，這回旋鏢，終究扎回自己身上了。

武姒記好后就關掉了備忘錄，自然而然拉過陳臣的手，放在自己腰間。

感受著湖邊帶著水汽的清風和身后堅實的依靠，有種說不出的安全感。

嗯......

是心安的味道。

“我們回家的話，還要借車嗎？劉爽姐昨晚還問我呢。”

武姒仰起臉看他。

“不，我們坐大巴回去。方便些。”

“哦？也是像去陳家洼那種車嗎？要坐多久？”

武姒對長途汽車的記憶還停留在那顛簸的五小時。

“當然不是那種老中巴了，”

陳臣失笑。

“是正規的大巴車，走高速，大概三個小時就能到了。”

“……”

武姒安靜下來，似乎在消化這個信息。

“怎么了？”

陳臣低頭看她。

武姒搖搖頭，帶著點孩子氣的困惑。

“我只是在想，從縣城去更大的地方，怎么花的時間反而比去那么遠的村子還短呢？”

“大概是因為……奔赴工作的話，講究效率。”

陳臣頓了頓，輕聲補充。

“回家的人，要做很多準備，需要更久的時間。”

“陳臣，”

武姒在轉過身，把臉埋在他胸口。

“我以后……一定會有身份的，對吧？像大家一樣。”

“會的，我們慢慢來。也許順利的話，一年半載就有眉目，也許……需要更久的耐心。但無論如何，我都在這里。”

“那要是等很久很久……”

武姒抬起頭，眼圈有點紅。

“我都老了，還怎么嫁給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