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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竊影降臨【1】

藤蔓穹窿內的時間仿佛凝固了。

巫姑枯樹皮般的臉上,每一道皺紋都因極致的專注而扭曲。她干癟的雙手死死按在虬結的古藤根須上,手臂上的血管如同老藤般暴起,渾濁的雙眼幾乎要瞪出眼眶,死死盯著水潭中央的阿箬,口中古老蒼涼的歌謠已經變成了嘶啞的、如同野獸低吼般的音節。

“呃…啊…”水潭中,阿箬小小的身體繃緊如弓弦!乳白色的藥液劇烈地沸騰、翻滾,發出刺耳的“滋滋”聲!她雙目緊閉,牙關緊咬,喉嚨里發出壓抑到極致的痛呼。皮膚表面,代表血脈力量的銀白光芒與那冰冷陰毒的黑色絲網激烈地交鋒、撕扯!每一次光芒的爆發,都伴隨著黑色絲網的劇烈收縮和更深的侵蝕,如同在潔白的宣紙上潑灑墨汁!

半空中,那枚暗銀色的“時砂之卵”懸浮著,緩緩自轉。卵殼表面流淌的星辰紋路明滅不定,散發著深邃而焦急的波動。林九的意識在卵內瘋狂運轉,那道凝聚了時砂本源、古藤生命力和守護意志的“修正之刃”,已經循著因果之線,跨越了時間的阻隔,狠狠斬向了過去那個關鍵的“植入點”!

卵內的視角并非現實,而是一片由無數閃爍的時間線構成的、光怪陸離的湍流。林九的意念如同沖浪者,在湍流中艱難地鎖定著那道代表“植入點”的、極其微弱的黑色漣漪——就在血髓源池核心,金色熔流翻涌,竊影者掌控的血髓蠱根須即將刺入阿箬存在根基的前一剎那!

“斬!”意念的咆哮無聲,卻帶著決絕!

無形的“修正之刃”精準無比地落下!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

只有一種…如同剪刀剪斷發絲的、極其細微的“斷裂”感。

過去時間線上的那個“植入點”,那個剛剛萌芽的“因”,被強行抹除了!

藤蔓穹窿內。

“噗!”

水潭中的阿箬猛地噴出一口暗紅色的淤血!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般癱軟下去,沉入翻涌的藥液中。但與此同時,她皮膚表面那些瘋狂滋長、如同蛛網般蔓延的冰冷黑線,如同被抽去了根基的毒藤,瞬間停止了蔓延!緊接著,在血脈銀光和藥液能量的沖刷下,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黯淡、枯萎、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

“成了!詛咒…斬斷了!”巫姑布滿血絲的眼中爆發出狂喜的光芒!她枯槁的身軀因激動而劇烈顫抖,按在藤蔓上的雙手幾乎要將根須捏碎!

半空中的時砂之卵也猛地一震!卵殼表面的星辰紋路驟然明亮,傳遞出林九同樣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悅和疲憊!他能清晰地“看”到,阿箬體內那根致命的“毒刺”正在瓦解,她存在的根基重新變得穩固,代表她的概率光暈不再被黑線侵蝕,反而在血脈覺醒和詛咒祛除的雙重作用下,變得更加明亮、堅韌!

然而!

就在這巨大的喜悅剛剛升騰而起的瞬間!

“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如同巨樹主干被硬生生掰斷的恐怖聲響,猛地從藤蔓穹窿的頂部炸開!

整個由虬結古藤自然形成的巨大穹窿,如同遭受了無形的重錘轟擊,劇烈地搖晃、呻吟起來!無數堅韌如鐵的藤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綠光瘋狂閃爍、明滅不定!穹頂中央,那些最粗壯、承擔著主要支撐結構的古老藤蔓,表面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粘稠的、如同樹汁般的淡綠色液體從裂縫中滲出,帶著濃烈的草木腥氣!

“噗!”巫姑如遭重擊,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身體踉蹌后退,撞在洞壁上,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她眼中剛剛升起的狂喜瞬間被極致的驚駭和恐懼取代!她驚恐地望向穹頂,“不…不可能!‘萬藤朝宗’的守護…怎么會…”

“咚!咚!咚!”

沉重的、如同巨獸踏地的腳步聲,穿透了藤蔓屏障和厚重的山巖,清晰地、如同敲打在心臟上般,從穹窿之外傳來!每一步落下,都伴隨著藤蔓穹窿更劇烈的震顫和更多裂縫的蔓延!一股冰冷、粘稠、帶著絕對毀滅和貪婪意志的恐怖威壓,如同無形的海嘯,瞬間淹沒了整個空間!

水潭中剛剛緩過一口氣的阿箬被這威壓驚醒,小臉上瞬間血色褪盡,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她驚恐地望向穹頂,仿佛能透過那些虬結的藤蔓,看到外面那尊魔神般的身影!

“是…它…”阿箬的牙齒咯咯作響,發出微弱的、充滿絕望的囈語。

半空中的時砂之卵也猛地停止了旋轉!卵殼表面流淌的星辰紋路瞬間凝固!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寒意和致命的危機感,如同冰錐般刺穿了卵殼的保護,狠狠扎進林九的意識深處!

竊影者!它來了!它竟然找到了這里!而且…它似乎變得…更加恐怖了!

“轟隆——!!!”

又一聲更加狂暴的巨響!整個藤蔓穹窿的頂部被一股無法形容的巨力硬生生撕裂開來!無數粗壯的藤蔓如同脆弱的麻繩般被扯斷、崩飛!粘稠的樹汁如同血雨般潑灑而下!

刺目的天光混合著濃重的瘴氣,從撕裂的巨大破口涌入!

破口邊緣,粘稠的陰影如同活物般蠕動著、凝聚著!

一個身影,踏著破碎的藤蔓殘骸,如同從地獄深淵爬出的魔神,緩緩降臨在穹窿之內!

是林九的軀殼!但此刻,這軀殼已經面目全非!

右肩那個曾被血髓蠱改造的傷口,此刻徹底“綻放”成了一個巨大的、如同深淵入口般的暗紅色漩渦!無數閃爍著暗金光芒、如同活體金屬般的粗壯根須,如同狂舞的魔龍觸手,從這個漩渦中瘋狂地探出、扭動、貪婪地汲取著穹窿內彌漫的生命能量!左臂已經完全透明化,只剩下一個扭曲的、由純粹黑暗能量構成的輪廓,指尖繚繞著令人心悸的湮滅氣息。

最恐怖的是那張臉。

屬于林九的五官輪廓還在,但皮膚呈現出一種病態的、如同死人般的灰白色,布滿了細密的、如同電路板般的暗紅色紋路。嘴角咧開,凝固著一個純粹由惡意和嘲弄構成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而那雙眼睛…已經徹底失去了眼白和瞳孔,只剩下兩片緩緩旋轉的、吞噬一切光線的、深不見底的黑暗漩渦!漩渦深處,仿佛有無數星辰在破滅,有無數生靈在哀嚎!

一股比在血髓源池時更加恐怖、更加凝練、仿佛連空間本身都能凍結、抹除的“無”之威壓,如同實質的潮水,從它降臨的瞬間就充斥了整個藤蔓穹窿!

水潭中的乳白色藥液瞬間停止了沸騰,表面凝結出一層詭異的冰晶!阿箬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凍結了,呼吸變得無比艱難,連思維都變得無比遲滯!

巫姑更是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枯槁的身體死死貼在洞壁上,渾濁的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絕望!她能感覺到,自己引以為傲的、與這片古藤森林同源的生命力,正在被那降臨的怪物瘋狂地汲取、吞噬!那怪物右肩漩渦中探出的暗金根須,每一次蠕動,都從虛空中抽走大量的生機!

“找到…你們了…”竊影者那沙啞冰冷的聲音響起,如同生銹的齒輪在碾磨骨頭。它的目光首先落在水潭中瑟瑟發抖的阿箬身上,那雙黑暗漩渦之眼中閃過一絲貪婪,“純凈的‘卯’之源…意外的收獲…”

隨即,它的目光轉向懸浮在半空的時砂之卵。當它看到那枚流淌著星辰軌跡的暗銀之卵時,漩渦之眼中第一次出現了清晰的、名為“渴望”和“暴怒”的劇烈波動!

“還有…你!”它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被戲耍后的極致怒意,“該死的竊取者!卑劣的殘渣!竟敢…竊取時砂之核…凝聚‘卵’身?!”

它那只由純粹黑暗能量構成的左臂緩緩抬起,對著半空中的時砂之卵,五指張開!一個比在源池中更加深邃、更加復雜、散發著終結一切氣息的“歸墟之印”瞬間在它掌心前方凝聚成型!暗紅色的能量電弧在符文周圍跳躍,整個藤蔓穹窿內的空間都因為這符文的存在而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把它…還給我!”冰冷的宣判響徹穹窿!

“休想!!!”一聲凄厲決絕的嘶吼猛地響起!

是巫姑!

這個如同枯樹般的老嫗,此刻眼中爆發出近乎燃燒生命的光芒!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蘊含著濃郁生命精元的鮮血狠狠噴在身前纏繞的藤蔓根須上!

“萬藤…朝宗!祭!!!”

隨著她泣血般的嘶吼,整個藤蔓穹窿殘余的所有藤蔓,以及穹窿外整片古老森林的參天巨木,在這一刻同時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悲鳴!無數道粗壯的、散發著濃郁綠光的藤蔓根須,如同瘋狂的巨蟒,從四面八方的巖壁、地面、甚至虛空中爆射而出!它們不再守護,而是帶著同歸于盡的決絕,瘋狂地纏繞向降臨的竊影者!同時,一股浩瀚如海的、凝聚了整片古藤森林數千年積累的磅礴生命能量,如同決堤的洪流,瘋狂地注入半空中那枚暗銀色的時砂之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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