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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時砂之卵【1】

冰冷。粘稠。凝固。

如同被封存在琥珀最核心的蟲豸。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時間的流逝。只有一種永恒的、被厚重樹脂包裹的窒息感。意識在絕對的黑暗中沉浮,每一次“思考”都像在膠水中掙扎,帶來凝滯的劇痛。

林九的“存在”,被壓縮成了一個點。一個比針尖更小億萬倍的、承載著所有混亂與執(zhí)念的奇點。祖母的悲愿銀光、守護阿箬的意志、血髓蠱的侵蝕烙印、時砂蠱的冰冷回響、蝕魂弩箭的解析印記…所有構成他過往的“信息”,都被強行擠壓、熔鑄在這絕對的微小之中。沒有形態(tài),只有純粹的信息糾纏。

【存在形態(tài):奇點(坍縮態(tài))】

【自我錨定強度:0.0001%(阿箬/祖母)】

【能量擾動:歸零】

【竊影者追蹤印記:未檢測(深度隱匿)】

冰冷的提示信息如同刻在墓碑最深處的銘文,是這片絕對凝固中唯一的“活動”。竊影者那恐怖的壓力消失了,仿佛被隔絕在億萬光年之外。代價是徹底的靜止,絕對的孤寂。

時間失去了意義。或許是一瞬,或許是永恒。

直到…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悸動,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穿透了這凝固的琥珀,輕輕敲打在奇點的外殼上。

嗡…

那悸動帶著熟悉的溫熱,帶著屬于阿箬的恐懼和一種新生的倔強。像黑暗中遙遠的螢火,微弱卻頑強地亮著。

阿箬…她…還活著…在移動…

這個認知如同微弱的電流,瞬間激活了奇點內(nèi)部那凝固的信息流!守護的意志如同沉睡的火山,在絕對的壓制下蘇醒、咆哮!它本能地想要回應,想要沖破這凝固的牢籠!

然而,奇點的外殼堅不可摧。每一次意念的沖擊,都如同蚍蜉撼樹,只帶來更深的凝滯和痛苦。他像被釘在標本板上的飛蛾,徒勞地感知著外界那點微弱的聯(lián)系,卻無法觸及分毫。

就在這絕望的沉寂中,另一股信息流被那悸動喚醒,從奇點內(nèi)部混亂的信息糾纏中浮現(xiàn)出來——那是骰子最后傳遞給他的、冰冷的、指向性的指引碎片:

**西南…更深…藤蔓…遮蔽…水…古老…庇護…**

庇護?阿箬找到了庇護所?是誰?在哪里?

疑問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凝固的意識中漾開微弱的漣漪。緊接著,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歲月沉淀的、如同老樹根須般堅韌的波動,伴隨著阿箬的悸動,隱隱約約地傳遞過來。那波動中蘊含著一種古老的、與自然同頻的韻律,以及一絲…對骰子氣息的微弱呼應?

是那個庇護所!阿箬似乎進入了某個特殊的地方!一個能暫時隔絕外界危險,甚至…可能與骰子、與概率蠱有著某種古老聯(lián)系的地方?

這個發(fā)現(xiàn)讓林九殘存的意志劇烈波動起來!如果阿箬暫時安全,那他此刻最迫切的,不再是強行突破這凝固的奇點牢籠,而是…理解!理解自己這奇點狀態(tài)的本質!理解如何在這絕對的隱匿中,恢復哪怕一絲絲的“活性”!

他將全部殘存的意志,不再用于徒勞的沖擊,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瘋狂地刺向奇點內(nèi)部那混亂糾纏的信息流!

血髓蠱的侵蝕烙印…狂暴的生命吞噬本能…與源池的鏈接…

時砂蠱的本源…時間的冰冷回響…宿命的循環(huán)…

蝕魂弩箭的解析印記…冰冷的邏輯…追蹤與反制的可能…

祖母的悲愿銀光…守護的執(zhí)念…錨定外界的燈塔…

還有…構成他“林九”最核心的、來自概率蠱的…對“可能性”的絕對感知!

這些原本沖突、混亂的力量,在奇點這絕對的壓力熔爐中,被強行擠壓在一起,如同被投入煉金爐的雜質,在極致的壓力下,發(fā)生著難以預測的嬗變!

林九的意志如同在風暴中掌舵,引導著、觀察著這內(nèi)部的劇變。

他“看”到代表血髓蠱的暗金色侵蝕烙印,在時砂蠱冰冷的銀色本源沖刷下,狂暴的吞噬性被強行“凍結”、遲滯…

他“看”到蝕魂弩箭那冰冷的解析印記,在祖母悲愿銀光的包裹下,如同被凈化的污穢,其追蹤特性被剝離,只留下純粹的、冰冷的邏輯運算能力…

他“看”到屬于概率蠱的、對“可能性”的感知,在奇點內(nèi)部這絕對的“無擾”環(huán)境下,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純粹,如同被擦去了塵埃的水晶透鏡…

而所有被剝離、被轉化的力量碎片,在奇點核心那一點守護阿箬的意志引導下,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緩緩地、艱難地,向著概率蠱的核心感知能力匯聚、融合!

一種全新的、奇異的“內(nèi)視”能力,在奇點內(nèi)部艱難地誕生!

他不再需要“眼睛”。他能直接“感知”到奇點內(nèi)部每一個信息粒子的狀態(tài)、它們的糾纏關系、以及…那由極致壓力和無盡混亂孕育出的、極其微小的、不斷生滅的…“概率泡沫”!

這些泡沫極其微小,轉瞬即逝。但在它們生滅的瞬間,林九能清晰地“看”到無數(shù)模糊的畫面碎片在其中閃爍、湮滅!

他看到阿箬在潮濕的山林中踉蹌奔跑,被荊棘劃破小腿…

他看到阿箬蜷縮在一個巨大的、被藤蔓遮蔽的山洞口,小臉蒼白,警惕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他看到阿箬走入一個由巨大古藤纏繞形成的天然穹窿,穹窿中央有一個小小的水潭,潭水倒映著上方藤蔓縫隙透下的微光…

他看到一位穿著古老苗裝、臉上布滿樹皮般皺紋的老嫗(巫姑),從藤蔓深處走出,渾濁的眼睛落在阿箬手中的骰子上,閃過一絲極其古老的震動…

他還看到…在代表阿箬存在的概率光暈深處,一絲極其隱晦、如同發(fā)絲般纖細的、冰冷的黑色“毒刺”!那毒刺散發(fā)著令林九靈魂顫栗的、屬于竊影者的絕對惡意!它如同跗骨之蛆,深深扎根在阿箬的存在根基上,正極其緩慢地、貪婪地汲取著她生命的光輝!這是竊影者在血髓源池最終時刻,對阿箬下的黑手!一個緩慢生效的“存在湮滅詛咒”!

“不!”林九的意志在奇點內(nèi)部發(fā)出無聲的咆哮!極致的憤怒和守護的意志幾乎要沖破奇點的束縛!

然而,奇點的外殼紋絲不動。

就在這極致的憤怒和無力感中,林九那新生的“內(nèi)視”能力捕捉到了一個奇點內(nèi)部剛剛誕生、又瞬間破滅的“概率泡沫”。

泡沫破滅的瞬間,閃現(xiàn)的畫面并非阿箬,而是…他自己!

畫面中,他并非奇點,而是一團極其稀薄、不斷變幻形態(tài)的“概率云”,正懸浮在一片浩瀚的星海之中。星海中,無數(shù)代表生靈的星辰明滅閃爍,其中一顆微弱的銀白星辰(阿箬)在不遠處頑強地亮著。而一條極其細微、由純粹意念構成的“錨定之線”,正連接著那團概率云和那顆銀白星辰!

這個轉瞬即逝的畫面,如同閃電劈開了林九混亂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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