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舉報信里的血手印
- 重生之我的人生不將就
- 椰斌
- 2217字
- 2025-07-06 14:22:21
縣教育局的紅磚樓在秋風里透著說不出的冷。墻皮掉了好幾塊,露出里面灰撲撲的磚,像疤痢似的。
院子里那幾棵老楊樹葉子落得滿地都是,風一吹就打旋兒跑,撲到王秀芝褲腳上,涼颼颼的。
她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帆布書包帶子勒得肩膀疼。
包里裝著連夜抄了三遍的舉報材料,紙角都被手心浸濕發皺了。
傳達室那個老頭趴在桌上打呼嚕,口水順著嘴角流到油膩膩的臺布上,收音機里咿咿呀呀唱著《紅燈記》,聲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
王秀芝往左右瞅了瞅,路上沒什么人,只有輛二八大杠自行車靠在墻根,車座上還放了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衫。
她深吸一口氣,腳底板踩著地上的碎石子,咯吱響著走進院子。
越往里走心口跳得越厲害。前世她只敢在公社門口轉悠,連縣城都沒進過幾次。
這輩子站在教育局門口,腿肚子直打顫,不是害怕,是激動,這是她親手抓住命運的機會。
“娘,等我好消息。”
她對著空氣低聲說。
前幾個夜里,娘又咳血了,枯瘦的手抓著她不松,眼里全是淚。
那時候她就下定決心,不光要上大學,還得讓那些害過她們家的人付出代價。
信訪辦公室在一樓最里頭。門虛掩著,一條縫里透出昏暗的光。王秀芝放輕腳步走進去,手剛搭上門把手,就聽見里面傳來翻東西的響動。
她趕緊縮回手,心臟差點跳出來,貼著墻根站著不敢動。
過了好一會兒,里面沒聲了。王秀芝悄悄往里瞄,空蕩蕩的沒個人影。
掉漆的辦公桌上擺著個搪瓷缸子,印著‘先進工作者’的字都快磨沒了。
墻角立著個半人高的木頭信箱,紅漆剝落得厲害。
墻上貼著‘為人民服務’五個大紅字,紙都卷邊了。
霉味混著煙味鉆到鼻子里,王秀芝皺了皺眉。她左右看看,確認沒人,這才輕手輕腳走進屋。
手心全是汗,把布包里的舉報信捏得皺巴巴的。走到信箱前,她深吸一口氣,剛要把信塞進去,突然瞅見信箱封口那兒有點不對勁。
鮮紅的一點,像顆紅痣似的。
王秀芝心里咯噔一下,她湊近了仔細看,那紅點旁邊還有道細細的血痕,正慢慢往下滲著紅水。
一股莫名的恐慌順著脊梁骨涌上來,她伸出指尖輕輕碰了碰,黏糊糊的,還有點溫度。
“血?”
她倒吸一口涼氣,猛地后退一步,后腰撞在桌角上,疼得齜牙咧嘴。
這時候,窗外的風飄進來,吹得桌上的報紙嘩啦啦響。
王秀芝的視線落在那滴血旁邊,那兒貼著張折疊的小紙片。
她的心跳得跟打鼓似的,顫抖的手把紙片揭下來展開。
看清上面的字,王秀芝的臉‘唰’地白了,手里的紙片飄到地上。
那是弟弟王建國的工廠工牌,照片上的弟弟咧嘴笑著,露出兩顆小虎牙,還是剛進廠時照的。
牌右下角沾著新鮮泥土,背面用鉛筆歪歪扭扭寫著幾個字:“安分點,不然……”
后面的字沒寫完,但那威脅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王秀芝渾身的血都涼了。弟弟在縣城農機廠上班,昨天還托人捎信說發了工資,要給娘買兩斤紅糖補補身子。
怎么會……
腦海里突然閃過前世的畫面,昏暗的病房里,弟弟躺在床上,右手纏著厚厚的紗布,白色的繃帶滲出血跡。
醫生搖著頭說:“食指和中指保不住了,以后重活怕是干不了了。”
馬蘭香那個老虔婆站在病房門口,拍著大腿嚎:“報應啊!這都是報應!誰讓他姐心腸那么狠,搶人家前程!”
那時候王秀芝才知道,弟弟的手是被機器軋的。
陳志強故意找人把弟弟調到最危險的沖床車間,還讓人動了手腳。
就因為弟弟不肯讓她嫁給陳志強,就因為弟弟說要去告他偷錄取通知書!
王秀芝握緊拳頭。
她撿起地上的工牌,緊緊攥在手里,冰涼的塑料邊緣硌得掌心疼。
今生她才剛要開始反擊,陳志強就對弟弟下手了!這些畜生!
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鑰匙串嘩啦嘩啦的響聲。
王秀芝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趕緊把工牌塞進口袋,手忙腳亂地撿起地上的舉報信。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連躲的地方都來不及找,只能背對著門,心臟砰砰直跳。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
“你在這兒干啥?”
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王秀芝猛地回頭,看見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站在門口,穿著藍色卡其干部服,胸前口袋插著兩支鋼筆,肚子挺得溜圓。
他皺著眉頭上下打量王秀芝,眼神里滿是警惕。
“同……同志,我來反映情況。”
王秀芝的聲音有點發顫,但還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她把手里的舉報信往身后藏了藏,指尖因為緊張而發白。
男人幾步走進來,帶起一陣煙味。他打量著王秀芝身上洗得發白的粗布襯衫,還有那雙沾著泥點的布鞋,鼻子里輕輕哼了一聲:
“反映情況?知道規定不?信訪接待時間還沒到了。”
“我這事兒緊急,真的緊急。”
王秀芝往前邁了一小步,想把信遞過去。她看見男人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信紙上,眼神微變。
“又是錄取通知書的事?”
男人冷笑一聲,雙手抱在胸前,“最近這事兒可不少,個個都說自己委屈。”
王秀芝心沉了一下。“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還有別人也被頂替了?”
男人走到桌邊坐下,拿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水,慢悠悠地說:“行了,把材料放下吧,到時候會有人看的。”
王秀芝沒動。
她看著墻角那個沾著血跡的信箱,又摸了摸口袋里弟弟冰冷的工牌。
不行,不能就這么放下。誰知道這信最后會落到誰手里?陳志強能把手伸到農機廠,就可能打通教育局的關系。
“同志,我要實名舉報。”
王秀芝突然開口,聲音不大但很堅定。
男人剛送到嘴邊的搪瓷缸子停住了,抬眼看她:“你說啥?”
“我說我要實名舉報!”
王秀芝往前一步,把手里的舉報信拍在桌上,發出‘啪’的一聲響。
“有人偷了我的錄取通知書,讓別人頂替上大學!這里有詳細材料,還有證人名單!”
男人的臉色沉了下來,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水花濺出來幾滴:“小姑娘你想清楚,舉報教育局的人可不是鬧著玩的。”
王秀芝毫不畏懼地回視他:“我只知考上大學的是我,拿到通知書的也該是我。這天底下總有講道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