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這種情況,咱們越不能輕舉妄動,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才去官府。”
溫寧也是頭一回遇到這般棘手的事情,但她只能冷靜。
這個豐臨城里,能幫溫予的,只有她們了。
等溫寧再次回到長樂書院門口,卻恰好遇見了趕了過來的馮家人,為首的,是一個四十多歲、錦衣華服的婦人。
只見她帶著一大群人沖了過來,哭喊著道:“我兒啊!我兒到底在哪里!明明今天早上,他還好好的,我還給他做了他最愛吃的豬肉饅頭!怎么說沒就沒了啊!”
書院門口的守衛連忙攔住她,道:“夫人,方才……官府已是來了人,把馮九公子的尸首帶回去了,那個害死馮九公子的溫予也被帶去官府了……”
尸首兩個字顯然又深深刺痛了那婦人,她忽地發瘋一般厲聲道:“溫家那個卑賤的庶子!我要讓他給我兒以命償命!”
說著,猛地轉身,就帶著身后那一大群人快步往官府的方向去了。
溫寧臉色微白,也趕緊跟了上去。
她不知道的是,幾乎是同一時間,一直隱在暗處的黑衣人也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此時的晉國皇宮門口。
陳瑾風和許九思剛去看完小皇帝,坐著馬車駛出宮門。
許九思回想著方才小皇帝眼巴巴追著陳瑾風往外跑那一幕,忍不住樂了,“主公,屬下實在百思不得其解,就你這閑人不得近身的氣質,那小皇帝怎么就那般依賴你?屬下尋思著你和他說話的時候也沒有多親厚啊,這是把主公當成自己親爹了吧!”
這前朝的八皇子、當今的圣上說實話,也是個身世凄涼的。
先帝風流成性,膝下的皇子共有十二個,除去早年夭折的,也還有十個。
這八皇子的親娘出生卑微,乃是宮里一個普通的宮女,被圣上某次酒后寵幸了,在主公帶兵攻入豐臨前,他只是宮里一個毫無存在感、甚至能被內侍和宮女肆意欺辱的皇子。
這也是主公當初選上他繼承皇位的原因。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當初被先帝忽視得太過,如今對著主公倒是依賴親厚得很,每次主公進宮,都巴巴地追在主公身后。
也是奇怪,明明平日里,三公子在宮里的時間更多,雖然三公子為人冷淡寡言,但實則比主公好接近多了。
但那小皇帝偏偏就不親近三公子,只親近主公。
坐在許九思對面閉目養神的陳瑾風微微睜開眼眸,那雙形狀完美卻犀利的鳳眸里泄出幾分涼薄笑意來。
許九思卻哪是那么輕易能被壓制的,大剌剌地往后靠在了車壁上,白羽扇輕搖,笑得沒個正形,“最開始說這話的可不是屬下,而是四公子,想當初,四公子還吃了個不大不小的醋呢。”
陳瑾風微挑眉,只淡聲道:“瑾柏不懂事,聞名天下的不周山首徒許先生也要跟著不懂事不成。”
許九思卻忽地眼神一亮,白羽扇猛地指向對面的男人,“就是這個!這種大家長氣質!想必是小皇帝獨具慧眼,透過主公的表象看到了主公的內里!倒是大有前途啊哈哈!”
陳瑾風頓時微瞇眼眸,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既然你這么看好這個小皇帝,我直接把你調到他身邊如何?”
許九思:“……”
開玩笑吧!
他堂堂不周山首徒,去到一個沒有實權的小皇帝身邊,這不是埋沒人才嘛!
見某人終于安靜了,陳瑾風這才再次閉上眼睛,“不管他對我是什么想法,他爹和幾個兄長都是死于我的刀下,他如今不過是年歲尚小。”
許九思不禁想起主公攻入豐臨皇宮那天,地上流的血幾乎淹了大半個皇宮。
如今宮里那些侍從見到他,依然忍不住瑟瑟發抖。
許九思收回白羽扇,輕笑一聲道:“屬下哪里不知道這個道理,不過,便是小皇帝只是一個傀儡,主公表面上做出與他君臣深厚的模樣,也能暫時堵一堵那些個世家的嘴。若您被那些世家抓到什么把柄,他們明著不敢做什么,背地里還不知道要怎么煽風點火。”
“閔州的叛亂,不就查出了,在背后煽動那些叛軍的罪魁禍首,很可能就是豐臨城里的某個世家么?”
當時閔州被煽動的寒門士子,正是因為收到了不實的情報,說他們主公為了討好世家,要進一步打壓寒門士子,加上當地某個姓白的大儒創辦的、專門接收寒門士子的書院被一把火燒了,那個白老先生和眾多寒門士子都死在了那場火災里,當地的寒門士子才暴動了。
主公處于這個位置,一舉一動都被全天下人盯著,別說他做過的事了,很多時候,他沒做過的事也會被安在他頭上。
可惜那個罪魁禍首藏得深,他們找到了當初火燒書院的兇手,從他那里得知,當初給他下命令的人帶著京城的口音,且他用來與他傳信的紙上沾著一種只有京城風雅閣才有出品的香料的味道。
風雅閣向來服務于豐臨城的各大世家,其中有定這種香料的世家就有四個。
他們這些天,便一直在秘密地查探這四個世家。
說起正事,許九思用白羽扇輕敲左手掌心,道:“呂一聞還在堅持,除非我們找出火燒長明書院的兇手,否則他不會配合我們做任何事情?”
“嗯。”
陳瑾風轉頭看向窗戶外,淡淡地應了一聲。
就在這時,馬車突然停下,陳瑾風親衛隊的統領范澤快步向前,靠近馬車微微彎腰道:“主公,方才暗衛來報,說溫姨娘那邊,似是遇到了麻煩。”
聽到那個女人的名字,陳瑾風心里頓時升起了一絲熟悉的燥意,眉頭猛地蹙起,嗓音冷沉了幾分,“我派暗衛到她身邊,是盯著她,以防她有什么異常,不是什么大事小事都要來給我上報。”
對面的許九思不由得有些訝異地看向自家主公。
主公雖然向來冷心冷情,但情緒向來內斂,很多時候,便連他也不知道主公在想些什么。
如今,他竟因為溫姨娘的事情情緒如此外露。
溫姨娘什么時候對主公這么有影響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