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無話，埋頭趕路。風塵仆仆折騰了幾天，總算在問心宗入學考核的當天，踩著點到了地方。

好家伙，入眼就是一片烏泱泱的人頭攢動！那隊伍從山門前的廣場一直甩出去老遠，尾巴都快看不見了。

空氣里混雜著各種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吵得人腦仁疼。

桑藜抱著手臂，看著那長得離譜的隊伍，感覺太陽穴都在突突跳。這得排到什么時候？

正煩著，頭頂一陣小風掠過。一個背上撲棱著對嫩黃色小翅膀的鳥族弟子，努力地扇著翅膀懸停在兩人面前，小臉累得通紅，手里還抱著塊比他還大的登記玉板。

“新、新來的？”小弟子氣喘吁吁，努力板著小臉，“姓名？種族？推薦信或者考核玉牌有嗎？”

晏行止上前一步，自然地替兩人擋住了點擁擠的人潮。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聲音清朗舒緩：“有勞小師兄。在下晏行止，這位是桑藜，這是我們的考核玉牌。”

他手腕一翻，兩枚散發著微光的玉牌出現在掌心，遞了過去。刻著“桑藜”二字的那枚，在日光下清晰可見。

桑藜的目光在那枚刻著自己名字的玉牌上，短暫停留了片刻。用真名？桑家的懸賞令怕是早就傳開了。

但——

她唇角極輕地勾了一下，轉瞬即逝，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問心宗實力強悍，規矩森嚴，嚴禁私下尋仇。桑家再跋扈，爪子也伸不進這里。

至于其他的……她眼睫低垂，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微光。有時候，站在最亮的地方，影子反而最淡呢。

晏行止仿佛沒察覺她細微的變化，依舊溫潤如玉。

桑藜抬眼，正好看到他對著那累得直喘的小鳥人，笑容依舊和煦得能化開三冬冰雪。

行吧，這人裝溫潤是專業的。

她移開視線，重新看向那令人絕望的長龍，只覺得腳底板已經開始隱隱作痛了——這隊，非排不可嗎？

晏行止看她眉頭快打結了，有點無奈，溫聲建議：“那邊有些小攤，挺熱鬧的，去逛逛散散心？登記這邊我來排就好?！?

桑藜正被這隊伍煩得不行，一聽這話，干脆利落：“行，謝了?！?

轉身就朝旁邊臨時支起的小攤販區域走去。

這片兒果然熱鬧多了。各種小吃香氣，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還有此起彼伏的吆喝聲。

“話本！最新話本！保準好看！這位姑娘！”

一個精瘦的攤主眼尖，看桑藜穿著氣質不凡，立刻招呼，“您也是來考核的吧？路上解悶兒，來一本瞧瞧？”

桑藜被那花花綠綠的封面吸引，順勢蹲下。隨手拿起兩本，封面赫然印著《霸道蛇君夜夜寵》、《冷面狼君狠狠愛》、《高冷狐仙與俏寡婦不得不說的二三事》……字體夸張，畫風清奇。

她嘴角沒忍住，抽了一下，差點笑出聲。抬眼看向攤主，語氣帶著點調侃：“老板，大家都是來拼命的，您在這兒賣話本？給大家考核前放松心情？”

攤主賊兮兮地左右瞄了瞄，湊近桑藜，壓低聲音：“嗐！姑娘您這就外行了！這哪兒是普通話本啊？這可是里頭那些大人物的……嗯……‘一手心得’！懂吧？真家伙誰敢明著賣？這不，只能披個故事的皮兒了！”

話末，他還用手指偷偷指了指聯合學院的方向，搓著手，一副“你懂的”表情。

桑藜挑眉，瞬間懂了。原來是掛羊頭賣狗肉的情報販子。她忍著笑，隨手拿起那本《霸道蛇君夜夜寵》，掂了掂：“行，那就這本‘心得’吧，多少？”

攤主眼睛一亮，報了個價。桑藜也沒還價，利落地付了錢，把書塞進懷里。管它真的假的，當個樂子看也行。

桑藜在小攤間晃悠了一圈，懷里除了那本《霸道蛇君夜夜寵》，還多了幾包油紙裹著的、散發著誘人香氣的當地小吃。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她拎著東西往回走。晏行止還在原地排著，位置前移了不少，但隊伍依舊長得令人絕望。

桑藜走過去，順手把一包還冒著熱氣的酥肉塞到他手里，語氣平平：“喏，墊墊。難吃別怪我?！?

晏行止看著手里突然多出的油紙包，愣了一下，隨即失笑：“多謝。聞著就香，總比干糧強?！彼矝]客氣，小心地解開油紙。

就在這時，頭頂又傳來熟悉的撲棱聲。

那個嫩黃翅膀的小弟子努力懸停在他們面前，小臉紅撲撲的，這次是興奮的：“晏行止！桑藜！到你們了！快跟我來，考核入口馬上就要開了！”

他一邊說，一邊急急地朝山門旁邊一處被淡淡霧氣籠罩，光線微微扭曲的空地指去：“看到沒？就是那兒！待會兒門開了直接進就行！”

他喘了口氣，又飛快地補充了一句，聲音壓低了些：“對了！進去后小心點，聽說里頭……嗯……組隊的不一定就是伙伴！”

說完，也不等兩人反應，又撲棱著翅膀去招呼下一批人了。

桑藜瞥了眼那處奇異的空地，目光落在懷里的話本和小吃上，指尖無意識地在那本《霸道蛇君夜夜寵》凹凸不平的燙金標題上摩挲了一下。

行，管它龍潭虎穴，闖了再說，總比在這兒干站著強。

……

桑藜和晏行止剛踏進那片扭曲光霧，身后的入口“嗡”地一聲閉合，嚴絲合縫。

眼前是一個不大的白玉平臺，上面已經站著四位年紀相仿的少男少女，衣著打扮各異，正互相打量著新進來的兩人，空氣里有點微妙的安靜。

“咳，又來了倆！這下齊活兒了?。　币粋€穿著亮眼紫衣、扎著高馬尾的少女率先打破沉默，她眼睛彎彎的，笑容像小太陽，好奇地打量著桑藜和晏行止，“我叫白瓔！”

她旁邊，一個穿著樸素黑衣，抱著手臂的瘦高少年只是微微抬眼，聲音沒什么起伏：“明玄?！闭f完又閉上了眼，仿佛周遭一切都與他無關。

另一邊，一位身著水藍色長裙，氣質清冷的少女微微頷首，聲音也如清泉：“烏卿月?！?

最后是個身材高大、笑容爽朗的褐發少年，他撓撓頭：“嘿嘿，我是薛無涯，力氣賊大！”

他們四個顯然是一起的，眼神交流間透著熟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