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珩眼神驟然轉(zhuǎn)冷，手指在輪椅扶手上敲了兩下：“帶了多少人？“
“至少三百，都帶著兵器。“
我撐著床沿要起身，被他一把按住手腕：“躺著。“
“他們明顯是沖著玉佩來的！“我急得抓住他袖口，“現(xiàn)在府里就幾十個護衛(wèi)...“
他忽然俯身，距離近得能看清睫毛投下的陰影：“沈清棠，記住——“冰涼的指尖劃過我脖頸，“只要我活著，沒人能動你。“
門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魏鴻尖細的嗓音穿透門板：“奉太子令，搜查叛黨！“
木門被猛地踹開時，謝景珩正慢條斯理地給我掖被角。魏鴻帶著甲兵涌進來，官靴踏碎滿地陽光。
“王爺好雅興。“魏鴻陰笑著亮出令牌，“有人舉報您私通北狄...“
“證據(jù)？“謝景珩頭都沒抬。
魏鴻突然拽出我枕邊的藥包：“這是北狄秘藥！太醫(yī)院有記錄！“
我氣得發(fā)抖：“那是我治療腿傷用的！“
“哦？“魏鴻猛地掀開錦被，“那請王妃解釋下，為何要往陛下茶里下毒？“
我這才發(fā)現(xiàn)中計——他們早設(shè)好了連環(huán)套！
謝景珩突然輕笑出聲。
“你笑什么？“魏鴻后退半步。
輪椅軋過青磚的聲響令人牙酸，謝景珩緩緩從陰影處現(xiàn)身。陽光照在他半邊銀色面具上，另半邊疤痕猙獰如修羅。
“魏大人。“他指尖把玩著一枚銅牌，“認識這個么？“
魏鴻臉色唰地慘白：“玄鐵衛(wèi)...你怎么會有...“
銅牌在空中劃出弧線，“當(dāng)啷“砸在魏鴻腳前。二十名黑衣死士如同鬼魅般從梁上躍下，刀光映得滿室生寒。
“現(xiàn)在。“謝景珩轉(zhuǎn)動輪椅逼近，“輪到本官問你了——“
劍尖挑起魏鴻下巴：“三日前送往靜月庵的鳩毒，是誰的主意？“
魏鴻突然暴起：“殺了他們！“
箭雨破窗而入的瞬間，謝景珩扯過錦被將我裹住。我聽見利刃入肉的悶響，溫?zé)嵫螢R在臉上。
“別看。“他單手蒙住我眼睛，另一手持劍格擋。輪椅在刀光劍影中靈活轉(zhuǎn)動，每次停頓都伴隨敵人慘叫。
混亂中有人大喊：“太子到——！“
廝殺聲戛然而止。我扒開錦被，看見華服少年站在血泊里，腰間蟠龍玉佩晃得人眼花。
“皇兄這是何意？“太子踢開腳邊斷箭。
謝景珩劍尖滴血：“不如先問問你的好岳父？“
魏鴻突然撲到太子腳下：“殿下！他們要給陛下下毒！老臣截獲的藥包...“
“藥包在這。“我抓起案上蜜餞砸過去，“魏大人要不要嘗嘗？“
太子眼神在我們之間游移，突然笑了：“看來有人挑撥離間啊。“他彎腰撿起謝景珩之前扔出的銅牌，“既然玄鐵衛(wèi)在...“
“報——！“傳令兵跌跌撞撞沖進來，“陛下醒了！要見承王殿下！“
魏鴻面如死灰。謝景珩收起染血的長劍，轉(zhuǎn)頭看我：“能走嗎？“
我忍著眩暈站起來，卻見太子伸手一攔：“父皇只傳召皇兄。“
謝景珩沉默片刻，突然摘下面具。
滿室抽氣聲中，他臉上猙獰疤痕竟開始剝落，露出底下完好的皮膚。當(dāng)最后一塊假皮落下，站在陽光里的赫然是——
“三...三皇子？“魏鴻癱軟在地，“你不是死在...“
“五年前的宮變？“謝景珩——不，應(yīng)該叫李承璟了——用劍鞘拍拍魏鴻的臉，“多虧你們下的毒，讓我想通很多事。“
他轉(zhuǎn)身握住我發(fā)抖的手：“比如真正該信任誰。“
太子突然大笑：“精彩！“鼓掌驚飛檐上雀鳥，“所以皇兄現(xiàn)在要拿著玄鐵令進宮...清君側(cè)？“
李承璟把染血的外袍丟給侍從：“不。“他低頭替我系好披風(fēng)帶子，“我們?nèi)ソ痈富士磮龊脩颉！?
經(jīng)過面如土色的魏鴻時，他輕聲道：“記得告訴林月柔——“聲音陡然森冷，“那枚龍紋玉佩，是先帝賜給嫡子的聘禮。“
太子突然擋在門前，臉上笑容褪得干干凈凈：“皇兄以為，憑二十個玄鐵衛(wèi)就能翻天？“
李承璟慢條斯理地擦拭劍上血跡：“城外三萬黑甲軍，夠不夠？“
魏鴻突然暴起，袖中寒光直刺太子后心！電光火石間，李承璟擲出長劍貫穿魏鴻咽喉。鮮血噴了太子滿臉。
“現(xiàn)在信了？“李承璟拔出佩劍，在魏鴻官服上擦凈。
太子抹了把臉，突然跪地痛哭：“都是魏鴻逼我的！他說父皇要廢太子...“
“閉嘴。“李承璟踹開他，“你往母后安神湯里下毒時，也是被逼的？“
我心頭劇震。五年前先皇后暴斃，原來...
遠處突然傳來隆隆鼓聲。李承璟臉色驟變：“宮城示警！“
我們趕到承天門時，城樓上已掛起白幡。老太監(jiān)哭喊著撲來：“陛下...駕崩了！“
李承璟一把揪住他衣領(lǐng)：“何時？“
“半、半個時辰前...“老太監(jiān)哆嗦著指向內(nèi)宮，“林姑娘在跟前...“
我拔腿就往里沖，卻被李承璟拽住：“等等。“他解下染血的蟒袍裹住我，“龍紋玉佩能調(diào)動禁軍，林月柔現(xiàn)在...“
“王爺！“渾身是血的玄鐵衛(wèi)踉蹌跑來，“靜月庵...找到蕭大人了！還活著！“
地牢里的蕭寒已經(jīng)不成人形，見到李承璟時卻猛地抓住鐵柵：“殿下...玉佩是假的！真的在...“他咳出大口鮮血，“在沈姑娘嫁妝箱底...“
我如遭雷擊。當(dāng)年母親給的壓箱玉，竟是...
“林月柔手里那個...“李承璟突然笑了，“是本王特意仿的。“
遠處傳來整齊的腳步聲，黑甲軍如潮水般涌來。李承璟將虎符塞進我手里：“我去解決那個女人。“他轉(zhuǎn)身時露出頸后猙獰鞭痕，“你去找真正的遺詔。“
“在哪？“
蕭寒氣若游絲：“先皇后...妝奩...暗格...“
李承璟突然扳過我下巴，在唇上狠狠咬了一口：“活著回來。“轉(zhuǎn)身時玄鐵衛(wèi)齊刷刷跪了一地：“恭迎靖王殿下歸位！“
我攥著虎符沖進鳳儀宮時，殿內(nèi)彌漫著濃郁的檀香。林月柔正跪在先皇后妝奩前，手里攥著明黃絹帛。
“別動！“我拔出袖中短劍。
她緩緩轉(zhuǎn)身，唇邊掛著詭異的笑：“姐姐來晚了。“突然將絹帛按進燭火，“先帝遺詔——本該傳位三皇子呢。“
火焰吞噬字跡的剎那，窗外傳來破空聲。林月柔眉心突然多了個血洞，不可置信地栽倒在妝奩上。我撲過去搶救，只抓到一片焦灰。
“屬下來遲。“蕭寒拄著長弓出現(xiàn)在窗口，半邊身子都被血浸透，“王爺已控制宮城，但太子...“
震天的喊殺聲突然由遠及近。我扒著窗欞望去，只見承天門外黑壓壓的軍隊中，李承璟的輪椅格外醒目。太子正持劍抵在他頸間，四周弓箭手蓄勢待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