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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燼月初融

巨大的紫檀木浴桶被抬入暖玉閣的偏廳,桶內熱氣蒸騰,深褐色的藥液翻滾著,散發出濃郁苦澀卻又蘊含生機的藥香。這正是云傾月要求準備的“九轉還陽湯”,以數十味珍稀藥材熬煮,藥性溫和而綿長,最是固本培元,溫養經脈。

墨羽親自守在浴桶旁,確保水溫恒定,藥力均勻。

內室床邊,云傾月神情專注到了極致。她手中捻著九根通體晶瑩剔透、散發著森森寒氣的玉針——正是她壓箱底的“冰魄針”。此針由萬年玄冰玉髓所制,天生具有鎮魂安魄、壓制邪毒的奇效,但也極耗心神。

“扶王爺坐起。”云傾月的聲音平靜無波。

墨羽和另一名心腹鸮衛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將昏迷的蕭燼扶坐起來,褪去他上半身的寢衣,露出精壯卻此刻顯得有些蒼白的胸膛。

云傾月目光如電,鎖定蕭燼胸前心脈周圍的幾處要穴。她凝神靜氣,指尖的冰魄針微微顫動,發出低不可聞的嗡鳴。下一瞬,她出手如電!

“咻!咻!咻!”

九道冰藍色的寒芒幾乎同時亮起!九根冰魄針精準無比地刺入蕭燼胸前九大要穴——膻中、巨闕、神藏、靈墟…針入體瞬間,一層薄薄的冰霜以針為中心迅速蔓延開來,將蕭燼心口那片躁動不安的黑紫色毒氣瞬間凍結、壓制!蕭燼悶哼一聲,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但緊鎖的眉頭似乎微微松開了一絲,呼吸也平穩了不少。

云傾月額角瞬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臉色更加蒼白。施展冰魄九針,不僅耗費巨大內力,更消耗精神力去精準控制那刺骨的寒力,既要壓制劇毒,又不能傷及蕭燼本就脆弱的心脈。

“入浴!”她強提一口氣,沉聲道。

墨羽二人立刻小心翼翼地將蕭燼抬起,緩緩放入翻滾的藥浴之中。滾燙的藥液包裹住他修長的身軀,冰魄針的寒氣與藥浴的溫熱藥力形成奇妙的平衡,在他體內交織、流轉。肉眼可見的,蕭燼蒼白的皮膚上迅速泛起一層健康的紅暈,緊蹙的眉頭徹底舒展開來,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陷入了一種更深沉、更安穩的沉眠。

云傾月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一股強烈的疲憊感瞬間涌了上來。她踉蹌一步,扶住了浴桶邊緣。

“云姑娘!”墨羽一驚,連忙上前想攙扶。

“無妨。”云傾月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她只是消耗過度,休息片刻即可。她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浴桶中的蕭燼。

藥霧氤氳中,蕭燼安靜地沉睡著,水珠順著他刀削斧鑿般的俊美輪廓滑落,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褪去了平日里的深沉冷冽和偽裝出的病弱,此刻的他,顯露出一種毫無防備的、近乎孩童般的脆弱與純凈。這份難得的脆弱,如同最柔軟的羽毛,輕輕拂過云傾月冰封的心湖,漾開一圈圈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漣漪。

她搬過一個繡墩,靜靜地坐在浴桶旁。拿起一旁溫熱的布巾,動作輕柔地、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他額角滑落的水珠,避開那幾根晶瑩的冰魄針。指尖偶爾不經意地觸碰到他溫熱的皮膚,那真實的觸感,讓她心中那份失而復得的慶幸感越發清晰。

時間在藥香和蒸騰的熱氣中悄然流逝。暖玉閣內一片靜謐,只有藥液輕微的翻滾聲和蕭燼平穩悠長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當藥液的顏色開始變淺,云傾月正準備起身查看時,浴桶中的人,濃密的睫毛忽然顫動了幾下。

蕭燼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深邃如同寒潭的眸子,初時帶著一絲剛醒來的迷茫和脆弱,如同迷失在霧中的星辰。當他的目光聚焦,落在近在咫尺、正關切地望著他的云傾月臉上時,那迷茫瞬間褪去,化為一種深沉得化不開的、幾乎要將人溺斃的溫柔和依賴。

“阿…月?”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大病初愈的虛弱,卻無比清晰地喚出了她的名字。不再是疏離的“云姑娘”,而是親昵的“阿月”。

這一聲呼喚,仿佛帶著某種魔力,瞬間擊穿了云傾月所有的防備。她一直緊繃的神經,一直強裝的鎮定,在這一刻土崩瓦解。鼻尖猛地一酸,眼前瞬間蒙上了一層水霧。她連忙低下頭,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失態,只是用微顫的聲音應道:“嗯…我在。”

一只帶著水汽、卻依舊修長有力的手,從藥液中抬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輕輕覆上了云傾月放在浴桶邊沿的手背。

他的手心滾燙,帶著藥浴的溫度,緊緊地包裹住她微涼的手指。那力道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依戀和劫后余生的慶幸。

“別…走。”他看著她,目光專注得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人,帶著孩子般的執拗和不安。

暖玉閣內,藥香氤氳,水汽朦朧。浴桶中的男子虛弱卻執著地緊握著桶邊女子的手,目光是毫不掩飾的依賴與溫柔。桶邊的女子微微垂首,露出一截白皙優美的脖頸,耳根泛起淡淡的紅暈,任由他握著,沒有掙脫。

空氣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彼此交纏的呼吸聲和心跳聲。一種無聲的、濃烈到化不開的情愫,在藥霧蒸騰中悄然彌漫,溫暖而繾綣,將之前所有的驚險、殺戮、冰冷盡數驅散。

燼火初熄,寒月融光。這一刻的暖玉閣,仿佛隔絕了外界的血雨腥風,只剩下彼此相依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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