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責所在。”

慕瑤直視他的眼睛。

這個角度恰巧能看到他頸側一道猙獰的疤痕，沒入衣領深處。

墨軒突然伸手，她下意識后退，卻見他從肩頭拈下一片落葉。

“二房公主是當今圣上的表侄女，雖說是遠親……”他碾碎葉片，“但打狗也要看主人。”

這話聽著像警告，又有那么點關切的味道。

“多謝墨統領提點。”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我會記得先看清主人再動手。”

墨軒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隨即恢復冷峻：“金寶樓的東家姓周，與兵部侍郎是連襟。”

他轉身離去，黑色披風在晨風中翻飛。

既是線索，也是提醒。

案件可能牽涉到朝堂關系。

回到住處，慕瑤翻出原主人的私人物品。一個漆黑木匣子底部有暗格，里面藏著幾頁賬本。

她拿來對照府中明賬，很快就發現了問題：東海明珠的記錄被修改過！

原主人明顯是發現了端倪，暗中做了記錄。正待細看，門外傳來急促腳步聲。

“慕管家！”

福全慌慌張張闖進來，“侯爺喚您立刻去正廳！”

正廳內氣氛凝重壓抑，林侯爺端坐主位，二老爺林忠陪坐一側，旁邊那位華服年輕女子，想必就是二房公主。

她眉目如畫，卻透著股驕矜之氣。

“奴婢參見侯爺、二老爺、公主。”慕瑤伏地行禮。

“慕氏，你可知罪？”

林侯爺的聲音不大，卻讓她心里咯噔。

“奴婢愚鈍，請侯爺明示。”

“啪！”一本賬本摔在她面前。

“府中傳你私查賬目，果真如此！”林侯爺怒斥，“誰給你的膽子？”

慕瑤余光瞥到公主嘴角的笑意，心中頓時明了。

好一招先發制人，惡人先告狀。

“回侯爺，奴婢核對賬目，是為了查明明珠去向。”

她雙手奉上那半張殘頁，“這是奴婢在庫房外發現的，上面記載明珠曾……”

“胡說八道！”公主突然拍案而起。

“這賤婢分明是想栽贓！侯爺，我早聽說此人與外人勾結，監守自盜。”

慕瑤心底不禁冷哼，竟被反咬一口。

林侯爺臉色陰沉：“慕氏，你有何話說？”

她深吸一口氣：“侯爺明鑒，奴婢在庫房門檻發現新鮮刮痕，鑰匙齒槽也有復刻痕跡。若侯爺準許，奴婢可當場驗證。”

公主臉色微變，忙出口制止：“狐媚東西，又再想什么歪招？！來人，把她拖下去！”

林侯爺抬手打斷，瞇起眼睛：“如何驗證？”

“請取三把鑰匙來，再尋一塊軟泥。”

不多時，東西備齊。

只見她將三把鑰匙分別壓在泥板上，齒痕清晰可見。

“侯爺請看，這把鑰匙齒槽有輕微磨損，是新近復刻的痕跡。”

她指著二房那把鑰匙，“而門檻刮痕高度與庫房鎖孔吻合，說明有人近日頻繁出入。”

公主冷笑：“憑這些就敢污蔑主子？”

“奴婢不敢。”

慕瑤低頭，“只是按跡尋蹤。另有一事相詢，翠果姑娘前日可曾去過庫房？”

公主身旁的綠衣侍女臉色變得刷白。

“翠果一直在我跟前伺候，哪有空閑去庫房？”公主厲聲道。

欸嘿，等得就是你這句話！

“奇怪了。福全明明看見翠果姑娘拿著個錦盒從西院回來。”慕瑤故作思忖狀。

“放肆！”

公主猛地站起，“一個賤奴的話也敢拿來質問我？”

她上前一把拽住慕瑤的衣領，“侯爺，您就容她這般以下犯上？”

侯爺抬手示意安靜：“慕氏，你指控二房，可有實憑？”

慕瑤壓住狂跳不止的心，畢竟咱在現代也確實沒見過這陣仗。

她語氣頓了頓：“侯爺，奴婢請求搜查翠果的住處。”

廳內嘩然。

公主怒極反笑：“好個不知死活的奴才！今日敢搜我貼身婢女，明日是不是連本公主的閨房也要搜？”

林侯爺沉吟不語，場面一度陷入僵局。

“報！”

一個侍衛匆忙闖入，“啟稟侯爺，金寶樓周掌柜求見。說…說有要事相告。”

林侯爺挑眉：“傳。”

一個圓臉中年男子疾步而來，撲通跪下：“侯爺恕罪！小人不知那批金飾用的是御賜明珠，否則…借小人十個膽子也萬萬不敢收。”

滿堂寂靜。

林侯爺緩緩起身：“說清楚。”

“三日前，貴府一位姑娘拿了金飾來改，融了幾顆珠子進去。小人今日才聽聞貴府丟了御賜明珠，特來請罪。”

周掌柜汗如雨下，“對了，那姑娘說珠子…珠子是公主賞賜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公主。

只見她臉色瞬間紅溫，揚手給了翠果一耳光，“賤婢！竟敢偷我東西去做人情。”

翠果撲通跪地，嚇得渾身發抖：“奴婢該死！奴婢見公主不喜歡那明珠，想著……”

“拖出去杖斃！”公主厲喝。

“慢著。”

林侯爺冷聲制止，“事情未明，先收押。周掌柜，那批金飾現在何處？”

“還在小店…小人這就去取來…”

周掌柜退下后，整個廳內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公主突然掩面抽泣：“侯爺明鑒，我實在不知情啊…”

林侯爺不置可否，轉向慕瑤：“慕氏，你怎么看？”

這一問巧妙地把燙手山芋扔到了慕瑤手上，若窮追不舍，得罪皇室；若輕輕放過，又顯得侯府毫無章規。

“侯爺，奴婢以為，明珠既已找回，不如……”慕瑤故意遲疑了一陣，“只是這鑰匙被復制一事……”

公主一把掀翻茶盞，瓷器碎裂聲震得眾人一顫，“好個刁奴！區區管家也敢含沙射影？”

“夠了！”

林侯爺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燭臺嗡嗡作響。他緩緩起身，蟒蚊官服泛著冷鐵般的光澤。

“李昭雪。”

他直呼公主封號，聲音冷得可怕，“這件事與你到底有無干系，你心里比誰都清楚。”

公主臉色瞬間慘白，精心描繪的妝容被冷汗暈開，嘴唇蠕動幾下，卻發不出聲音。

“大哥！”

二老爺林忠突然起身，“此事是內子管教不嚴，我愿代她受罰。但若傳出去，怕是有損侯府顏面……”

他在提醒林侯爺，家丑不可外揚。

果然，林侯爺神色微動。

“既如此，翠果趕出府邸，周掌柜罰銀百兩，二弟……”

他深深看了林忠一眼，“禁足一月。至于慕氏……”

慕瑤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