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剛漫過試驗田的籬笆，馬元義就抱著陶盆沖進百味小樓，粗布褂子上沾著的泥漿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的痕跡。

“掌柜的！您快看！”少年將陶盆重重擱在案上，盆里的高粱幼苗葉片上，幾只蚜蟲正被晶瑩的黏液黏住，蜷成細小的褐色團塊，“這苗子自己會捉蟲！”

劉昴星放下手里的《農桑章程》竹簡，俯身細看。

高粱葉片背面的絨毛上凝著露珠般的黏液，觸之黏手，湊近聞還有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他指尖剛觸到葉片，眼前的系統光幕便彈出提示：【檢測到天然防蟲成分“高粱素”，可抑制蚜蟲、紅蜘蛛等刺吸式害蟲，提取后可制成廣譜農藥】。

“元義，取陶甕和紗布來?！眲㈥男寝D身往灶房走，“咱們把這黏液濾出來試試?！?

少年麻利地架起陶甕，將搗碎的高粱葉片裹進紗布，用力擠壓。

淡綠色的汁液順著紗布縫隙滴進甕里，帶著股清冽的草木氣。劉昴星往汁液里摻了半勺草木灰水，攪勻后裝進水壺：“走，去稻田試試。”

試驗田的稻穗剛抽齊，近半葉片已被蚜蟲啃出細密的孔洞。

劉昴星對著蟲群噴灑汁液，不過半炷香的功夫，原本活躍的蚜蟲便紛紛墜地，蜷縮成僵死的小球。

馬元義蹲在田埂上數蟲尸，竹簡上的“蚜蟲死亡率八成”寫得格外用力：“掌柜的，這比煙草水還管用！”

消息傳到太學時，鄭玄正與周澤修訂《洛陽推廣章程》。

老儒捧著劉昴星送來的黏液樣本，在陽光下晃了晃：“《詩經》有云‘螟蛉有子，蜾蠃負之’，原來草木自身便有防蟲之術。”

他提筆在章程上添注，“可令農戶收集高粱葉片，仿制此藥，減免農藥開銷。”

朝廷的政令恰在此時抵達洛陽。

李嵩親率驛使沿街張貼告示，朱紅印鑒蓋在“推廣新稻五千畝、改良犁具千具”的條款上，引得百姓圍堵觀看。

有老農用拐杖指著告示上的“稻粟輪作”四字：“鄭博士說的便是這個？種一年稻換一年粟，地就不會乏了？”

馬元義站在告示旁，給圍觀者分發新稻種樣本：“這稻子耐澇，就算今夏再鬧水災也不怕！前幾日暴雨，試驗田的水積了半尺，稻穗照樣沉甸甸的！”

然而風波總在平靜處暗涌。

三日后，南市的布告欄突然貼滿黃紙，上面用朱砂畫著扭曲的高粱穗，配文寫道：“此西域毒物，籽粒含蠱，秸稈觸地三年不生草！”

幾個穿粗布短打的漢子在人群中煽風，故意將嚼碎的高粱籽吐在地上：“瞧見沒？落地就冒黑煙，這不是蠱是什么！”

劉昴星得知時，正與粟特胡商核對灌溉圖紙。

胡商的金鐲在晨光里晃得刺眼，羊皮紙上的安息國水車結構圖攤開在案上，齒輪的咬合處標注著細密的刻度。

“劉郎君，這些人定是嫉妒你的功績?！焙糖弥鴪D紙，“我商隊在河西見過此糧，牧民用來釀酒，甘冽得很，哪有半分毒性？”

“光說無用。”劉昴星突然起身，“元義，備家伙，咱們去市樓前演示?！?

當午的市樓廣場擠滿了人。

劉昴星支起陶灶，將新碾的高粱米倒進沸水，米粒在鍋里翻滾成乳白的粥，香氣混著棗泥的甜漫開來。

他先盛一碗遞給前排的老嫗：“阿婆，您嘗嘗，若有毒，我當場受罰?！?

老嫗顫巍巍地抿了一口，突然瞪大眼睛：“這粥……比粟米粥還綿！帶點回甘呢！”

馬元義趁機舉起剛蒸好的高粱饅頭，雪白的面坯里嵌著紅糖粒：“各位看清楚！這是用高粱面做的，摻了三成麥粉，暄軟得很！”他又拖來捆高粱秸稈，用石臼搗成碎屑，“這秸稈能喂牛，我家小妹昨天還用它編了個小筐！”

人群中的騷動漸漸平息，有人指著黃紙上的“黑煙”質問煽風者：“你倒是讓它冒個煙看看！”

那漢子支支吾吾，被憤怒的百姓推搡著擠出人群。

傍晚收攤時，粟特胡商突然塞給劉昴星一卷麻布：“這是安息國的‘坎兒井’圖紙，比中原的灌溉渠省水三成。我用它換你的高粱種植手冊，如何？”

麻布上的手繪水渠如游蛇般蜿蜒，在沙漠中延伸出綠洲的輪廓。

“再加十套曲轅犁的圖紙?！眲㈥男切χa充，“我知道你商隊要去波斯，那里的戈壁正適合種高粱?！?

胡商的金鐲撞得叮當作響：“成交！我讓工匠按圖打造，明年此時，定讓波斯王也嘗嘗高粱酒！”

深夜的試驗田突然響起異動。

曹操的家丁趙虎舉著火把沖過去，正撞見兩個黑影背著麻袋翻籬笆，麻袋里漏出的高粱籽在火光下閃著紫紅的光。

“抓賊！”趙虎的喊聲驚起滿田蛙鳴，家丁們從暗處涌出，將黑影按在泥地里。

審問在柴房進行。

其中個高個漢子被火把照得臉發白，腰間的銅牌刻著“并”字這似乎是并州某個勢力的記號。

“是……是刺史大人讓我們來的！”漢子抖著嗓子招供，“他說這糧若在并州推廣，邊軍就不用再看洛陽臉色……”

劉昴星捏著那枚銅牌，指尖冰涼。

他忽然想起白日里收到的朝廷旨意，絹帛上的朱批還帶著墨香：“下月隨使團赴并州，考察新糧推廣事宜?！?

此時的高粱田在月光下泛著青碧的浪，劉昴星望著遠處洛陽城的燈火，系統光幕突然亮起：【解鎖技能“作物防蟲技術”，可批量提取植物源農藥】。

淡藍色的文字映在他瞳孔里，竟與天邊的星子連成一片。

他轉身往回走，馬元義正蹲在柴房外給高粱幼苗澆水，少年的竹簡攤在地上，上面寫著：“七月十五，高粱抽穗，籽粒飽滿，蚜蟲死亡率九成……”

末尾畫了個咧嘴笑的小人，手里舉著半穗高粱。

“元義，”劉昴星突然開口，“明天教佃戶們熬制防蟲液，咱們得趕在秋收前，讓所有試驗田都用上?！?

少年用力點頭，指尖在竹簡上添了句：“備足藥物，防蟲害，迎秋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