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魚肝油
- 火紅50年代,我垂釣萬物
- 貓的黑眼圈
- 4161字
- 2025-08-26 18:00:00
大河木業(yè)店。
店外引來眾多人的圍觀。
人群中,幾輛卡車停在店外。
車上披著一層層的粗麻布。
洪悅跟宋青竹兩人站在車旁,望著周圍的人群,態(tài)若自然。
王民生招呼著宋明月等人好茶好煙伺候著。
他們都知道財主上門了。
周圍的好事人群嘰嘰喳喳討論著。
“這李二河犯事了?來好幾輛卡車來抓他。”
“有可能,他院子里的劉長靜不就是特務(wù)?”
“你們眼界低別瞎說,車旁邊站著的是同仁堂東家洪悅。”
“同仁堂?也對,小李這木業(yè)店不就是同仁堂試點單位嘛。”
“這是筆多大的訂單啊,來三四輛卡車。”
“行了,你們別猜了,小李跟咱們早不一樣了。”
幾人還在討論時,就看到李二河帶著秦英騎車漸入視野。
洪悅收起煙斗,快速纏幾下煙袋遞給宋青竹。
宋青竹如獲至寶,小心謹慎的伺候著煙斗。
“洪掌柜,什么事這么急?”
“咱們進屋聊。”
洪悅拉著李二河走進木業(yè)店的小辦公室內(nèi)。
屋外,車上的一車車木材卸下車。
李二河遠遠望著木料的截面,就知道那是杉木。
“洪東家,用杉木是什么情況?”
洪悅笑著說:“原先用樟木的訂單取消,改用杉木制作,箱子尺寸完全相同。”
李二河聽后點點頭。
換個木材,制作結(jié)構(gòu)簡單的木箱子,并非難事。
只是為何突然取消,值得深思。
沒過多久,兩人攀談時,王民生走進來:
“小李,這些釘子放哪?”
釘子?
平日里釘子隨便碼放就好,何須單獨請示?
李二河掃過釘子一眼,發(fā)現(xiàn)釘子外閃著銀色的白光。
“王叔,你把釘子拿過來。”
李二河仔細盯著瞧,發(fā)現(xiàn)釘子上都鍍上鋅。
旁邊的洪悅一臉平靜。
鍍鋅釘子,很不一般。
在這年,普通釘子已經(jīng)普及,但鍍鋅釘子只有特定用途才能用到。
比如防潮、防腐蝕。
洪悅盯著李二河的眼睛,少許后開口道:
“小李,這些箱子的具體使用環(huán)境,你估計已經(jīng)猜出來了。”
洪悅的神情愈加嚴肅,拿著鍍鋅鐵釘說:
“這次要求的防潮工藝十分嚴格,我希望你能開動腦筋,做出保質(zhì)保量的產(chǎn)品,事后獎?wù)乱粋€不會少。”
李二河腦中想到上次完成熏蒸箱任務(wù)后,自己得到的那枚紅五星勛章。
他知道這次的任務(wù)規(guī)格之高,從一個鍍鋅釘子上就能看得出來。
“洪東家,請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wù)。”
李二河看著洪悅離去的背影,腦中有個疑問始終縈繞:
先前用樟木制作,為何突然換成杉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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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
柳秋如在木業(yè)店帶著大家跳完操,就回到家中洗衣服。
鍋頭每天跑出去踢球,只有小翠花緊緊跟著媽媽。
“媽媽,我?guī)湍阆匆路!?
柳秋如的手從搓衣板上挪開,胳膊擦擦額頭道:
“你還小,以后再幫媽媽吧,最近開心嗎?”
自從鍋頭的事情發(fā)生后,李二河提出“兒童心理學”的字眼后,柳秋如大體明白,時刻跟孩子溝通心理的重要性。
翠花捧著搪瓷杯,左扭右扭半天后,吞吞吐吐地說:
“媽媽,最近我有點討厭李叔叔。”
柳秋如眉頭皺起,雙手離開搓衣板,招呼翠花走到身前,問:
“為什么?”
翠花小嘴撅起,兩個酒窩浮現(xiàn)臉龐:
“爺爺是李叔叔害死的。”
說完,小翠花臉色陰郁,似懂非懂的低著頭。
柳秋如心知不妙。
年僅三歲的翠花,哪里懂得生與死呢?
肯定是鍋頭灌輸給翠花相關(guān)的仇恨想法。
這股風氣必須遏制,否則李二河為這個家付出這么多,結(jié)果換來兩個娃娃的仇恨?
柳秋如擦干手上的水,摟過小翠花,笑著對她說:
“人老就會死,你爺爺?shù)貌×耍憷钍迨鍩o關(guān),
你哥哥教你的不對。”
翠花抬起頭,直視柳秋如的眼睛,片刻后酒窩再現(xiàn):
“我聽媽媽的,不會再信哥哥的話。”
翠花說完,扭頭微笑著:“媽媽,我想吃糖。”
柳秋如笑著從櫥柜中拿出義烏紅糖,多挖一勺,沖成糖水,遞給翠花。
翠花吹著熱氣,迫不及待地舔著紅糖水。
柳秋如默默盯著翠花,心中思緒萬千。
現(xiàn)在翠花年紀小,用好吃的、好玩的就能糾正翠花的想法。
若再長大幾歲,再用相同的方法,成效就大打折扣。
所以,必須從根源解決鍋頭敵視李二河的頑固思想。
柳秋如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這樣高深的兒童心理問題,還是等李二河回來后再讓他拿主意。
“咕咕~”
翠花大口喝著冷卻少許的糖水,稚嫩的聲音響起:
“媽媽,真甜啊~”
柳秋如臉上揚起似笑非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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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宮,武英殿。
外部、內(nèi)部的木架紛紛開始構(gòu)建。
其余專業(yè)的瓦作、木作、石作等各自勘察著自己的作業(yè)區(qū)域。
李二河指揮著一名小隊長,教導他如何帶領(lǐng)二十多名年輕人,搭建杉木架。
他既有搭建經(jīng)驗,也有手把手教學經(jīng)驗,更有驗收監(jiān)督經(jīng)驗。
對這項工作駕輕就熟,只是不放心二十個新選的年輕人。
這些年輕人只有一腔工作熱情,但工作能完美的完成,需要的素質(zhì)很多。
比如持久的毅力,觀察細節(jié)能力,溝通能力等等。
往往這些是年輕人缺乏的。
李二河往他們中派三四個有經(jīng)驗的老師傅,細分小組后,進行生產(chǎn)競賽。
這樣各個小組既能保持干勁,工程質(zhì)量又能保證。
“李二河,想什么呢?”
拄著雙拐的唐云鐘一步步地走上前。
臉頰上一縷縷的肌肉拉成條,如同撕扯雞胸肉時的雞絲。
“云大師,我最近有個問題,能請教你嗎?”
“沒問題,兩根香山煙。”
唐云鐘揚著嘴角,臉上的笑容始終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意味。
李二河掏出兩根煙遞給唐云鐘,緩緩地問:
“有個項目,原來的訂貨商,從全面使用樟木,換成使用杉木,這是為什么?”
唐云鐘搓起火柴,亮起火苗,湊上前,一縷青煙緩緩升起。
“說說產(chǎn)品使用環(huán)境。”
李二河眼球上瞟,回憶著相關(guān)的東北環(huán)境細節(jié)。
“十分寒冷,冬天最冷零下四十多度,常年積雪,有的環(huán)境比較潮濕。”
唐云鐘手中的香煙停住幾秒后,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
“樟木跟杉木最大的區(qū)別是,樟木在零下十來度就會凍裂,而杉木能卻保持完好。”
李二河點點頭,恍然大悟,聲謝后快不離開。
唐云鐘猛嘬著香煙,升起的煙霧彎曲升起,他揚起難以察覺的微笑。
“好小子,生意都做到前線去了。”
隨后,他的臉旁從內(nèi)涌現(xiàn),千年寒冰的冷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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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李二河騎著車子回到家中。
他對武英殿包工頭的角色已經(jīng)初步掌握。
材料審批等繁重文職,唐大師,唐楚鐘自行成立秘書組,專門負責此事。
李二河今天負責將工作的要點與內(nèi)容,傳達給各個小組長。
小組長帶領(lǐng)一線人員參與實施工作。
今天他最大的工作量,就是跟著榫卯修復的老師傅,學習傳統(tǒng)木匠工藝。
今日的收獲很是開心,他此前已經(jīng)掌握傳統(tǒng)木作的理論部門。
今天在老師傅的指點下,上手實踐幾個榫卯件的修復工作。
這些經(jīng)驗是十分寶貴的,一切的功勞都得源自唐大師的安排。
“吱~”
李二河推開南屋門,發(fā)現(xiàn)柳秋如坐在炕上,看著熟睡的鍋頭、翠花。
他洗完臉后,靠在她的身旁。
“怎么愁眉苦臉的?”
柳秋如瞥了眼熟睡的鍋頭說:
“今天翠花跟我說你的壞話,被我用紅糖教育過來了。”
她眼角紋浮現(xiàn),聲音低沉:
“鍋頭這孩子怎么辦啊,以后帶壞翠花我可不允許。”
李二河看著她眼神中的惱怒,淡淡說:
“這是交給我吧。”
說完,他從身上拿出棕色的瓶子,遞給柳秋如。
“給你的。”
望著瓶子上花里胡哨的毛熊文字,柳秋如又喜又疑惑。
“這是?”
“魚肝油。”
“魚肝油?”
柳秋如聽說過魚肝油,這是比麥乳精還高級的營養(yǎng)品。
只有中高級干部才能獲得。
“你從哪搞到的,不會從黑市上買的吧,你現(xiàn)在是居民小組副主任,這種事可別干。”
柳秋如眼中的喜悅被焦慮沖散。
李二河捋著她額頭短劉海,道:
“放心吃吧,平日給孩子些,你別忘了補補自己的身體。”
“我多大的人了,還用得著補嗎?”
柳秋如淡淡一笑。
李二河附在她的耳旁,輕聲說:
“這對孕婦好。”
“嘭~”
柳秋如的小拳頭輕輕擊在他的胸膛上。
他順勢裝痛,趴在炕上。
望著下面翻著潮紅的瓜子臉蛋,一個念頭瞬間升起:
這個魚肝油,柳秋如必須盡快用上。
夏夜漫漫,兩個孤寂的靈魂,肆意暢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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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
李二河腰酸背痛。
不一會,一盤豬油渣炒白菜端上桌子,旁邊還有幾個白饃饃。
李二河望著菜,瞪著眼:
“什么情況,早上不喝小米粥了?”
柳秋如微笑說:
“現(xiàn)在面粉都比粗糧便宜,趁著這時候白面吃個飽,下次還不一定能吃上白面呢。”
說完,柳秋如快步離開,步伐中卻有少女活潑的韻味。
李二河啃著白饃饃,嚼著油渣,滿嘴都是葷油香味。
他最近知道,家中的食物成分已然發(fā)生重大變化。
原先,粗糧占九成,細糧只占十分之一。
通過他辛勤的努力,一家人逐漸吃上小米,改善了伙食。
但其它細糧的占比依然不高。
現(xiàn)在,面粉已經(jīng)占據(jù)主食材料的六成,而粗糧四成不到。
這多虧國家調(diào)撥面粉資源,供給四九城、津門。
讓這兩個地區(qū)獲得其它地方?jīng)]有的優(yōu)待。
李二河暗自欣喜,難怪后來人們都往北上廣買房子。
大城市隱形的資源優(yōu)勢,五十年代已經(jīng)顯現(xiàn)。
“李哥,一起上班去。”
宋明月從正院走來,站在門口。
往日宋明月出門很晚,總是卡點上班。
是個徹頭徹尾的上班族,但工作時間內(nèi)極其認真。
“馬上來。”
李二河吃完飯,一抹油乎乎的嘴,跨上帆布包,走出門外。
他抬著二八大杠,越過院門檻,瞅著宋明月,示意坐上后座。
宋明月雙手握著帆布包的手指頭,來回摸搓。
“李哥,這不好吧,路上、集市上人那么多。”
“身正不怕影子歪,怕什么。”
宋明月依舊沒有挪動腳步。
她來自南方大城市,見過燈紅酒綠。
但腦中的思想鋼印逐步形成,也是種無奈。
“妹子,讓你哥帶你上班去。”
宋明月扭頭望去,看見滿臉笑容的柳秋如。
小碎步挪動幾下,隨后快步坐上后座,拉著李二河的衣服,向柳秋如點頭微笑。
“秋如,晚上叫鳳紅來家吃頓飯。”
“叮叮~”
李二河搖著鈴鐺,從院門口一閃而過。
柳秋如眼神含笑,望著離去的李二河、宋明月二人,心中沒有半點波瀾。
李二河的胃、身體都已經(jīng)被她牢牢拿捏,絲毫不懼李二河出現(xiàn)半點歪心思。
只是在精神、靈魂上,她自認比李二河差的很遠。
她決心在事業(yè)上更加努力,輔佐李二河,從靈魂高度上向他靠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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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木業(yè)店。
王民生、秦英等人圍著李二河,靜靜聆聽新的工作任務(wù)。
李二河清清嗓子,說:
“這次的同仁堂箱子任務(wù)比較特殊。”
眾人點點頭,從樟木突然換成杉木,用的釘子、活動金屬件上統(tǒng)統(tǒng)鍍上鋅。
種種跡象,讓每個人心中不自主升起一絲嚴肅感。
“同志們,咱們這一次要在防潮問題上集思廣益,想出更多辦法。”
“李哥,這些箱子具體用途,洪東家告訴你了嗎?”
孔二柱疑惑地問著。
李二河搖搖頭。
“洪東家這么個大人物,跟咱們打啞謎,算怎么一回事?”
孔二柱語氣中帶著些許惱怒。
他已經(jīng)從原先任勞任怨的年輕人,開始有了自己的思考。
突然。
李二河看到趙蘭一肘子擊到孔二柱的身上。
孔二柱撓著頭,不再說話。
“小李,既然防潮要求這么嚴格,使用環(huán)境必然很惡劣,潮濕環(huán)境蟲子多,樟木不能徹底放棄。”
王民生抽著八達嶺煙,語氣沉穩(wěn)滄桑。
“王叔,你提的建議很好,我考慮下。”
李二河還沒說完,趙蘭捂著嘴急匆匆地跑出去。
李二河望著孔二柱臉上皺起的抬頭紋,問道:
“二柱,趙蘭怎么了?”
“她這兩天吃壞肚子了。”
李二河緊緊盯著孔二柱,眼神放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