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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領(lǐng)結(jié)婚證

李二河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唐云鐘。

眉宇間彰顯著英氣,消瘦的臉龐上一對鷹眼奪人眼球。

“我該怎么叫您,唐大師?”

唐云鐘冷哼一聲:“已經(jīng)有一位唐大師,還叫我干什么?”

隨后,他嘴角一揚,眉毛彎起:“上次我跟你說的兩個故事,你現(xiàn)在信哪一個?”

李二河回憶起兩人講的故事。

故事的區(qū)別,是被軍閥欺壓的對象不同,死去的朋友身份,以及整個陰謀的設(shè)計者不同。

一個指向唐大師,一個指向軍閥。

現(xiàn)在的李二河,越來越相信眼前唐二的說法。

但唐大師過分擔(dān)憂工人安全的行為,讓他捉摸不定。

“我偏向你的說法,但不可能全信。”

唐云鐘兩拐快速的交叉移動,只聽到他悠悠傳來的一句話:

“無論你信誰,杉木的截止期快到了。”

李二河望著唐二離去的背影,眉角緊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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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主任,食堂開飯了?!?

“好,你等我一下?!?

錢主任滿頭大汗,汗珠滴落在信紙上,散開形成水跡。

筆尖飛速的移動,留下一道道墨跡。

片刻后,他長舒一口氣,折疊信紙,塞入信封,在信封封面上寫下幾個字:高增明同志,啟。

他蘸著漿糊封好信件后,掛滿笑容,遞給一旁的科員道:

“吃完飯幫我給高科長送封信?!?

科員眼神充滿疑惑。

給高科長匯報工作,還需要寫信嗎?幾步路就到了。

錢主任拿著搪瓷飯缸,望著食堂內(nèi)的白菜豆腐湯,暗忖道:

“小李,從此之后,咱倆就是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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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qū)民政科。

這一年,市一級的民政局,并不直接辦理結(jié)婚證事務(wù)。

只有下屬的各區(qū)科室,負責(zé)具體工作。

李二河穿著一身嶄新中山裝,望著藏青色工裝的柳秋如。

今天,李二河第一次見她臉上抹上胭脂粉,嘴唇涂上紅花汁。

臉上白里透紅,透著喜色。

“盯著我看干什么?”

“還不允許我看看新娘子啊,跨進那個門,你就不是小姑娘,不,是小寡婦了。”

“你才小寡婦!”

柳秋如摟著李二河的胳膊,笑嘻嘻地掐著他的腰間肉。

李二河連聲求饒,歪著身子往民政科的門口走去。

他跨過門口的低矮門檻,胳膊被拉了一下。

回頭看去,柳秋如眼角濕潤,盯著自己。

“二河,我沒想過這輩子遇到你這樣的男人,我甚至沒想過再結(jié)婚?!?

李二河摸著她的臉,眼神全是柔情。

“我也沒想過跟寡婦結(jié)婚?!?

“我去*”

柳秋如剛想罵人,抬頭看見工作人員,只好化作小媳婦模樣,跟李二河走向辦公室。

“同志,我們是來結(jié)婚的。”

李、柳二人先前已經(jīng)提交資料,通過審查,獲得許可。

女科員笑意盈盈對兩人說:

“你們是否是自愿結(jié)婚?”

“是?!?

“是?!?

女科員再次審查完資料后,拿出一張A4紙大小的紅框黑字紙張。

她在上面飛速寫著兩人的相關(guān)信息。

“你倆識字嗎?”

李二河點點頭。

女科員微笑道:“你倆人在這里簽名就行?!?

兩人簽完名字,就聽到女科員站起身,鄭重的將結(jié)婚證雙手遞來:

“恭喜兩位同志成為合法夫妻?!?

李二河、柳秋如共同捧著結(jié)婚證看。

紅框的中央,幾行黑色印刷字,按照古書的排版方式,從右向左豎著排列,上面寫道:

李二河,20歲,遼東市都勃極烈村。

柳秋如,25歲,四九城史家胡同。

雙方申請人自愿結(jié)婚,經(jīng)審查符合婚姻法之規(guī)定,特發(fā)給此證。

一九五一年六月二十日。

兩人牽手走出民政科的大門。

周圍人投來淡淡的微笑。

“秋如,結(jié)婚證這就領(lǐng)完了?”

柳秋如雙眼朦朧,滿是李二河的模樣,笑呵呵道:

“不然呢?”

“我還以為領(lǐng)完證,拍張照片貼在結(jié)婚證上?!?

“你付錢???”

柳秋如拽著李二河的手,看著沒有兩人照片的結(jié)婚證。

她小聲嘟囔著:“二河,你可得好好活,我可不想再領(lǐng)第三次結(jié)婚證了?!?

“你還想領(lǐng)第三次?”

李二河一把摟過柳秋如,朝她最豐腴之處摸了一把。

柳秋如渾身酥軟,倚在他的身上。

“你瘋了!咱,回家……”

她臉色漲紅成紫色,在胭脂粉的襯托下,層層香艷渲染在靚麗的臉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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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結(jié)婚儀式,還有一天。

1951年結(jié)婚儀式的簡單程度,簡單到讓李二河不敢相信。

不需要發(fā)喜帖,邀請遠房親戚、長久不聯(lián)系的朋友。

只需要男女雙方的直系親屬、單位朋友即可。

大家聚在單位禮堂共同慶賀,更不需要大擺宴席。

李二河前身在東北的親人并不多。

前身的父親常年治療燒傷,不能外出。

母親早已病故,舅、姨等早不聯(lián)系。

只有幾個叔輩從東北過來,也只是走個過場。

柳秋如那邊更是簡單。

她家中父母兄弟,在戰(zhàn)爭中被土匪殺死,只剩下富農(nóng)堂兄。

堂兄自己麻煩不斷,更不能前來四九城參加婚禮。

李二河、柳秋如兩人,說句孤家寡人,也不為過。

“二河,你干嘛去?”

柳秋如拿著鏡子,欣賞著身上的大紅色褂裙。

“居民小組有點事,通知我過去呢。”

柳秋如皺著眉,小聲抱怨:

“都結(jié)婚了,還給二河安排任務(wù)?”

李二河騎上車子,匆匆前往居民小組。

“恭喜啊,小李?!?

“恭喜。”

居民小組內(nèi),李二河笑臉迎著賀喜的同事。

他敲著錢主任的門,“主任,是我,李二河?!?

“進。”

推開門,李二河看到面色沉寂的錢主任。

錢主任的旁邊,是拿著一沓文件的高科長。

“高科長,你也在這?!?

“嗯,正要找你呢。”

李二河平靜地坐下,看著二人。

這段時間,自己沒有參與衛(wèi)生發(fā)明項目,反而與分管體育的孫紅英走的更近一些。

“咳~”

高科長遞來一摞文件,朗聲道:

“小李同志,這些是你在孫科長那里的發(fā)明創(chuàng)造,很是成功,你對孫科長有什么看法?”

李二河一愣。

平常很少公開問這類評價問題。

更不是以下評上的方式,明顯過于出格。

李二河硬著頭皮說:“孫科長頭腦靈活,一心撲在體育推廣活動上,我很敬佩。”

高科長平靜地望著他說:“那把你調(diào)到孫科長那,你愿意嗎?”

這是轉(zhuǎn)崗?

李二河明白此次談話的目的。

應(yīng)該是孫科長那邊申請自己換崗或是借調(diào)。

“我不愿意?!?

高科長淡淡一笑:“為什么?”

“普及體育是件光榮的事,但我更擅長在衛(wèi)生領(lǐng)域作出文章,這是我的本心,也是我工作以來的重心?!?

李二河自己都不知道,從哪冒出這些冠冕堂皇的詞。

他的大河木業(yè)店,依托衛(wèi)生領(lǐng)域迅速發(fā)展。

將來他也要依托衛(wèi)生領(lǐng)域,建立醫(yī)用棉作坊。

這都需要他在居民小組,跟高科長相關(guān)的衛(wèi)生部門領(lǐng)導(dǎo)常接觸。

如果調(diào)到體育領(lǐng)域的孫科長那里,或許發(fā)展不錯。

但大河木業(yè)店肯定很快支撐不下去。

一個店鋪倒閉沒什么,他舍不得王民生、秦英等人。

這個時代,最缺的就是人才,還是踏實能干的人才。

高科長余光掃視沉默的錢主任,從自己的包中,拿出一份文件。

黑字紅章,上面的紅五星分為顯眼。

“這是你的新職務(wù),居民小組副組長。”

李二河瞟了一眼錢主任。

錢主任面色沉靜,腳尖止不住的抖動,幾次刻意控制下,腳尖方才徹底靜止。

“本來是區(qū)里開會統(tǒng)一宣布任命,但最近全區(qū)專注于愛國生產(chǎn)、幫扶失業(yè)者等事,一切從簡,希望你能理解。”

李二河點點頭,站起身正色道:“我一定履行我的職責(zé),干好本職工作。”

高科長滿意的點點頭,望著一旁呆滯的錢主任道:

“錢主任,你不說兩句?”

錢主任臉上肌肉像掙脫泥潭的豬一樣,開始活躍起來。

“小李同志,以后作為我的副手,希望咱倆精誠合作,將工作盡心盡力,一齊完成上面交給的任務(wù)。”

“錢主任,我明白?!?

李二河表態(tài)完,看到錢主任的臉部重新陷入泥潭中。

談完話,李二河拿著任職書,走出辦公室。

沒走幾句,就聽見高科長的低悶聲音:

“錢主任,以后你再寫不合實際的反映情況信件,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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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紅燭點起。

柳秋如有些心疼。

一根蠟燭價格不菲,更何況是紅燭呢。

李二河提前一天點上紅燭,給物資貧乏的年代婚禮,提前增添些喜氣。

鍋頭、翠花來到南屋,開心吃著水果硬糖、葵花籽。

李二河溫情地望著身旁的柳秋如。

他的手在桌下伸向柳秋如。

“啪~”

柳秋如笑著輕輕拍掉他的手。

“都是居民小組副主任了,還這么不規(guī)矩?!?

李二河歪嘴一笑:“你是我媳婦,規(guī)矩什么?”

隨后,兩人的手像龍鳳般交纏在一起。

柳秋如邊笑著,時不時看著孩子們。

她充分理會到,什么叫有賊心沒賊膽。

她盼望著深夜的來臨。

“鍋頭~咳~~鍋頭!咳~”

隔壁北屋陳正明的呼喊,打破南屋的曖昧。

柳秋如笑容僵滯,示意鍋頭獨自前去北屋。

她知道,陳正明是她必須攀登的高山。

北屋。

陳正明的炕頭擺放著新衣服,這是李二河在“瑞蚨祥”給他買的。

望著鍋頭身上的嶄新衣服,陳正明厲聲道:

“鍋頭,以后要保護妹妹不受欺負,哪怕是你李叔打她都不行?!?

鍋頭嚼著水果糖,低頭應(yīng)承著。

片刻后,他怯怯問道:

“我覺得小叔對我、我妹挺好的,對我娘更好,爺爺為什么老是說他?”

陳正明握著鍋頭的手,看著他的殘缺虎牙說:

“爺爺看不到你換新牙的時候了,將來你娘有李二河的孩子,你覺得她倆還會對你這么好嗎?”

鍋頭沉默不語,嘴巴中的水果硬糖“嘎吱嘎吱”的響著。

“不會!咳~鍋頭,將來學(xué)個手藝,當個廚子、司機啥的,早點把你妹妹接走,知道嗎?”

鍋頭似是而非的點點頭。

廚子、司機這些個名詞也只是聽過,更不知道對未來人生,這樣的大命題如何思考。

“爺爺放心,他倆敢對妹妹不好,我一定不放過他們。”

陳正明邊咳嗽,邊搖著鍋頭的頭,像個撥浪鼓。

良久后,陳正明低聲說:“讓你娘過來?!?

鍋頭走出屋門后,陳正明喉嚨泛上一抹甜腥,他強忍著咽了下去。

南屋。

柳秋如輕輕拍著李二河的手背,微微笑道:

“放心,以前的我已經(jīng)死了,你別擔(dān)心。”

說完,柳秋如邁著堅定步伐走入北屋。

“娘子她娘,站近些,咱們好好聊聊,不動手。”

柳秋如緩緩站上前。

“你嫁入我們家這些年受苦了?!?

菜油燈光閃爍,陳正明眼窩黑洞洞一片。

柳秋如沒有答話。

“哎,咳~,我后悔把工廠的工作讓兒子接班?!?

陳正明咳嗽兩聲,手捂著嘴道:

“當年我從工廠下來,去給人建房子半空跌落,變成癱子。

“我兒子又意外死去,全家的重擔(dān)都扛在你的身上,我們?nèi)覍Σ蛔∧?。?

說完,陳正明淡淡的咳嗽兩聲。

“孩子爺,別說了,都過去了?!?

柳秋如抬起頭,平靜地望著陳正明。

“但,你欠我們陳家的更多!”

說完,陳正明從炕褥子底下掏出一個本子,攤開展示給柳秋如:

“這是從兒子死后,全家的大體開銷支出,全是用我兒子的存款付的?!?

柳秋如皺起眉頭。

“你爹當初為給你個好前途,給你城里人身份,強行將你送來我家,

本來我是拒絕的,但看你可憐讓我兒子娶了你,你才擁有四九城的城里人身份?!?

陳正明一頁一頁翻著賬本,竭力控制孱弱的氣息:

“記住,你欠我們陳家的更多,我只要求你跟李二河不能要孩子!”

柳秋如脖子上每條筋不住的顫抖,喉嚨上下快速蠕動。

臉上紅色漫上白皙的臉龐,她大聲吼出:

“休想!”

說完,柳秋如奪門而出。

“噗~”

陳正明趴在炕邊,吐出一口鮮血。

頭發(fā)散亂,眼神充滿血絲,嘴中大聲疾呼:

“李二河,你給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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