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亡命天涯

武雄臨死前那充滿怨毒和嘲諷的話語，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文刀的心臟！黑煞老祖！厲老魔！元嬰期的恐怖存在！他不僅殺了對方的記名弟子，還動用了其視若珍寶的血煞晶魄碎片的力量！這簡直是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寒意瞬間席卷全身，比萬骨窟的陰煞之氣更刺骨！文刀甚至能感覺到，冥冥之中，仿佛有一雙來自遙遠天際、充滿無盡暴戾和殺意的眼睛，正穿透層層虛空，鎖定了他所在的位置！那是元嬰老魔的恐怖神念感應！

逃！必須立刻逃！逃得越遠越好！

求生的本能和胸中那“我要活著”的執念，瞬間壓倒了巨大的悲痛和茫然！文刀猛地站起身，眼中再無半分遲疑，只剩下冰冷的決絕！

他沖到劉震山屹立不倒的尸身前，噗通一聲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額頭撞擊在染血的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師父！弟子不孝！大仇未全報，強敵已追魂！今日不能為您和同門收殮尸骨，他日文刀若學有所成，必踏平黑風嶺，屠盡黑風寨余孽，以慰您和諸位兄弟在天之靈！此仇不報，誓不成仙！”誓言如同金鐵，字字泣血，在這片血腥的廢墟中回蕩。

說完，他不再猶豫，猛地起身。目光掃過武雄尸體所在的廢墟，他身形一閃，沖了過去，不顧瓦礫碎石，快速在廢墟中翻找。很快，他從武雄血肉模糊的腰間扯下一個沉甸甸的黑色皮囊，又從其懷中摸出幾塊金錠和一張繪制著復雜路線的皮質地圖。最重要的，是武雄貼身收藏的一塊非金非木、刻著猙獰鬼頭的黑色令牌，與他在蒙面三角眼身上搜到的那塊一模一樣，只是更大，紋路更復雜，散發著更陰冷的氣息。

文刀將皮囊、金錠、地圖和兩塊鬼頭令牌迅速塞入懷中。他又飛快地在周圍幾個黑風寨頭目模樣的尸體上摸索，搜刮出一些散碎銀兩和療傷丹藥。最后，他沖進鏢局那尚未完全倒塌的庫房廢墟，在一片狼藉中翻找片刻，背起一個還算完好的結實皮囊，里面塞滿了易于保存的干糧肉脯和幾大皮囊清水。

做完這一切，前后不過半炷香時間。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這片浸滿同門鮮血、埋葬了師父忠魂的土地，眼中血光隱現，卻再無淚水，只有刻骨的仇恨和冰冷的殺意。

“走！”

文刀低喝一聲，不再留戀，轉身朝著臨山城西邊、與黑風嶺相反的方向，發足狂奔！他將體內殘存的血靈力盡數灌注雙腿，速度提升到極致，如同一道貼著地面飛掠的血色殘影！每一步踏出，都在青石板上留下淺淺的裂痕和血印。

他不敢走官道，專挑荒僻難行的小路和密林。胸口的殘玉緊貼肌膚，傳遞著極其微弱的暖流，竭力修復著他強行催動血靈力帶來的經脈損傷，但效果甚微。兩塊殘玉在之前吞噬轉化血煞晶魄本源和戰場血氣時消耗巨大，光芒黯淡，裂紋似乎又深了一絲。

更讓他心焦的是，那種被恐怖存在鎖定的感覺并未消失，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沉重！仿佛無形的死亡陰影，正以驚人的速度從黑風嶺方向蔓延而來！元嬰老魔的追蹤速度，遠超他的想象！

“不能停！不能停！”文刀在心中瘋狂吶喊。他拼命壓榨著身體的每一分潛力，不顧經脈的劇痛和丹田的空虛，強行運轉著《引氣入墟篇》的基礎吐納法，試圖從稀薄的空氣中汲取一絲絲靈氣補充自身。但這點補充，對于身后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巨大威脅而言，無異于杯水車薪！

一天一夜，文刀不眠不休，亡命奔逃！翻越了不知多少座險峻的山嶺，趟過了數條冰冷的溪流。身上的傷口在劇烈運動和煞氣侵蝕下反復崩裂，血水混合著汗水，將破舊的衣衫浸透，又在寒風中凝結成冰。疲憊如同潮水，一波波沖擊著他的意志，眼皮重若千鈞。

就在他翻過一座陡峭的山脊，準備沖入下方一片更為茂密的原始森林時——

轟——！！！

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的天穹崩塌，轟然降臨！

文刀如同被無形的萬鈞巨錘狠狠砸中！狂奔的身形瞬間凝固！雙腿如同灌了鉛，死死釘在原地！全身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整個人被這股威壓硬生生壓得半跪在地！

天空，不知何時變得一片暗紅！濃厚的血云翻滾匯聚，遮蔽了陽光，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兇煞之氣！云層之中，一個模糊的、高達百丈的恐怖魔影若隱若現！那魔影頭生雙角，獠牙外露，周身纏繞著翻騰的血色煞氣，一雙如同血色湖泊般的巨眼，穿透云層，冰冷無情地鎖定了下方螻蟻般的文刀！

正是厲老魔的元嬰法相投影！

“小蟲子…找到你了…”一個宏大、暴戾、仿佛來自九幽煉獄的聲音，在文刀的靈魂深處直接響起！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他的神魂之上，讓他頭痛欲裂，七竅都滲出絲絲血跡！

“殺我記名弟子…奪我血煞晶魄…壞我血煉…罪該萬死！！”厲老魔的聲音充滿了無盡的怒火和殘忍的殺意，“本座要抽你魂魄…煉你血肉…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隨著他的話語，那遮天蔽日的血色魔影緩緩抬起了巨大的、由血煞之氣凝聚的魔爪！魔爪之上，符文流轉，散發著毀滅一切的恐怖氣息，朝著下方被死死壓制的文刀，緩緩按下！

死亡！真正的、無可逃避的死亡陰影，徹底籠罩了文刀！

元嬰之威，恐怖如斯！僅僅是法相投影和威壓，就讓他毫無反抗之力，如同砧板上的魚肉！

“不——！！！”文刀在心中發出不甘的怒吼！胸中那“我要成仙”的執念，在這絕境之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不能死在這里！師父的仇還沒報！仙路還沒開始！他怎能就此隕落！

兩塊緊貼胸口的殘玉，似乎也感應到了主人那焚盡一切的求生意志和執念，以及那來自元嬰老魔的恐怖威脅！它們猛地爆發出最后、也是最璀璨的青色毫光！這光芒不再溫潤，而是帶著一種玉石俱焚般的決絕！

嗡——！！！

一股強大而玄奧的空間波動，以兩塊殘玉為中心，驟然爆發！文刀身周的空間瞬間扭曲、折疊！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極其不穩定的、閃爍著混沌光芒的空間漩渦，在他身前憑空出現！

“嗯？！空間挪移？！不可能！”天空中的血色魔影發出驚怒的咆哮！那按下的巨大魔爪瞬間加速！

但，還是慢了半拍！

就在那毀滅魔爪即將觸及文刀身體的剎那！

兩塊殘玉爆發的璀璨青光猛地向內坍縮！一股無法抗拒的強大吸力從空間漩渦中傳來，瞬間將文刀吞沒！

嗖——！

文刀的身影連同那空間漩渦，瞬間消失在原地！

轟隆——！！！

巨大的血色魔爪狠狠拍落在文刀消失的山脊之上！如同隕石天降！整座山脊瞬間崩塌！亂石穿空，煙塵沖天！狂暴的能量沖擊波席卷四方，將方圓百丈內的樹木山石盡數夷為平地！

煙塵緩緩散去，原地只留下一個巨大的、深不見底的恐怖掌印！哪里還有文刀的半點蹤跡？

“吼——！！！”

血色魔影發出震天動地的憤怒咆哮，聲浪如同實質，震得遠處山巒都在顫抖！血云劇烈翻滾，顯示出厲老魔此刻滔天的怒火！

“小雜種！你逃不掉！天涯海角，本座也要將你揪出來！挫骨揚灰！！！”

……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像是經歷了漫長的歲月。

文刀感覺自己像是被投入了一個瘋狂旋轉的、充滿混沌亂流的滾筒中！天旋地轉，身體被無形的力量瘋狂撕扯、擠壓！劇烈的痛苦讓他瞬間失去了意識。

當他再次恢復一絲知覺時，首先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冰冷和粘稠的窒息感！冰冷腥咸的水瘋狂地涌入他的口鼻！

水！他掉進了水里！

求生的本能讓他猛地掙扎起來！他奮力劃動手腳，拼命向上游去！肺部的空氣早已耗盡，強烈的窒息感如同巨手扼住喉嚨！

嘩啦——！

終于，他破開了水面！貪婪地、劇烈地咳嗽著，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帶著濃重水腥味的冰冷空氣！

他發現自己身處一條寬闊而湍急的河流中央！河水渾濁，帶著泥沙，冰冷刺骨。兩岸是陡峭的、覆蓋著茂密原始森林的山崖，一眼望不到盡頭。天空陰沉，下著冰冷的細雨。

“咳咳…咳咳…”文刀劇烈地咳嗽著，吐出嗆入的河水，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經脈更是劇痛無比，丹田空乏得如同枯井。胸口的殘玉緊貼著皮膚，傳遞出的暖流微弱到了極點，幾乎感覺不到，上面的裂紋似乎又多了幾道。

他環顧四周，一片陌生。完全不知道被那空間漩渦傳送到了何處。

“活下來了…”劫后余生的慶幸感剛剛升起，便被巨大的疲憊和傷痛淹沒。他掙扎著，奮力朝著距離較近的一處河岸游去。冰冷的河水如同無數鋼針，刺激著他身上的傷口，讓他痛得直抽冷氣。

就在他即將靠近岸邊一處布滿鵝卵石的淺灘時，異變陡生！

“咦？河里有人！”一個清脆悅耳、帶著幾分驚訝的女聲從岸邊的樹林中傳來。

緊接著，一道凌厲的破空聲響起！

嗤！

一支閃爍著淡藍色寒光的箭矢，如同毒蛇吐信，撕裂雨幕，帶著冰冷的殺機，精準無比地射向文刀在水中浮沉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