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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腐水

云夢澤。

“先生,跟緊我,小路在蘆葦叢最密的地方,走錯一步就會踩進‘軟泥坑’。”阿水生走在最前面,腳步輕得像貓,他穿著漁人族特制的草鞋,鞋底纏著水草,踩在泥地上幾乎沒聲音。周元跟在后面,星脈劍的銀藍紋路微微亮著,劍光能驅散身邊半丈內的瘴氣,讓身后的兩個漁人族漢子——阿河和阿石,能勉強跟上。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蘆葦叢漸漸稀疏,前方出現一片黑沉沉的水域,水面上沒有一絲波紋,連蘆葦稈都不敢往這邊長,只有幾棵枯死的古木歪歪斜斜地立在岸邊——這就是古木潭的邊緣。

“就是這里了。”阿水生停下腳步,指著古木后方,“從那棵斷木后面繞過去,就能看到潭中心,那里的瘴氣最淡,因為有‘靈根泉’的余溫。”

周元剛要邁步,神念突然一動,指尖的靈氣順著地面探過去——前方的泥地下,藏著無數細小的黑絲,這些黑絲比之前見的更粗,還在緩緩蠕動,像是在感知活人的氣息。“小心腳下,有噬靈蟲的卵。”他提醒道,星脈劍輕輕點地,銀藍色的劍光順著地面蔓延,那些黑絲一碰到光,立刻縮成了團,化作黑泥。

眾人跟著周元繞到斷木后,眼前的景象讓阿河和阿石倒吸一口涼氣——潭中心的水面上,漂著三具漁人的尸體,正是前幾天失蹤的后生,他們的衣服被腐蝕得只剩碎片,皮膚上爬滿了黑絲,雙手還保持著掙扎的姿勢。

“是阿勇他們……”阿石的聲音發顫,他和阿勇從小一起長大,沒想到再見面竟是這樣的場景。阿水生也紅了眼眶,別過臉不敢再看。

周元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翻看尸體的衣物,在阿勇的腰間,發現了一塊半露的青銅令牌,令牌上刻著一個扭曲的“腐”字,邊緣還沾著未干的黑泥——這不是漁人族的東西,反而和血影閣的令牌樣式有些相似,卻又多了幾分水脈的紋路。

“是‘腐水使者’的令牌。”周元認出了這標記,之前在沉龍淵時,阿澤提過血影閣有個分支,專門操控水脈魔氣,自稱“腐水使者”,沒想到會藏在云夢澤。他將令牌收好,又檢查了尸體的傷口,發現他們不是被蟲咬死的,而是被瘴氣侵入經脈,導致靈氣紊亂而亡。

“潭中心的瘴氣最濃,陣眼應該就在那里。”周元望向潭中心,那里的水面泛著墨黑色,瘴氣凝成了實質的黑柱,直沖天際,黑柱周圍的古木,樹皮已經完全脫落,露出里面灰黑色的樹干,連一點生機都沒有。

他剛要往前走,阿水生突然拉住他:“先生,靈根泉就在那幾棵古木中間!以前泉眼會冒熱氣,能驅散瘴氣,現在不知道怎么樣了。”

周元順著阿水生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古木群中間,看到一點微弱的紅光,像是快要熄滅的炭火。“靈根泉的熱氣能克制瘴氣,我們可以從那里入手。”他從懷中掏出綠蠱,將其放在阿水生手里,“你帶著綠蠱去靈根泉,綠蠱能感知木脈靈氣,幫你找到泉眼;我和阿河、阿石吸引瘴氣和蟲群,給你爭取時間。”

阿水生握緊綠蠱,用力點頭:“先生放心,我一定能找到泉眼!”

周元站起身,星脈劍出鞘,銀藍色的劍光在身前凝成一道光盾:“阿河、阿石,你們用漁網纏住靠近的蟲群,不用硬拼,只要拖延時間就行。”

兩人立刻舉起身后的大漁網,這漁網是用古木的藤蔓編織的,能暫時抵擋黑絲的腐蝕。周元深吸一口氣,朝著潭中心沖去,劍光一揮,斬向空中的瘴氣,黑柱被劍光劈中,頓時炸開,無數黑色的瘴氣碎片四散開來,引得水下的噬靈蟲瘋狂涌上來,像黑色的潮水般撲向周元。

“就是現在!”周元大喊一聲,阿水生趁機鉆進古木群,綠蠱在他手心輕輕顫動,指引著他往紅光的方向跑。阿河和阿石則舉起漁網,將沖過來的蟲群牢牢纏住,漁網很快就被黑絲覆蓋,開始發出滋滋的聲響,兩人咬著牙,死死抓住漁網不放。

周元的壓力越來越大,噬靈蟲越來越多,甚至有幾只變異的蟲王,體型有拳頭大,口器能咬碎劍光。他不得不改變策略,將星脈劍插入地面,銀藍色的劍光順著地面蔓延,在周圍形成一道光墻,暫時擋住蟲群,可光墻的顏色也在慢慢變淺——瘴氣中的魔氣正在侵蝕劍光。

“阿水生怎么還沒回來?”阿河忍不住喊了一聲,他的漁網已經被腐蝕出了幾個大洞,手臂上也沾到了黑絲,開始隱隱作痛。

周元剛要回答,突然聽到古木群傳來阿水生的喊聲:“先生!我找到泉眼了!可泉眼被黑絲纏住了,綠蠱沒辦法靠近!”

周元心中一急,神念探過去,果然看到靈根泉的泉眼被密密麻麻的黑絲裹住,綠蠱在泉眼旁打轉,卻不敢靠近。而在泉眼的上方,懸浮著一個穿黑色長袍的人影,他臉上蒙著水波紋面罩,手里握著一根纏著黑絲的木杖——正是腐水使者!

“小娃娃,敢壞我的好事?”腐水使者的聲音帶著水流般的陰冷,他舉起木杖,對著阿水生一揮,一道黑色的瘴氣刃直劈過去。阿水生嚇得連忙躲閃,卻還是被瘴氣刃擦到了胳膊,頓時倒在地上,綠蠱也滾到了一邊。

周元見狀,再也顧不得蟲群,縱身躍起,星脈劍帶著銀藍色的劍光,直撲腐水使者:“放開他!”

腐水使者冷笑一聲,木杖一揮,潭中的瘴氣突然凝成一道屏障,擋住劍光:“周元,沒想到你會找到這里。不過沒關系,等我吸干靈根泉的木脈靈氣,再用你的地脈之力喂養噬靈蟲,整個云夢澤的雙脈,都會變成我的囊中之物!”

他說著,木杖指向阿水生,無數黑絲從地面鉆出來,纏住阿水生的腳踝,要將他拖進瘴氣中。周元心急如焚,可屏障太過堅固,劍光一時無法突破,而身后的蟲群也沖破了光墻,朝著古木群涌來。

就在這時,綠蠱突然撲向泉眼,用身體撞向黑絲。綠蠱身上的綠色靈氣與黑絲碰撞,發出滋滋的聲響,黑絲竟被綠蠱的靈氣腐蝕了一點!阿水生見狀,忍著胳膊的疼痛,爬過去撿起綠蠱,將自己的靈氣注入綠蠱:“綠蠱,再試試!”

綠蠱得到靈氣,再次撞向黑絲,這一次,黑絲被撞開了一道小口,靈根泉的紅光瞬間亮了起來,一股熱氣從泉眼涌出,驅散了周圍的瘴氣。周元抓住機會,劍光暴漲,劈開屏障,直斬腐水使者的木杖:“你的美夢,該醒了!”

周元的劍光劈在木杖上時,只聽“咔嗒”一聲脆響,杖身竟沒斷,反而裂開無數細縫,從縫里涌出成團的黑絲,像活蛇似的纏向劍身。這些黑絲比之前的更堅韌,沾著墨綠色的黏液,星脈劍的銀藍光暈被黏液裹住,竟開始慢慢變暗。

“以為憑一把破劍就能贏我?”腐水使者冷笑,面罩下的眼睛閃過陰光,他左手掐訣,潭中的瘴氣突然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黑手,朝著阿水生抓去,“先殺了這小娃娃,看你還怎么借靈根泉的力!”

阿水生剛扶著靈根泉的邊緣站穩,胳膊上的傷口還在滲血,見黑手襲來,他想躲卻來不及。就在這時,綠蠱突然從他手心躍起,身上的綠色靈氣暴漲,竟在他身前凝成一道半透明的護盾。黑手拍在護盾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護盾雖布滿裂紋,卻硬生生擋住了這一擊。

“這蠱蟲倒有點意思。”腐水使者眼神一沉,木杖猛地往地上一砸,潭底突然傳來一陣震動,十幾根手腕粗的黑絲從泥里竄出,直刺靈根泉的泉眼——他要徹底毀掉靈根泉,讓云夢澤的木脈再也沒有恢復的可能。

周元見狀,立刻抽回星脈劍,銀藍光暈強行沖破黑絲的纏繞,他縱身躍到靈根泉旁,劍光一揮,將刺來的黑絲盡數斬斷。可剛擋下黑絲,身后的噬靈蟲就涌了上來,阿河和阿石的漁網早已被腐蝕殆盡,兩人手臂上沾著黑絲,臉色發白,卻還是撿起地上的斷木,死死擋住蟲群。

“先生,靈根泉的熱氣越來越強了!”阿水生突然喊道,他指著泉眼,里面的紅光已經擴散到泉口,熱氣順著泉眼往外冒,將周圍的瘴氣烤得滋滋作響,“綠蠱好像在和泉眼共鳴!”

周元低頭一看,綠蠱正趴在泉眼邊緣,身體隨著紅光的節奏輕輕顫動,身上的綠色靈氣與泉眼的紅光交織,竟在泉口形成一道紅綠相間的光紋。他心中一動,想起之前在沉龍淵用星辰砂融劍的法子——靈根泉的木脈靈氣,或許能和綠蠱的力量結合,形成新的凈化之力。

“阿水生,把你的靈氣注入綠蠱!”周元大喊,同時將星脈劍插入靈根泉旁的泥地,銀藍光暈順著劍身傳入地下,與泉眼的紅光產生共鳴,“我引靈根泉的力量,你讓綠蠱當媒介,咱們一起凈化瘴氣!”

阿水生立刻照做,將體內僅存的靈氣緩緩注入綠蠱。綠蠱得到靈氣,身上的光紋越來越亮,猛地撲進泉眼,紅光瞬間暴漲,一股滾燙的熱氣從泉眼噴涌而出,化作一道光柱直沖天際。光柱所過之處,瘴氣像冰雪般消融,連潭中的黑油膜都被熱氣蒸成了白煙。

腐水使者臉色驟變,他沒想到靈根泉的力量會這么強,連忙后退,卻被光柱的余波掃中,黑袍瞬間被烤焦,露出里面沾著黑絲的皮膚。“不可能!這靈根泉明明快枯死了!”他嘶吼著,從懷中掏出一個黑色的瓷瓶,拔掉瓶塞,一股濃烈的腐臭味彌漫開來——里面裝的是噬靈蟲的蟲卵,只要撒出去,能在瞬間孵化出成百上千的蟲群。

“想撒蟲卵?問過我們!”阿河突然沖了過來,他忍著手臂的疼痛,將懷中的一個陶罐砸向腐水使者。陶罐里裝的是漁人族特制的“驅蟲粉”,粉末撒在腐水使者身上,蟲卵剛接觸到粉末,就立刻失去了活性,化作一灘黑泥。

阿石也趁機繞到腐水使者身后,舉起一塊石頭,狠狠砸在他的背上。腐水使者重心不穩,往前踉蹌了幾步,正好撞在周元的劍光上。星脈劍的銀藍光暈此刻已與靈根泉的紅光融合,劍光帶著滾燙的熱氣,一劍刺穿了腐水使者的肩膀,黑血順著劍刃流下來,落在地上,很快就被熱氣蒸發。

“你……你們別得意!”腐水使者忍著劇痛,從懷中掏出一塊黑色的玉佩,猛地捏碎,“就算我死了,北境的冰蝕魔也會……”話沒說完,他就被光柱徹底吞沒,連骨頭都沒剩下,只留下一塊刻著“血影”二字的令牌,落在靈根泉旁。

周元撿起令牌,發現令牌背面刻著一張簡易的地圖,標注著云夢澤、北境冰封高原、西境瀚海戈壁三個地點,每個地點旁都畫著一個黑色的圓圈——顯然是血影閣在各地布置的陣眼位置。“原來血影閣在四境都布了局。”他將令牌收好,心中暗自警惕,看來云夢澤的危機只是開始,其他地域的麻煩恐怕更大。

這時,靈根泉的光柱漸漸減弱,泉眼的紅光恢復了柔和,熱氣緩緩擴散到整個古木潭。潭中的噬靈蟲失去瘴氣和腐水使者的操控,很快就失去了活力,沉入泥底,化作滋養木脈的養料。那些枯死的古木,在熱氣的滋養下,樹干上竟慢慢泛起了淡綠色的光,枝條上抽出了細小的新芽。

阿水生趴在泉眼旁,看著綠蠱從泉眼中游出來,身上的靈氣比之前更濃郁,臉上露出了笑容:“先生,靈根泉活了!古木也活了!”

阿河和阿石也走了過來,兩人雖然疲憊,卻難掩興奮。阿河看著潭中恢復清澈的水面,激動地說:“以后我們又能在云夢澤打魚了,清蓮湖的水也能恢復干凈了!”

周元站起身,望著漸漸恢復生機的古木潭,星脈劍的銀藍光暈與靈根泉的綠光交織,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云夢澤的木脈正在快速恢復,水脈中的魔氣也在被靈根泉的力量慢慢凈化。雙脈的共鳴越來越強,連空氣中的水汽都變得清新起來。

“還沒完全結束。”周元指著潭邊的幾棵古木,“這些古木的根系還很脆弱,需要用靈根泉的水滋養;清蓮湖的水雖然能凈化,但湖底的蟲卵還沒清理干凈,我們得趁現在,徹底解決云夢澤的隱患。”

阿水生立刻點頭:“先生,我去叫村里的人來幫忙!我們漁人族最擅長清理湖底的淤泥,保證把蟲卵都找出來!”

阿河和阿石也紛紛表示愿意幫忙。周元看著他們堅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地脈的守護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事,需要所有人的合力。他握緊星脈劍,劍身上的光紋與靈根泉的綠光輕輕呼應,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清理工作鼓勁。

陽光漸漸穿透云層,灑在古木潭的水面上,映出紅綠交織的光紋。云夢澤的風不再帶著腐臭味,而是充滿了草木的清香。周元知道,接下來的幾天,他們要忙著清理蟲卵、滋養古木、修復水脈,但只要能讓云夢澤恢復往日的生機,這些辛苦都是值得的。

而在古木潭深處的泥底,一塊被腐水使者藏起來的黑色晶石,正泛著微弱的光,晶石表面的紋路,與北境冰封高原的地圖標注隱隱相似——一場跨越地域的陰謀,仍在暗中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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