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曹羽也無眠。

輾轉反側，終于熬到了窗外的天空泛白。曹羽穿上衣服，輕輕地打開院門，推著自行車離開了。

雨水夾雜著雪花滴落在曹羽的黑發上，顯得蒼老了許多。

曹羽沒有猶豫，騎上自行車向著網吧方向疾馳。

劉琛今天休息，是他弟弟劉明在吧臺，一個圓乎乎的小胖子，看到曹羽來了，臉上擠出來天真的笑容：“哥，來得好早，聽說昨天大豐收呀！能不能讓我看看呢？”說罷，眼神里的真摯讓曹羽無法抗拒。

曹羽點點頭，也是沒有拒絕，這個小胖子本應該讀書的，只是保守的家庭讓他失去了機會，輟學在這個縣城里不是什么稀罕事。他登錄上賬號，屏幕已經散發著藍色光芒，Ghost上線了。

劉明并沒有坐在旁邊的002號機上，而是一手扶在沙發的靠背上，踮著腳尖，探著身子看去。輟學的落差，讓他不再感覺到世間的公平，哪怕在網吧里，他總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真帥啊！這個……是不是跑的很快。”劉明很小聲地問道。

“嗯！還沒怎么試過，有機會的。我給你的書你看的怎么樣了？”曹羽扭頭盯著這個小胖子。他把之前不用的書給劉明拿去，讓他抽空自己看看，也告訴過他，知識是第一生產力，也是無形的武器。

“看了些，但還是看不懂的多，等哥你不忙了，我再問你。”劉明眼神里閃過一絲不好意思。

“好，不會的做好標記，下午不忙了你就過來問我。”曹羽繼續玩著游戲，他今天在等那個人，等她來。

韓彬不多時也出現了，身上披著雪花，倒春寒讓這個山里的城市的雨夾雪來得更猛烈一些。

“真冷啊！這是哪個渣男又發毒誓了，真他娘倒霉。”韓彬依舊是罵罵咧咧的，一屁股坐在 002號機上，又想著伸手去掏曹羽的書包。

“今天出門急！沒帶吃的。”曹羽看都不用看，就知道韓彬想做什么。

韓彬一聽沒吃的，手也縮了回去，嘀咕道：“不行一會兒吃個泡面吧。”然后登錄上了游戲，轉頭沖著劉明喊道：“煮個泡面，加腸加蛋！”

劉明踮起腳尖把貨架上的泡面拿下來，熟練的泡起來，來這里上班后，一天不知道要泡多少桶，以至于他這個吃貨聞到泡面味都要泛起惡心。

窗外的雪花不停，亢雪坐在教室里，盯著窗戶發呆，她在想曹羽會不會同意。

講臺上老師還在不停地重復著：“微積分肯定是高考必考題，求導題一定要拿分，多一分就能甩掉多少競爭者，你們知道么？”然后看向亢雪：“亢雪！認真聽，別以為保送了就不需要聽課了，大學里微積分也是必考的！”

亢雪這才把思緒收攏了回來，等下課，她就去找曹羽。

再看曹羽，已經關上了游戲，在網頁上看著編程競賽的資料，看著那些網絡大神的案例。

今年的考題方向已經在官方網站公布了，‘智能物流與無人配送’，論壇里已經有很多發燒友在討論著這個命題，對應帖子已經回復到幾千條。

曹羽轉動著鼠標滾輪，快速瀏覽著這些回復，最后停在一條回復上。

第 1080條回復，來自陽城的‘生如雪花’：我覺得智能物流一定是要顛覆現有的物流模式，從倉儲、分揀、配送去解決供應鏈的需求，減少錯誤，提高效率，物流的時間就是金錢，縮減不必要的時間很重要。

曹羽嘴角露出了笑容，這明顯就是亢雪發的，而回復時間，是一個月前。

原來這小妮子一個月前就想參加了。

韓彬瞥見了曹羽在看論壇，漫不經心道：“亢雪她家本來就是省里出了名的物流霸主，我爸之前還去過她家公司，在龍城，老氣派了，亢家好像是解放前就已經是紅色商人了，就是靠給前線送物資出名的。”

曹羽當然也有所耳聞，只是沒有這么詳細罷了。

“你真有興趣？”韓彬問道。

“嗯！我想試試，本來已經是一無所有了，放手一搏吧！”曹羽輕嘆一口氣。

“你還一無所有，你丫的大坐騎騎著多威風啊，凡爾賽我呢？”韓彬一聽，小脾氣就上來了，“行吧，我回去和我爸商量商量，能不能拉攏點資金贊助一下，我去給你們打個下手，別小瞧我，學校 wifi密碼都是我破解的，厲害吧！”

如果真是亢雪家出錢贊助，曹羽或許會忌憚幾分，若是韓彬，他便不再顧慮了，畢竟認識多年，也就方便一些。

曹羽心里的擔子似乎輕松了不少，繼續看著論壇，他還在等亢雪出現，雖然他可以去學校找他，但以現在的狀態出現在學校，必然會引起許多不便，在班主任眼里，他已經是不可救藥的差生了，高考只是形式罷了。

就這一個早上，曹羽不知道扭頭看了多少次網吧的門簾，只是每一次掀開都是一次失望。

‘叮鈴鈴’，校園里的廣播響起了鈴聲，學生們沖出了教室，直奔食堂。午飯時間到了，而對于高考前的學生，這是可壓縮的時間之一，那些學霸，5分鐘內吃完飯，剩下的午休時間就是背單詞做卷子，可見這無形的內卷帶來多大的壓力。

亢雪走向相反的方向，徑直走向學校大門，出了校門，坐上出租車就離開了。

十分鐘后，雪下得小了些，出租車停在了巷子口，電線桿旁的自行車已經落滿了積雪。

亢雪看了一眼，徑直走進了時光網吧。

門簾掀起，曹羽與亢雪四目相對，終于，曹羽等來了亢雪。

“我答應你，去參加競賽！”曹羽平靜地說道，他不想把內心的秘密說出來。

“好！”亢雪聽到這句話，喜悅溢于言表，“下午，咱倆商榷一下細節。”

“不是咱倆，還有他！”曹羽打斷了亢雪的話，指了指韓彬，說道：“他在網絡安全方面的底子還不錯，可以完善后期的代碼加密部門。”

亢雪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