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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風(fēng)波

豐樂樓雅間內(nèi)的喧鬧漸漸化作杯盤狼藉后的沉寂,空氣中彌漫著酒氣和殘羹的氣味,幾位管事面上都帶了七八分酒意,言語間也隨意了許多。

“年輕……真好!陸管事,來日方長啊!”劉管事舌頭有些打結(jié),拍著陸珩的肩膀,被隨行的小廝攙扶著才勉強(qiáng)站穩(wěn)。

“是極是極……今日……盡興!改日……再聚!”周掌柜也由人扶著,腳步虛浮。

陸珩臉上同樣浮著酒后的紅暈,眼神卻依舊清明。他連忙起身,拱手相送:“諸位前輩慢走,改日再聆教誨。”

其余人也斷斷續(xù)續(xù)的離開,很快就剩下陸珩一人,他兀自提過溫在一旁的茶壺,給自己滿滿斟了一杯清茶,連飲幾口。茶湯清苦微澀,順著喉嚨而下,沖淡了口中的酒氣。

“店家。”他揚(yáng)聲喚道。

守在門外的店小二立刻應(yīng)聲進(jìn)來,臉上堆著殷勤的笑:“客官有何吩咐?”

“這些賀禮,”陸珩指了指墻角堆疊的錦盒與包袱,“勞煩貴店腳夫班送到祥符縣街新宅,交給一個叫石頭的少年收著。這是地址和腳錢。”他從袖中摸出幾枚銅錢遞過去。

“客官放心!”這小二顯然見慣了這種場面,立刻應(yīng)承,“咱們這兒的‘腳力班’最是穩(wěn)妥,保管一件不少地送到府上!”

“有勞。”陸珩站起身,離開了豐樂樓,樓下的馬車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

陸珩沒有立刻回府,腳步一轉(zhuǎn),走進(jìn)了西市一家門臉不大卻貨物琳瑯的“萬國蕃貨鋪”。

鋪?zhàn)与m小,貨架卻擺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波斯的琉璃盞泛著幽光,大食的香料用皮囊分裝著,角落里還堆著幾匹印著異域花紋的錦緞。

他的目光在貨架間逡巡,最終落在柜臺角落:一枚小巧的銀質(zhì)圓墜靜靜躺在絲絨上,銀面被打磨得極亮,造型簡潔古樸,中心鏤刻著一彎新月托著一輪小太陽;旁邊則擺著一小盒密封的安息香,烏木盒子上雕著細(xì)密的纏枝紋,尚未開蓋,已隱約有清冽的香氣透出。

“掌柜的,這兩樣,拿來瞧瞧。”陸珩屈指輕叩柜臺。

掌柜是個深目高鼻的胡商后裔,梳著漢人樣式的發(fā)髻,見陸珩指著這兩件東西,眼睛頓時亮了,連忙用細(xì)布裹著小心取出:“郎君好眼力!這銀墜子用的是上好的雪花銀,您瞧這紋樣,據(jù)說是西邊‘光明教’的符記,尋常鋪?zhàn)涌蓪げ坏健!庇峙跗鹣愫校斑@安息香更是去年從波斯灣運(yùn)來的新貨,燃一丁點(diǎn)兒,滿室都清清爽爽,驅(qū)穢安神最是靈驗(yàn),宮里頭的貴人們都愛用這個!”

陸珩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這兩樣,包起來。”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柜臺里另一處,那里陳列著幾枚樣式精巧的銀戒指,其中一枚戒面素雅,僅嵌著一顆打磨圓潤的青金石,色澤如夜空般深邃,點(diǎn)點(diǎn)金砂如星辰閃爍。他指著那枚戒指:“這個也一并包上。”

“郎君大氣!”掌柜喜笑顏開,麻利地打包好三樣?xùn)|西,飛快地?fù)芘惚P珠子,“墜子五貫,安息香三貫,這青金石戒指雖小,用料難得,作價十二貫,合計二十貫整。”他搓著手,殷切地看著陸珩。

陸珩從錢袋里取出一沓十貫面額的官交子,這是他赴宴前特意找賬房兌換的。他將交子遞過去,老板接過一看,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掂了掂交子,又湊到燈前細(xì)看,臉上露出為難之色:“郎君,不知您身上可有現(xiàn)銀?”他聲音不大,但店堂里還有幾位客人,都好奇地看了過來。

陸珩眉峰微挑:“你們不收交子?”

掌柜苦笑:“不是小的不給郎君面子,實(shí)在是吃過虧。前陣子收了張假交子,兌不了現(xiàn),白白賠了兩匹錦緞。您看我們這小本生意,經(jīng)不起折騰啊。”

就在這時,旁邊一個正在挑選犀角梳的客人轉(zhuǎn)過身來。此人約莫四十出頭,身形高大,皮膚是常年海風(fēng)吹拂留下的古銅色,穿著質(zhì)地考究的杭綢直裰,腰間懸著一塊溫潤的玉佩。他目光掃過陸珩放在柜臺上的兩樣?xùn)|西,眼底閃過一絲了然。

“店家,”中年人開口,帶著江浙一帶的口音,“某常年在川蜀、明州來回跑,經(jīng)常接觸到交子,不知可否借某一觀?”

掌柜認(rèn)得他,是常來買香料的海商柯逸風(fēng),為人豪爽,信譽(yù)極好,便松了口:“柯大官人若能辨明,那自然最好。”

被稱作柯大官人的中年人接過交子,并未立刻說話。他先是對著陸珩微微頷首致意,然后將交子對著門外透進(jìn)來的光亮仔細(xì)端詳,過了一會兒,開口道:“店家請看,此紙乃川地特制楮皮紙,紋理細(xì)密均勻,韌性強(qiáng),非尋常麻紙可比。這手感,綿韌帶沙,造不得假。這上面還有三司的朱印和交子務(wù)的暗記小印,依柯某看,這張交子,貨真價實(shí)。”

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jù),聽得掌柜連連點(diǎn)頭。

柯大官人看向掌柜:“店家若實(shí)在不放心,這張交子,某先替你收著。明日去交子務(wù)兌了現(xiàn)銀,再差人送到你店里,如何?你總該信得過柯某吧?”

掌柜臉上頓時笑開了花:“哎喲!柯大官人您這話說的!小的哪能信不過您!有您作保,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多謝柯大官人!多謝這位郎君!”他忙不迭地將陸珩買的東西包好遞上。

陸珩接過東西,對這位柯大官人拱手道:“今日若非兄臺仗義,在下怕是要白跑一趟。”

柯大官人爽朗一笑,拱手回禮:“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在下柯逸風(fēng),明州人士,做些海貨生意,常來汴京走動。看郎君所購之物,似與西域頗有淵源?”

陸珩謹(jǐn)慎回應(yīng):“在下陸珩,在濟(jì)世堂沈家做事。柯大官人好眼力,此物是為一位‘奉法’的朋友所備。”

柯逸風(fēng)眼中精光一閃,笑容更深,帶著幾分親近:“原來如此。既是同道,便是緣分。他日若有閑暇,不妨到西市‘海晏行’尋柯某一敘,鄙行就在前面不遠(yuǎn)。”他遞過一張名刺。

“一定叨擾。”陸珩接過名刺,抱拳道,“柯大官人豪爽,陸某佩服。只是今日尚有俗務(wù)纏身,先行告辭了。”

“慢走。”柯逸風(fēng)目送他出門,直到陸珩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收回目光。

陸珩坐上馬車,吩咐車夫:“出北門,去郭下莊。”

從西市到郭下莊,不過五六里路,馬車走得輕快,不多時便到了,這里離城不遠(yuǎn),幾戶農(nóng)家飄出了淡青色的炊煙,混著牛羊的哞叫聲,透著與城內(nèi)截然不同的安寧。

陸珩租下的莊戶院在村子最東頭,院墻是用黃泥夯的,門口還堆著些新伐的木料。剛走到院外,就聽見里面?zhèn)鱽怼岸6.?dāng)當(dāng)”的聲響。

推門進(jìn)去,只見蕭烈和他的三個族人正在用鐵鍬翻整一小片菜畦。

蕭烈的妻子阿木倫正挽著袖子,將一把谷粒撒在院角新圍起來的一個簡陋雞圈里,幾只黃絨絨的小雞崽嘰嘰喳喳地爭搶著。她氣色紅潤了許多,臉上帶著平和的笑意,見到陸珩,忙放下簸箕,用生硬的漢話招呼:“見過陸管事!”

“不必多禮。”陸珩擺擺手,目光掃過收拾得干凈利落的小院和院外那片翻整過的土地,“住得可還習(xí)慣?”

蕭烈直起身,用搭在脖子上的粗布巾抹了把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習(xí)慣!比在山里風(fēng)餐露宿強(qiáng)多了!”他指了指菜畦,“菜籽昨兒就撒下了,估摸著過些日子就能出苗。等忙完這些,打算去鎮(zhèn)上買兩條半大的獵犬,閑得發(fā)慌時,還可以去附近的林子里轉(zhuǎn)轉(zhuǎn),打些野兔山雞回來。”

陸珩笑著點(diǎn)頭:“嗯,習(xí)慣就好,就是打獵的時候,要注意,有些地方是嚴(yán)禁平民狩獵的。這里畢竟是京城周遭,規(guī)矩多,還是要注意些。”

“蕭烈明白!”他鄭重應(yīng)下,“絕不會惹麻煩的!”

陸珩轉(zhuǎn)身走向西廂小屋,輕敲了敲門扉,隨即掀簾而入。

屋內(nèi),玉奴正彎腰整理著桌上幾匹剛?cè)竞玫拇植肌B牭絼屿o,她回身望去,當(dāng)看清是陸珩的剎那,那雙眸子瞬間亮了起來,如同注入星輝的湖泊,她直起身,腳步輕快得如同翩躚的蝴蝶,飄到陸珩面前。

“陸郎!你可算來了!”她聲音清脆,帶著毫不掩飾的喜悅,目光好奇地落在他手中的包裹上,“這是什么?給我的嗎?”

陸珩看著她雀躍的模樣,眼底也染上笑意,將包裹遞過去:“嗯,給你帶的小玩意兒。”

玉奴接過包裹,嗅到一股熟悉的氣味,臉上立刻露出驚喜的表情:“是安息香,對不對!”

她迫不及待地解開包裹,除了安息香,那枚銀質(zhì)日月墜和青金石戒指也隨之映入眼簾。她先拿起銀墜,眼底閃過一絲虔誠,隨后,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那枚青金石戒指攫住。

“好漂亮!”她低呼一聲,小心翼翼地捏起戒指,對著光亮處轉(zhuǎn)動,深邃的藍(lán)色如同濃縮的夜空,細(xì)碎的金砂在其中閃爍。她踮起腳尖,飛快地在陸珩臉頰上印下了一個溫軟的吻,如同蜻蜓點(diǎn)水,一觸即分。

陸珩只覺得臉頰被一片柔軟的羽毛拂過,帶著淡淡的馨香。他微微一怔,身體也瞬間有些僵硬。

玉奴偷襲得手,看著他愣住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得意,隨即卻又微微蹙起了秀氣的鼻子,湊近他嗅了嗅,語氣帶著點(diǎn)嫌棄:“咦?你喝酒了?好重的酒氣!”

陸珩被她突如其來的親近鬧得耳根發(fā)燙,下意識地退后了半步,低頭聞了聞自己的衣袖,有些無奈地笑道:“我以為散盡了……你的鼻子倒是靈得很。”

“那是自然!”玉奴皺了皺鼻子,表情頗為傲嬌,“酒喝多了傷身,少喝點(diǎn)!”她轉(zhuǎn)身跑進(jìn)屋,很快端出一碗晾得微溫的茶水,遞到陸珩面前,“喏,解解酒。”

陸珩接過后一飲而盡:“好,聽你的。”

他放下碗,目光落在她捏在手中的戒指上:“喜歡嗎?戴上試試?”

玉奴將戒指套在左手的食指上,纖細(xì)的手指襯著深邃的藍(lán)金,更顯白皙。她舉起手,對著陽光反復(fù)欣賞,笑容明媚:“真是好看極了!比我娘……”她忽然頓住,眼中的光芒微微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被一絲狡黠的笑意取代,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比我娘的那個戒子更好看!看來陸郎的眼光,比我阿爹強(qiáng)多啦!”

陸珩看著她明媚的笑靨,心中也輕松不少:“你喜歡就好。對了,”他環(huán)顧了一下這略顯簡陋的屋子,“我在祥符縣街有了處新宅子,地方還算寬敞。你……要不要搬過去住?”

玉奴聞言,眼睛一亮,但隨即看向正在菜畦邊忙碌的蕭烈等人,問道:“那蕭大哥他們呢?”

陸珩搖搖頭:“他們剛安頓下來,買了田地,菜籽也才撒下,此時未必愿意再挪動。況且,他們?nèi)硕啵夷钦右沧〔幌逻@許多人。不過你放心,”他補(bǔ)充道,“等他們適應(yīng)些,我可以再尋一處合適的院子安置他們。”

“嗯!”玉奴用力點(diǎn)頭,“那一切都依陸郎的!”

她性子爽利,轉(zhuǎn)眼便收拾停當(dāng)。她的東西確實(shí)不多,只有一個小小的藍(lán)布包袱,里面裹著幾件替換衣裳和隨身的小物件。她將包袱往肩上一甩,對陸珩笑道:“收拾好了,陸郎,這就走吧?”

院外的蕭烈等人看到二人要走,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聚攏過來。

“陸管事……”蕭烈搓著粗糙的大手,臉上滿是感激,“您對我們的大恩,蕭烈真不知道該怎么報答!今后若有什么事,盡管吩咐!刀山火海,蕭烈絕不推辭!”

那個叫蕭凜的半大少年也點(diǎn)了點(diǎn)頭,冷硬的說道:“我也一樣!”

陸珩拍了拍蕭凜的肩膀,笑道:“等你長到蕭烈這般高,再說報答的話不遲。”他從袖中取出張紙條,上面用墨筆寫著祥符縣街的地址,“這是新宅的去處,往后缺什么、遇著難處,直接來找我。”

蕭烈鄭重地收好紙條,用力點(diǎn)頭:“是!蕭烈記下了!”

陸珩帶著玉奴離開了郭下莊的小院。暮色四合,天邊只余下一抹黯淡的橘紅。馬車穿過城門,回到喧囂漸歇的開封城內(nèi),最終停在祥符縣街一座嶄新的宅邸前。

門楣上的匾額刻著“陸宅”兩個大字。

張福聽到動靜,帶著張嫂和石頭守在門房處等候。見馬車停下,張福連忙上前,動作麻利地放下腳踏,恭敬地垂手侍立。張嫂和石頭也跟在后面,臉上帶著緊張和好奇。

陸珩先下了車,然后回身,自然地伸出手臂讓玉奴扶著下車。

“這位是玉奴,”陸珩向三人介紹道,“往后你們稱呼她為‘玉娘’即可。”

“是,老爺!”張福三人齊聲應(yīng)道,目光快速而恭敬地掃過玉奴,心中已然明了這位姑娘在主家心中的分量不輕。

陸珩又轉(zhuǎn)向玉奴,指著三人介紹:“這位是張福,擅養(yǎng)馬駕車;這是張嫂,管著廚房;這是石頭,機(jī)靈腿快,跑腿傳話。往后有什么事,盡管吩咐他們。”

玉奴對著三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有勞了。”

張嫂忙道:“玉娘客氣!不知可有什么想吃的家鄉(xiāng)風(fēng)味?待會我也該準(zhǔn)備晚膳了!”

玉奴搖了搖頭:“多謝張嫂,我……我不挑食的。”

陸珩的目光落在玉奴身上,察覺到她細(xì)微的局促,溫聲道:“玉娘初來,口味或許與咱們不同。張嫂,廚房里的食材多備些西域常見的香料、乳酪之類,過兩日我讓人去市集尋些西域食譜來,你學(xué)著做。”

張嫂連忙點(diǎn)頭:“是,老爺!老奴記下了。”

穿過垂花門,一行人進(jìn)了新宅。新宅三進(jìn)院落,雖不算奢華,但收拾得干凈整潔,家具器物皆是全新,陸珩引玉奴至內(nèi)院一處廂房,推窗可見庭院新栽的幾株石榴樹。

剛安頓好玉奴,張福便捧著一冊用麻線訂好的簿子尋來,簿子上釘著各色拜帖和禮單——他不甚識字,只能如此記錄。

“老爺,”張福躬身道,“今日送來的賀禮都已歸置在西廂房,各家的禮單都釘在這冊子里了,請您過目。”他雙手將簿子奉上。

陸珩微微頷首,并未立刻翻看簿子,只道:“知道了。帶我去看看東西。”

“是,老爺這邊請。”張福引著陸珩穿過回廊,推開西廂房門。這間臨時庫房已堆了小半滿:門邊整齊碼放著十幾匹光鮮的綢緞;內(nèi)側(cè)條案上陳列著大小不一的錦盒;墻角立著兩壇貼著“杏花村”紅紙的酒壇;最里側(cè)則堆著幾個扎緊口的麻袋。

陸珩目光掃過,見物品分類堆放,整理的井井有條,對張福道:“收拾得仔細(xì),不錯。”他走到綢緞堆旁,隨手抽出兩匹遞向張福,“這些你拿去,讓張嫂給你和石頭各做一身新衣裳。”

張福嚇得往后縮了縮,慌忙擺手:“老爺使不得!使不得!”他黝黑的臉漲得通紅,粗布袖口蹭著衣襟,“這綢子金貴,該是老爺和玉娘穿的,小人粗鄙,哪敢……哪敢穿這個?”

陸珩眉頭微蹙,不容分說地將綢緞往他懷里一塞。那冰涼柔滑的觸感蹭過張福布滿老繭的手掌,驚得他差點(diǎn)沒抱住,手忙腳亂才兜穩(wěn)了。

“有什么使不得?”陸珩語氣沉了沉,“讓你拿著就拿著,穿得體面些,出去辦事也方便。”

張福捧著兩匹綢緞,手都在抖,嘴唇囁嚅著不知該說什么,最終只擠出一句帶著顫音的:“謝……謝老爺厚恩!”

陸珩沒再看他,轉(zhuǎn)身往門口走,剛到廊下,就見玉奴在石榴樹下,正伸手夠枝椏上的一片新葉。夕陽的余暉穿過枝葉縫隙,在她發(fā)間跳躍,頸間的銀墜閃著細(xì)碎的光,聽見腳步聲,她仰頭笑道:“陸郎你看,這葉子上有露珠!”

陸珩的目光軟下來,方才對張福的幾分嚴(yán)肅散得干干凈凈:“小心別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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