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卷起墳頭荒草時,沈硯秋指尖突然凝出一點金光。那點金光如活物般鉆入“沈月”墓碑的裂縫,碑身驟然亮起繁復的符文,竟在地面投出半幅星圖。凌越握劍的手猛地收緊——那星圖邊緣的殘月紋路,與沈硯秋腕間刺青分毫不差。
“這是沈家的‘星鎖陣’。”沈硯秋指尖在星圖上劃過,荒草下突然冒出青銅鎖鏈,將整座墳塋圍得密不透風,“百年前我族遭劫時,用此陣封存過重要之物。”
凌越盯著她泛白的指節:“沈月是誰?”
回答他的是地底傳來的震動。那些青銅鎖鏈突然繃直,碑頂迸出細碎裂紋。沈硯秋臉色一變,羅盤猛地飛出懸在墳前,符文紅光與鎖鏈金光相撞,爆發出刺目強光。“不好,有人在陣外強行破陣!”
話音未落,亂葬崗深處傳來桀桀怪笑。數十道黑影從墳冢后掠出,為首者手持青銅鈴鐺,正是玄清觀那位長老。他搖鈴的剎那,所有墓碑竟齊齊轉向沈硯秋,碑頂凝結出森白鬼火。
“沈姑娘果然是沈家余孽。”長老拂塵一揮,鬼火化作厲鬼撲來,“交出鎮魂玉與星羅盤,可留你全尸。”
凌越斷劍橫斬,劍氣將厲鬼劈成兩半,卻見它們化作黑煙重組。“這些是怨魂所化,物理攻擊無用。”他瞥向沈硯秋,只見她正將精血滴在羅盤上,星圖瞬間暴漲,將所有厲鬼困在光網中。
“少宗主可聽過‘以魂鎖魂’?”沈硯秋嘴角溢出血跡,星圖符文順著鎖鏈流入墓碑,“此陣本是鎖我族先烈英魂,既然他們想用怨魂破陣——”
她話音未落,墓碑突然炸裂。無數青芒從碑中射出,竟化作數百名持劍虛影,皆是沈家先祖模樣。虛影們齊聲長嘯,劍刃相擊之聲震得大地顫抖。玄清觀長老臉色驟變,鈴鐺險些脫手:“不可能!沈家英魂早該消散了!”
凌越看著那些虛影中閃過的熟悉劍招,突然想起師門古籍記載:沈家除奇門遁甲外,更擅以魂養劍,英魂可化劍冢。他握緊斷劍,劍身突然發出共鳴般的輕顫,裂痕中滲出微光。
“斬月劍認主了?”沈硯秋側頭看他,眼中閃過訝異,“看來天樞宗與我族的淵源,比想象中更深。”
此時英魂虛影已與怨魂戰作一團,玄清觀長老見勢不妙,突然掏出張黃符拍在鈴鐺上。鈴鐺發出刺耳尖鳴,所有怨魂竟融合成巨型鬼影,利爪直取沈硯秋面門。
“小心!”凌越想也沒想,揮劍擋在她身前。斬月劍的殘刃與鬼影利爪相撞,爆出漫天火星。他只覺一股陰寒靈力侵入經脈,喉頭一甜,鮮血濺在沈硯秋道袍上。
“你找死!”沈硯秋眼神一冷,羅盤突然爆發出璀璨星光。星圖中升起一柄光劍,赫然是沈家失傳的“追星刃”。她握住光劍劈下,竟將鬼影連同鈴鐺一同斬碎。
長老慘叫著倒飛出去,胸口出現透明劍痕。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沈硯秋:“你……你竟能引動追星刃?難道你是……”
沈硯秋沒給他說完的機會,羅盤再轉,星光化作鎖鏈將其捆縛。她走到長老面前,指尖挑起他下頜:“說,玄清觀為何執著于鎮魂玉?”
長老咳出血沫,突然獰笑:“你以為拿到鎮魂玉就能解開星鎖陣?別忘了,當年滅你沈家的人,可不止我們玄清觀——”
他話音未落,口中突然爆出黑血,竟是服毒自盡了。沈硯秋皺眉退開,看著尸體迅速腐爛成一灘黑水。凌越捂著受傷的胸口走近,斷劍突然指向黑水中央:“看那里!”
只見黑水之中,一枚刻著太極魚的玉牌正在發光。沈硯秋撿起玉牌,背面赫然刻著三個字:玄陰司。
“玄陰司?”凌越瞳孔驟縮,“那不是千年前被正道剿滅的邪修組織嗎?難道玄清觀與他們有勾結?”
沈硯秋沒回答,只是望著那座炸開的墓碑。星鎖陣已隨著英魂消散而瓦解,墳坑中露出一口青銅棺槨,棺蓋上刻著與她腕間相同的殘月圖案。
“看來,我要找的東西,就在里面。”她深吸一口氣,指尖按在棺蓋縫隙。凌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知道里面是什么?玄清觀不惜動用玄陰司的力量來阻止,這東西恐怕……”
“我必須知道。”沈硯秋打斷他,眼神堅定如鐵,“百年前我族被滅門時,只有我和姑姑逃出。她臨終前告訴我,沈家的冤屈與鎮魂玉、星羅盤,還有這亂葬崗的秘密息息相關。”
凌越看著她眼中的決絕,慢慢松開手。他忽然想起自己練禁術的初衷,也是為了查明當年宗門異變的真相。原來他們如此相似,都在黑暗中追尋著被掩埋的過往。
“我幫你開棺。”凌越舉起斷劍,劍尖抵住棺蓋符文,“不過丑話說在前頭,若里面的東西危害蒼生,我定不會袖手旁觀。”
沈硯秋點點頭,羅盤與斷劍同時發力。青銅棺蓋緩緩開啟,一股塵封百年的寒氣撲面而來。兩人湊近一看,棺內竟空無一物,只有一塊刻著星圖的玉簡靜靜躺在底部。
沈硯秋拿起玉簡的瞬間,星羅盤突然劇烈震動,玉簡上的星圖竟與羅盤符文重合,化作一道流光鉆入她眉心。她渾身一震,無數破碎的畫面涌入腦海——火光沖天的沈家莊,手持鎮魂玉的姑姑,還有一個模糊的黑衣人影……
“你怎么樣?”凌越扶住她搖晃的身體,卻見她突然睜眼,眼中閃過從未有過的震驚與憤怒。
“是他……”沈硯秋喃喃自語,“當年滅我沈家的人,竟然是他!”
凌越心中一緊:“是誰?”
沈硯秋看向他,眼神復雜難辨:“那個你最意想不到的人。”
就在此時,亂葬崗上空突然響起驚雷。烏云中隱約可見御劍而來的大批修士,為首者身披杏黃道袍,正是修真界德高望重的清虛道長。
凌越握緊斷劍,沈硯秋則將玉簡收入袖中。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警惕與了然。
看來,這亂葬崗的秘密,才剛剛揭開冰山一角。而他們的前路,將比想象中更加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