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父皇的指點，朱標也明白了現實的困難。

大大小小的官員，去推廣這些蜂窩煤的話，巨大的利潤到了嘴邊，不可能忍得住。

朱標固然相信朝廷有清官，但清官畢竟是鳳毛麟角，貪官如黃河之沙，光靠清官去辦事？那朝廷真的是什么政務都不用推行了。

讓洛凡想個法子出來，朱標其實也只是抱著有棗沒棗打一桿子試試看的想法罷了。

畢竟父皇也說了，能看到政令的不足提出來，就已經是好官了。

看到了還能想辦法解決的？這棟梁之材，同樣是鳳毛麟角的。

可是洛凡呢？他說？他居然有法子了？

朱標怔了怔，好在很快回過神來，點了點頭，道：“洛凡，你有什么樣的想法？可以說說看。”

“殿下，在說出法子之前，臣先說說當下的局勢。”

洛凡開口，道：“商人乃是賤籍，即便是再如何的富裕，也不能穿絲綢，甚至是商人出身的孩子不能考科舉。”

“而且，對于當權者，也就是官來說，你的錢再多，也終究是無根之萍水，官只要一句話，就能讓你家破人亡。”

“商人，手握財富，卻在官的面前沒有任何自保的能力，無異于稚子捧金過鬧市。”

“故此，許多商人為求安穩，會拿出許多的錢財，房產，田地等等，贈予官員，為的就是求一個靠山。”

“甚至是，為了利益，官員自己就派遣自己府里的下人，或者是親戚，朋友去經商了，有官在暗中保駕護航，其他的同行如何競爭得過他們？”

“因此，除非是一些擺攤之類的小生意，勉強糊口，官員看不上，否則的話，但凡是利益還算過得去的生意，上到三公九卿，下到縣衙里的捕快，都在暗中影響著這些商人。”

聽洛凡的這番分析，太子朱標點了點頭，道：“不錯，你說得很有道理，來人，給洛凡上一壺茶。”

雖然只是一壺茶而已，但是卻足以證明太子朱標的態度了。

很快，一壺茶送到了洛凡的跟前。

洛凡對太子殿下道謝后，倒了一杯，潤了潤嗓子，跟著說道：“再來聊聊這蜂窩煤的推廣。”

“若是由朝廷頒布政令推廣的話，這些官員們都能看得到蜂窩煤中所隱藏的巨額利潤。”

“這些利潤，他們如何能放過？”

“臣可以料定，到時候無論是煤礦的開采，還是制作，到最后的銷售，這些官員必然會竭盡所能的安插自己的人手進去。”

“甚至是，為了空出時間來，妥當的安插自己的人手進去，這些官員還會故意拖延時間，讓政令的推廣更難。”

這番話，昨夜父皇就和自己說過了，兩人的話，簡直一模一樣。

“嗯，如此，該如何破局呢？”順著洛凡的話，朱標開口問道。

“臣的建議是，掀桌子。”洛凡回答說道。

“掀桌子？”

這是什么回答？朱標有些懵逼的看著洛凡。

“推廣蜂窩煤，那些官員既然必定會上下其手，中飽私囊的話，那么，不如干脆把桌子都掀了。”

“從煤礦的開采，再到制作，再到售后，全都組建自己的人。”

“都不經過那些官員的手了，他們自然是沒有機會貪墨。”洛凡開口說道。

“也就是說，讓孤自己組建商號？而不用朝廷的官員？”這個話，讓太子朱標的眉頭微微皺起。

一則，太子經商，這要傳出去，不只是自己丟臉，更是丟了朝廷的臉面吧？

二則，更主要的是，太子殿下要做什么事，居然是自己組建人手？而不用官員？這讓那些官員們怎么想？

以后，太子要是當皇帝的話，自己豈不是也可有可無了？

那這些官員們，還會選擇支持自己嗎？

即便是自己的太子地位再如何的穩如泰山，可是，官員們打心眼里都不愿意支持自己的話，這終究是麻煩事。

“殿下，這只是第一步而已。”

“目的是為了打響蜂窩煤的名氣，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有蜂窩煤這個好東西。”

“售賣范圍，可以是應天府周圍作為試點。”

“商人逐利，他們若是知道了蜂窩煤這樣的好東西，豈能不心動？”

“到時候，再召集富商巨賈，劃分州府之地，公然招標，中標者可以繳納采礦的費用，開采煤礦，自行籌建工廠，在自己負責的區域銷售。”

“最后，再由詹事府，或者是錦衣衛之類的機構進行相應的監管和價格控制。”

“介時，天下百姓能用上便宜的蜂窩煤，商賈和背靠的官員們也能喝上一口湯，朝廷能有一筆收入。”

“這是臣能想到的最佳法子了。”

洛凡跟著開口，將整個想法的脈絡，和盤托出。

洛凡的這個法子，讓朱標的眼睛慢慢地亮了起來。的確是個好辦法啊。

如果是讓朝堂上官員們負責推廣的話，他們就可以直接出手干預各個環節了。

可若是由商賈出手呢？總歸是繞了一圈的。

更主要的是，朝廷要懲治官員不容易，但是要拿捏商人那是輕輕松松的。

礦給你開采，蜂窩煤讓你制作，也讓你銷售，你只需要支付朝廷采礦的費用就行了。

而且，為了杜絕蜂窩煤價格過高，還需要相應的機構去監管。

雖然監管的機構或許也可能同流合污，暗中勾結。但是，朝廷只是盯著這個監管的機構，和盯著所有負責推廣的官員，這難度自然是不一樣的。

至于說你繳納了開采的費用，蜂窩煤賣得太便宜了賺不到錢？

你不行，那就讓給別人唄。

再說了，你賣得這么貴，人家隔壁區域的賣得便宜；或者是同樣的價格，你的蜂窩煤質量就是更差一些，這不都是擺明了讓監管的機構來調查自己嗎？

雖然細節方面不可能做得到盡善盡美，但是仔細的思索了一下，朱標也不得不承認，洛凡的這個法子大體上是沒問題的。

而后，朱標在詢問了一番招標啊，監管啊各方面細節性的問題之后，揮了揮手，表示這個事自己還需要多考慮幾天，讓洛凡先回去了。

想了想，朱標直接動身去找老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