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蓋殿，老朱戴著老花鏡，手捧著一份奏章在看，毛驤進來之后，低眉垂目的靜候在一旁。

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時間，老朱這才在這份奏章上留下了自己的批注，旋即將這奏章隨手丟在案桌上，顯示出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太好。

看老朱的動作，毛驤心頭也是微微一顫，不自覺的，那腰彎得更低了幾分。

“何事？”丟下了手中的奏章之后，老朱的視線落在毛驤的身上，問道。

“啟稟陛下，是曹國公府的錦衣衛，有重要的消息傳來。”

“是洛凡今日造訪了曹國公府，然后，利用石炭和黃泥，制作出了一種新的煤，名曰蜂窩煤。”

“用李景隆和洛凡的話來說，這新的蜂窩煤可以代替木炭燃燒，而且火力更旺，沒有毒氣。”毛驤急忙回答說道。

“哦？給咱看看。”聽聞這蜂窩煤的消息，老朱神色認真了幾分。

玻璃雖然能夠收割那些富商巨賈的錢財，充實太子殿下的私庫，但畢竟對于整個大明而言，作用不算很大。

可是，若是真的能用有毒的石炭，制作出無毒的蜂窩煤的話，這于整個大明而言，意義難以估量啊。

柴米油鹽，柴可是排在第一位的，可見一斑了。

毛驤彎著腰，雙手捧著奏報送到了老朱的跟前，等老朱接過了這份奏報之后，毛驤依舊低著頭退下。

只是，退下的時候，視線掃了一眼，案桌上的奏章，剛剛是什么奏章？陛下居然看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而且還很不高興的樣子？

眼神掃了一下，毛驤只知道這是一份工部的奏章，至于具體是什么內容，毛驤自然是不知道的。

且不說毛驤是什么樣的心思，老朱接過這曹國公府遞過來的奏報，迅速的掃了一圈。

這奏報言簡意賅的將探聽到的內容，甚至是蜂窩煤的制作步驟都記錄了一番。

“所以，約莫兩天之后，這蜂窩煤就要晾曬完成了嗎？”

“無毒的蜂窩煤？用沒人要的石炭，甚至是摻雜黃泥，就能制作而成？”

“來人，傳太子殿下。”

心中暗自的思索著，如此，過了片刻之后，老朱的聲音響了起來。

自然華蓋殿外有人應聲，然后去東宮召太子殿下了。

過了一會兒，太子殿下進入華蓋殿，毛驤這些伺候著的人，全都退了出去了。

“兒臣見過父皇……”進入華蓋殿內，太子朱標行禮，規規矩矩。

“好了好了，標兒啊，咱父子倆，這里又沒外人，這么多禮干啥？”不等太子朱標這禮行完，老朱便擺了擺手的說道，完全像是一個單純的慈祥的老父親，看不出絲毫皇帝的感覺。

“不知父皇召兒臣前來，所為何事？”太子朱標跟著問道。

“我這有一份曹國公府的錦衣衛奏報，你且看看。”老朱將手中的奏報拿起來。

“表哥府上的，錦衣衛嘛……”聞言，太子朱標低眉垂目，心中幽幽一嘆。

跟著來到老朱的跟前，雙手接過這份奏報看了看。

“這，石炭和黃泥，居然能制作成無毒的蜂窩煤嗎？”看完了這份奏報，太子的臉上也露出了詫異之色來。

“標兒啊，你覺得，這所謂的蜂窩煤是真是假？”老朱對朱標問道。

“父皇，那洛凡頗有諸多神奇之處，能以砂土燒制出晶瑩剔透的玻璃，想來，這蜂窩煤十有八九也不會有錯了。”朱標略作思索，給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這蜂窩煤，對于整個大明百姓而言，意義非凡。”

“標兒你是知道的，這每年到了冬天，都會有不少的百姓會被凍死。”

“這不值錢的石炭和黃泥，若是真的能制作出火力旺盛，耐燒的蜂窩煤，天下百姓用柴的消耗，定然可以下降一大截。”

“此事，關系重大。”老朱開口對朱標說道。

對于老朱而言，玻璃雖好，但比起蜂窩煤的重要性來說，那差了一大截的，這蜂窩煤他也非常的重視。

“父皇，之前九江和洛凡兩個研究的玻璃，兒臣就伸手拿了過來了，如今，這蜂窩煤兒臣再伸手的話，這不太好吧？”

聽明白了自己父皇的話是什么意思，也固然知道這蜂窩煤的重要性，可是，一而再的去奪取別人的東西，這讓朱標覺得很不好意思。

老朱：“……”

看太子朱標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老朱的話語戛然而止。

“父皇，兒臣，是說錯了什么嗎？”看老朱的模樣，朱標遲疑了片刻，小心翼翼的問道。

“標兒啊，你可真的是仁德啊。”老朱微微搖頭，只是如此感慨的說道一句。

朱標：“？？？”

仁德，這是一個褒義詞，可是，看自己父皇這唏噓感慨的模樣，朱標覺得有些怪異，似乎，仁德這個詞到了父皇的嘴里，成了個貶義詞似的。

這，是自己的錯覺嗎？

“對了，標兒，保兒的腸癰，恢復得如何了？”話鋒一轉，老朱突然開口對太子朱標問道。

“啟稟父皇，據兒臣所知，表哥的腸癰恢復得挺好的，如今已然痊愈了，而且腸癰再也沒復發過了。”

雖不知父皇為何突然轉移話題了，問到了曹國公的康復情況，但朱標還是據實相告。

“嗯，保兒他是咱的外甥，在建國之初，在戰場上剛猛無雙。”

“他與你也是表兄弟，這關系又更進一步了。”

“要是你日后當皇帝的話，湯和這批人年齡都大了，你表哥和藍玉這些人，是軍中日后的頂梁柱，你可得好好的處理好關系。”

“這樣吧，你抽個空，明天，不，后天去曹國公府上走一趟吧，去看看你表哥，關心關心他的康復狀況。”跟著，老朱開口對朱標說道。

“你那是讓我去探望表哥的病情嗎？你明明就是讓我去看那蜂窩煤。”聽自己父皇的安排，朱標嘴角微微抽了抽，心中不由得吐槽了一句。

不過，父皇給的理由完全說得過去，若是自己不答應的話，指不定過兩日就是父皇親自去了。

所以，并沒有太多的遲疑，朱標點了點頭：“知道了，父皇。”

……

兩日后，洛凡照例的在東宮點卯之后，沒什么事便回去了，出了東宮之后，洛凡徑直往曹國公府而去。

只是，洛凡不知道的是，在他出了宮往曹國公府去的時候，幾乎是前后腳的，太子朱標的駕輦也跟著出了宮，往曹國公府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