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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第一個吃螃蟹的沈萬,不但沒有被毒死,反而吃得滿嘴流油。

這個消息,比任何告示都有用。

那些原本還在觀望、還在嘲笑的士紳商賈,徹底坐不住了。

他們像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爭先恐后地將自家地窖里快要發霉的銀子,一箱一箱地抬出來,存入承運錢行。

他們不再滿足于那點蠅頭小利,而是真正看懂了這套體系帶來的,劃時代的便利。

一個從山西販煤到江南的小商人,以前每次交易,都要雇上十幾個保鏢,帶上幾輛大車,專門用來運送貨款。

一趟生意做下來,光是安保和運輸的成本,就要吃掉近一成的利潤。

現在,他只需要在山西把銀子存進承運錢行,拿著一張輕飄飄的存單,就可以一個人,

騎著一匹快馬,優哉游哉地回到江南,再憑存單取錢。

如果需要大額周轉,他甚至可以提前向錢行申請,將資金調撥到他指定的任何一個分號。人到,錢到。

“這哪里是錢行?這簡直是財神爺開的!”小商人抱著那張價值萬兩的存單,激動得熱淚盈眶。

安全,便捷,還能生利。

當這三點結合在一起時,它便形成了一股任何人都無法抗拒的,摧枯拉朽的力量。

舊有的,以血緣和地緣為紐帶的老式錢莊,在這股力量面前,如同紙糊的一般,不堪一擊。

短短三個月,承運錢行吸納的存款,便從最初的幾十萬兩,飆升到了一個連馮保看到賬目時,都會心驚肉跳的天文數字。

而始作俑者,朱翊鈞,卻對此表現得異常平靜。

他甚至沒怎么看過那份每日都在飛速增長的存款總賬,而是將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京郊西山那片荒地上。

一座巨大的,造型怪異的工廠,正在拔地而起。

高聳的煙囪,巨大的攪拌池,還有一條專門修建的,從礦山直通工廠的軌道。

這一切,在京城百姓看來,都充滿了神秘。

他們不知道,那灰色的,如同怪物一般的建筑里,究竟在生產什么。

朱翊鈞知道。

他知道,當第一袋印著“承運牌”的水泥,走下生產線時,他才算真正擁有了,改變這個世界的,第一塊基石。

他手中的財富,不再是冰冷的金銀,而是即將轉化為道路、橋梁、城防和水壩的,無窮的力量。

而此時,一份來自工部的奏疏,被送到了他的御案上。奏疏的內容,千篇一律,和過去數百年一樣。

黃河,又到了該修繕堤壩的年景了。

朱翊鈞看著那份奏疏,臉上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魚兒們已經把錢都送進了魚塘,現在,是時候讓他們看看,這些錢,究竟能掀起多大的浪花了。

開春之后,京郊西山的水泥廠,終于迎來了第一批特殊的訪客。

劉宗周帶著他最得意的幾十個學生,包括那個解出“雞兔同籠”的楊育才,第一次走出了“啟蒙學堂”的院墻。

他們沒有去國子監瞻仰圣賢,也沒有去游覽京城的名勝,而是被一輛輛不起眼的馬車,直接拉到了這個塵土飛揚的工廠。

眼前的景象,徹底顛覆了這些少年人的認知。

沒有亭臺樓閣,沒有小橋流水,只有一座座灰色的,毫無美感可言的巨大建筑。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混雜著煤煙和石灰的味道。

巨大的水車帶動著轟鳴的石磨,將開采來的礦石碾成粉末。

工人們赤著上身,渾身被灰塵覆蓋,只露出一雙雙明亮的眼睛,喊著號子

將一袋袋沉重的粉末,扛上高臺,倒進一個如同巨獸之口的旋轉窯爐里。

“這……這里是做什么的?”一個膽子小的學生,看著那熊熊燃燒的窯口,嚇得往后縮了縮。

劉宗周也同樣震撼。

他讀了半輩子圣賢書,自以為通曉格物致知,可眼前的這一切,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疇。

他只能按照出發前,那位神秘的東家交代的說辭,清了清嗓子,

對學生們說道:“這里,便是將‘格物淺說’上的知識,化為現實的地方。

你們看到的這種灰色粉末,名為‘水泥’。

它遇水則和,干則堅如磐石,乃是未來建造房屋、橋梁、堤壩的無上利器。”

楊育才的眼睛,卻死死地盯著那條從遠方礦山延伸過來的鐵軌。

他發現,運送礦石的車輛,似乎并不需要人力或畜力去推動,而是沿著一條傾斜的軌道,依靠自身的重量,自行滑落。

而在返程時,則由山頂的另一套水力驅動的絞盤裝置,將其拉拽回去。

這套精妙的,利用了勢能和機械力的設計,讓他看得如癡如醉。

書本上那些冰冷的力學原理,在這一刻,仿佛都活了過來。

他明白了。東家帶他們來這里,不是為了讓他們看熱鬧。

而是要讓他們親眼見證,知識,是如何轉化為力量的。

就在楊育才等人為新世界的奇跡而震撼時,紫禁城里的文華殿,卻是一片愁云慘霧。

大朝會。

工部尚書畢鏘,在大朝會上出班了。

他那張常年因為算計錢糧而布滿褶皺的臉,此刻更是擰成了一團苦瓜。

“陛下,”他躬身奏道,聲音里透著一股子有心無力的疲憊,“開春在即,冰雪消融,黃河沿岸,又到了歲修的時節。

臣部核算過了,今年僅是疏浚主河道,加固開封、歸德二府沿岸的百里大堤,預估便需民夫二十萬,耗銀不下六十萬兩。

這還不算料石、木樁、草袋等物料的開銷。國庫……”

他頓了頓,沒把“空虛”兩個字說出口,但那意思,滿朝文武,誰都聽得懂。

這幾乎成了一年一度的保留戲碼。

每到開春,工部就要出來哭窮,戶部跟著喊難,然后皇帝下旨,從內帑里擠一點,

再號召百官捐一點,最后大部分的壓力,還是層層攤派下去,變成征發民夫的徭役。

修黃河,自古以來就是個無底洞。錢扔進去,聽不見響;

人填進去,看不見影。河道年年修,大堤年年固,可水患也年年有。

這活兒,費錢、費力、還死人,辦好了是本分,辦砸了就是掉腦袋的大罪。

民間但凡有點門路的匠人、商號,對這活兒都避之唯蛇蝎。

張居正眉頭緊鎖,這筆開銷,確實讓他頭疼。

一條鞭法雖然讓國庫收入穩定了不少,但花錢的地方也多,尤其是北邊的邊防,那才真是吞金的巨獸。

就在這死水一潭的氣氛中,龍椅上的朱翊鈞,卻忽然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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