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蓮托了李蘭花尋人去看看被她落在山洞里的米袋，李蘭花回了家，叫了正在烤兔子的宋大山，往昨日方蓮和宋魚休息的山洞走一趟，希望那米沒有被人拿走。

冰天雪地的想來不會有人行路，就怕野獸叼走了。

宋大山拉上弟弟，兩人拿了柴刀便進入了茫茫雪原中。

誰知到了山洞，兩人卻沒有看到米，在山洞中發現了一張寫著字的布條。

上面還放著一個小荷包，兩人打開便看到荷包里有幾兩碎銀子，認真看了布條也看不懂上面寫了個啥。

好在一看這就是別人用來換那袋子雜糧的東西。

兩人嘀嘀咕咕了一陣也商量不出個所以然，荒山野嶺的，誰會用碎銀子買那小袋雜糧，那袋子雜糧也不過幾十個銅板，只能拿了荷包和布條趕緊離開了山洞，急著往回趕去。

而此時，山洞不遠的山谷下，還有一個小洞穴位于距離地面兩丈高的崖壁之上，洞口藤蔓枯枝遮擋，洞中一位十四五歲的少年軟軟斜靠在山石上，身下墊著一張裘皮披風，身前生著火堆。

少年劍眉星目，俊朗非凡，臉上的棱角如女媧最完美的作品，但此刻，俊朗的面龐上卻冷毅無比，微闔的眼簾遮住了眼中的寒芒，嘴唇緊抿，整個人猶如洞外的寒冰，讓人不敢靠近。

不多時，一名侍衛模樣打扮的男人從崖底掠入洞口，在少年面前站定行禮，恭敬說道：“世子，屬下放了布條和銀子。”

少年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眼里寒意退去了些許。

原是侍衛外出打獵，在山洞中尋到了被人落下的雜糧，回來后少年又讓侍衛送了幾兩銀子去，就那幾兩也是侍衛身上僅剩的，他們夜半奪命奔逃，本就沒來得及帶銀子，穿行在山中還弄壞了衣裳，就算是想給多些東西換米，也拿不出來了。

兩人現在唯一值錢的就少年的裘皮披風與侍衛的劍，為了不被凍死有武器防身，什么也無法舍棄。

侍衛提起布袋，拎起剛打的野物，就著自己鑿得凹凸不平的小石鍋，準備給少年做些吃的。

而那少年，只是靜靜坐在一旁，臉如寒冰，一動不動，就連喂食都是侍衛以樹枝為筷，一點點喂給他……

——

與此同時，京城關家密室中。

皮鞭沾著鹽水鞭打在一個老嬤嬤身上，原本凄厲的叫聲已經嘶啞，云嬤嬤全身傷痕累累，她一開始還嘴硬，喊著自己冤枉，從未害過主家。

可盛怒中的關藺河一點沒留情，他咬著牙呼喝“打，打到招為止！”讓侍衛更賣力揮鞭。

啪——啪——的鞭聲持續落下，每一鞭揮下來仿佛都是地獄里的酷刑，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隨著鞭打抖動，最后堅持不下只得抖著聲音喊出：“奴婢說，奴婢說！”

混合著嘴里的血水，話語說不清，卻不影響旁邊的人記錄。

陸陸續續中，還原出了當初貍貓換太子的真相。

“宋嬤嬤，是宋嬤嬤干的……當初小姐剛生下來，奶娘不知何故將小姐抱到了老夫人院子里……是宋嬤嬤叫我找了一個剛生下來的女嬰換了小姐……，大少爺，我一開始真的不知道她是要換孩子啊！如果知道，奴婢是不可能這樣干的……您繞了奴婢吧，饒奴婢一次吧！……奴婢，奴婢為了贖罪，這么多年……當牛做馬……”

當牛做馬做什么！伺候假小姐嗎！關藺河深吸一口氣痛苦閉眼，密室里混合著血腥味的渾濁氣息進入肺里，氣得他全身微微發抖。

云嬤嬤低著頭，虛弱的眼睛盯著眼前貴氣少年的衣擺，衣擺上暗紋在密室微弱的火光下依然閃耀……世道何其不公……

她嘴里的話又低又緩，儼然已經快要油盡燈枯，只能苦苦握著最后一絲生機，賭一賭平時溫文爾雅的大少爺對她這個老仆有些憐憫。

關藺河越聽越痛，再不耐煩聽，抓起侍衛記下來的口供上前拉著她的手指頭，就著她的血在口供上按了個手印。

他滿臉冰霜，冷冷看了周嬤嬤一眼，仿佛看著一堆腐臭的、令人惡心的垃圾，拋下一句冷漠的“不要讓她死了。”侍衛的“是”剛落下，他便大步流星離開密室。

腳步聲漸漸遠去，周嬤嬤看生還無望，臉上浮出悲戚的笑，一邊笑一邊流淚：“活該！活該被換了！哈哈哈哈……”笑聲在侍衛“啪”的一鞭子中嘎然而止。

關藺河陰沉著臉一腳踏入榮德堂，看到上首坐著的夫婦二人，臉上的冷意才散去了些許。

關夫人路玲玉顧不得如從前一般譴責關藺河審訊了犯人后回家不馬上洗漱，急忙站起來，蔥白的手指捏著椅子扶手緊張詢問：“藺河，如何了？”

關德云也急，又怕夫人太急傷了身，忙拍了拍夫人的手，“別急，你坐下，讓藺河慢慢說。”

路玲玉坐下來，關藺河才將手中的口供給了關德云，路玲玉一雙眼仍然緊緊盯著兒子，想要從他口中快些聽到結果。

“母親，云氏交代，當年流民入城打砸搶，母親受驚后早產，生了妹妹便睡了過去，后來不知為何，奶娘帶著妹妹躲到祖母院子里，宋嬤嬤抱走了妹妹，叫她換了個流民剛生下來的女嬰，菲菲就是那個流民的孩子……她不是妹妹。”

路玲玉的呼吸開始急促，牙關不自主抖動著，全身也微微顫抖起來，關藺河忙上去給她拍了拍背，關德云看著口供也是有些眼睛發直。

路玲玉捂著臉懊惱地哭起來，聲音里全是悔恨，“都怪我，都怪我，嗚嗚嗚……”

關德云放下口供抓住她的手，“不怪你，當年太亂了。”

他此刻同樣有些無法控制自己。

他們當年還在云陽，剛得知了宋德云要升遷入京，母親死活要跟著一起來，便提前與他們住到了一起。

想不到城中來了一伙假扮流民到匪盜，到處打砸搶，關德云與關藺河忙得無暇他顧，恰逢路玲玉被驚嚇早產，等他們回來的時候，孩子已經生了出來，路玲玉累得睡著了，趙奶娘抱著孩子到他們面前，孩子瘦瘦小小的，哭起來如貓兒一般柔弱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