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樹下的人群忽然爆發出一陣哄笑。

張虎的臉漲得像塊豬肝，手指死死摳住褲縫，昨天還理直氣壯說蘇晚照偷雞的嗓門此刻啞得像破風箱：“我、我那是幫阿婆......“

“幫我藏雞到雜物間？“

王阿婆顫巍巍擠到他跟前，枯瘦的手攥著蘇晚照遞來的影像紙，“昨兒半夜我蹲在柴火堆里等，親眼見你把雞籠子塞進去。

晚照丫頭錄的這影畫兒，連你褲腳沾的泥點子都跟我家院兒里的一個色兒！“

人群里不知誰喊了聲“搜他家雜物間“，立刻有幾個壯實的小伙子沖過去。

沒一會兒，帶著雞毛的竹籠就被舉得老高，籠底還沾著半塊王阿婆用來喂雞的玉米餅。

張虎的膝蓋“撲通“砸在地上，鼻涕眼淚糊了一臉，轉身就往院外跑，膠鞋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的聲響。

“晚照丫頭！“王阿婆抓住蘇晚照的手腕，掌心的老繭磨得她生疼，“要不是你，我這把老骨頭還得被他欺負。前兒他偷我曬的干菜，上回還砸了我腌咸菜的壇子......“

老人說著說著就抹起了眼淚，渾濁的淚滴砸在蘇晚照洗得發白的藍布衫上。

原本縮在人群后頭的劉嬸擠過來，往蘇晚照兜里塞了把炒葵花籽：“我就說晚照不是那沒分寸的，昨兒我還瞅見這小子往雜物間挪東西，合著是做賊心虛！“

“可不是嘛，上回我家二丫丟的橡皮，指不定也是他拿的！“

“這丫頭腦子靈，往后咱們院兒里有麻煩，找晚照準能解決！“

議論聲像春汛的河水漫過來，蘇晚照望著一張張忽然變得熱絡的臉，喉頭發緊。

前世在職場被同事背刺時，她也沒這么委屈過——原主被冤枉時該多難受啊，明明沒做錯事，卻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她吸了吸鼻子，故意揚起下巴：“都散了吧都散了吧，再圍這兒，王阿婆的雞湯可要涼了。“

人群哄笑著散開，王阿婆卻拽著她不肯放，非要把半只母雞塞進她懷里：“你幫我出了這口惡氣，我這把老骨頭就剩這點兒心意......“

蘇晚照到底沒推辭。

她抱著還溫乎的瓷碗往家走，路過陳默川家院門口時，余光瞥見道影。

那抹白襯衫在門框后一閃，像片被風卷走的云。

月上柳梢頭時，蘇晚照趴在涼席上翻系統界面。

【叮——任務：幫王阿婆尋回丟失的母雞，完成度100%，系統等級+1（當前等級2級），解鎖目標人物張虎私密八卦：含三年前偷車間銅零件影像、去年秋夜撬李叔家自行車鎖過程、近半年往王阿婆水缸投石子記錄（附具體時間）】

淡藍色的光屏在她眼底流轉，連帶著心跳都快了兩拍。

她指尖戳了戳影像里那個蹲在車間窗臺下的身影——十三四歲的張虎，正踮腳把銅零件往布兜里塞，月光照得他耳后那顆黑痣清清楚楚。

“原來系統升了級，連陳年舊賬都能挖出來。“

蘇晚照咬著指甲笑，“那往后誰再想欺負人，可得先摸摸自己屁股干不干凈。“

她翻身坐起，窗臺上的煤油燈被風一吹，燈芯“噼啪“炸了個花。

影子在墻上晃成一片，像極了前世公司年會上那些舉著酒杯說漂亮話的同事——可這兒不一樣，這兒的人會因為她做了件好事就真心實意地笑，會把炒瓜子硬塞給她。

“得把這系統用好了。“

她摸著發燙的太陽穴，“光給王阿婆出頭不夠，得讓全院兒都知道，蘇晚照能解決麻煩。等系統再升幾級......“

她忽然想起被繼母苛待的弟弟妹妹，攥緊了拳頭，“先把小宇的學費要回來，再讓小妹能繼續讀書。“

第二日清晨，蘇家的木門被敲得“咚咚“響。

王阿婆端著個竹籃站在門口，籃里蜷著只花母雞，脖頸上的毛油光水滑：“昨兒那半只你收了，這只你養著，下蛋給你補身子。“不等蘇晚照推辭，她又拎起放在腳邊的洗衣盆，“你媽昨兒說要洗被單，我幫著搭把手。“

劉嬸跟著擠進來，手里攥著塊紅布：“我家小兒子把搪瓷杯弄丟了，晚照丫頭能不能......“

“我家那口子跟他哥為房契吵架，你幫著評評理成不？“

“我家閨女說有人傳她跟隔壁班男生處對象，你給查查是誰嚼舌根？“

蘇晚照倚著門框笑，看王阿婆熟門熟路地往井邊走，看劉嬸把紅布往她手里塞。

陽光透過院角的梧桐樹灑下來，在她腳邊鋪了片金斑——這哪是來求助，分明是來給她遞梯子的。

“都別急，一個一個說。“她叉著腰，故意拖長了音調，“先說好，我幫人可沒白幫的——回頭得給我帶塊糖，或者把你家那盆開得正艷的月季分我枝子。“

人群里爆發出一陣笑，劉嬸拍著大腿：“成！我家糖罐兒隨你拿！“

陳默川站在二樓窗臺后，望著樓下熱鬧的人群。

他手里捏著個硬皮筆記本，扉頁上用鋼筆寫著“蘇晚照行為分析“。

昨夜他翻來覆去睡不著，把蘇晚照這半個月的舉動全列了出來：替被搶橡皮的小丫頭出頭時，剛好在系統里解鎖了那小子偷鉛筆的記錄；幫食堂阿姨找回丟失的糧票后，系統提示解鎖了會計科老王私吞糧票的證據......

“她總說有影畫兒為證。“他指尖劃過筆記本上的日期線，“可80年代哪來的能錄影畫兒的機器？“

樓下傳來蘇晚照的笑聲，像一串蹦跳的銅鈴。

他望著她仰起的臉，鬢角的碎發被風吹得亂翹，哪有半分藏著秘密的樣子？

可那系統......他攥緊了筆記本，紙頁在指節間發出細碎的響。

“再觀察三天。“他對著玻璃窗哈了口氣，指尖在霧氣里畫了道線，“如果她的'證據'次次都準......“

深夜，蘇晚照趴在書桌上打哈欠。

臺燈的光暈里，系統光屏浮著新任務提示：【鄰里求助·劉嬸的搪瓷杯】【難度：★☆☆☆☆】【獎勵：解鎖劉嬸長子在外地的工作近況】

她托著腮笑，筆桿在指節間轉了個圈。

窗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她探頭望去，只見陳默川的影子在墻根一閃，手里好像攥著什么紙頁。

“陳大少爺這么晚還溜達？“她嘀咕了句，剛要縮回頭，就聽見“咔嗒“一聲——隔壁李嬸家的院門被推開了。

“晚照丫頭！“李嬸的大嗓門穿透夜色，“我家那口子把工資條弄丟了，你明兒幫我找找成不？“

蘇晚照應了聲，關窗時瞥見陳默川的影子已經消失在巷口。

她摸著系統光屏上的任務列表，嘴角越揚越高——這大院里的故事，才剛剛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