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晾衣繩上的藍布衫，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駁光影。

蘇晚照拎著竹籃剛跨出院門，便覺后頸一涼——往常總愛拉著她嘮嗑的劉嬸突然別過臉，竹籃里的西紅柿“咕?！皾L出兩個，她彎腰去撿時，目光卻始終避開蘇晚照的鞋尖。

“哎你說......“拐角處傳來壓低的女聲，“昨兒王阿婆那只蘆花雞......“

“噓！“另一個聲音更急，“她出來了！“

蘇晚照腳步頓在原地。

墻根下那張被晨露打濕的紙，終于撞進她視線——墨跡暈開的“作風不正“四個字像團臟抹布，糊在“蘇晚照“三個字上。

更遠處，王阿婆正蹲在院門口擇菜，枯瘦的手指捏著青菜，卻遲遲不落刀，見她過來，渾濁的眼睛猛地一顫，又迅速垂下頭去。

“阿婆。“蘇晚照走過去，蹲在她身邊。

王阿婆的手突然抖起來，青菜葉“唰“地散了一地：“晚、晚照啊......我這菜葉子老，你別......“

“您的雞丟了？“蘇晚照直截了當。

王阿婆的嘴張了張，像被掐住脖子的鵝。

院角突然傳來“哐當“一聲，是張嬸家的鋁盆掉在地上。

蘇晚照轉頭，正看見張嬸家二小子縮在門后，脖子伸得老長往這邊瞧。

“是張虎說的吧？“蘇晚照冷笑。

她想起前兒幫王阿婆找回自行車時，那小子躲在樹后瞪紅的眼——機械廠子弟里誰不知道，張虎總愛偷雞摸狗，偏生每次都能把臟水潑給別人。

系統提示音在耳邊“?！暗仨懫?，震得她耳膜發顫：【檢測到目標人物王阿婆當前麻煩——母雞被盜。

觸發任務：幫助王阿婆找回母雞。

任務完成可解鎖張虎私密八卦（等級2）?！?

蘇晚照捏緊竹籃把手，指節泛白。

她想起昨夜貼在墻上的謠言，想起劉嬸避開的視線，喉間像塞了團燒紅的炭。

可當她抬頭看見王阿婆佝僂的背，那團火突然熄了——原主記憶里，這老人總在她餓肚子時塞半塊烤紅薯，在她被繼母罵時偷偷抹眼淚。

“阿婆，您帶我去雞窩看看?！八紫律恚嫱醢⑵艙烨嗖?，指尖觸到一片帶著晨露的菜葉，涼絲絲的。

雞窩在王阿婆家后院，籬笆歪歪扭扭，地上有幾撮帶血的雞毛。

蘇晚照蹲下來，用樹枝撥了撥泥土——兩行鞋印格外清晰，前掌深，后掌淺，明顯是常干體力活的人穿的膠鞋。

她摸出懷里的拍立得（系統獎勵的道具），“咔嚓“拍下照片。

“晚照......“王阿婆站在她身后，聲音發顫，“我信你沒偷。

可那小子說......說你前兒幫我找車，就是踩點......“

“踩點？“蘇晚照把照片塞進褲兜，抬頭時眼里淬了冰，“他倒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當晚，蘇晚照在王阿婆家門口布了局——她跟王阿婆借了只下蛋的母雞，關進竹籠放在院門口最顯眼的位置，又在籠邊撒了把玉米。

月光爬上屋檐時，她縮在王阿婆的柴火堆里，裹著件灰布衫，手心攥著系統給的微型手電筒。

夜風吹得竹籠“吱呀“響。

蘇晚照盯著墻角那團黑影，呼吸放得極輕——果然，后半夜三點，一道佝僂的身影從張嬸家后墻翻進來，貓著腰往竹籠挪。

“張、虎？“她故意壓低聲音，在黑影伸手的剎那，手電筒的白光“唰“地照亮對方的臉。

張虎猛地跳起來，竹籠“哐當“砸在地上，母雞撲棱著翅膀亂飛。

他轉身就跑，膠鞋在泥地上打滑，“噗通“摔進路邊的水溝里。

蘇晚照追過去，手電筒的光正照在他腳邊——一只膠鞋歪在泥里，鞋底粘著幾根蘆花雞毛。

“跑??？“蘇晚照彎腰撿起膠鞋，指尖捏著鞋幫，“不是說我偷雞嗎？

這鞋印跟王阿婆后院的，怎么分毫不差？“

張虎坐在水溝里，渾身滴著泥水，嘴硬道：“我、我就是路過！“

“路過？“蘇晚照晃了晃手里的拍立得照片，“那這照片里，后半夜兩點翻王阿婆籬笆的，是鬼？“

第二日晌午，大院中央的老槐樹下圍了一圈人。

蘇晚照站在石凳上，手里舉著那張膠鞋照片，另一只手捏著系統解鎖的影像帶——黑白畫面里，張虎貓著腰鉆進王阿婆后院，熟練地掰開籬笆，伸手從雞窩里掏出母雞，塞進懷里。

“都看清楚了？“蘇晚照把影像帶往眾人面前一遞，“這是系統......咳，這是我拍的?！八D了頓，目光掃過人群里的張虎——此刻他正縮在人群最后，渾身濕透的膠鞋還掛在蘇晚照手腕上。

“那、那能證明什么？“張虎梗著脖子，“說不定是你偽造的！“

“偽造？“蘇晚照冷笑，舉起手里的膠鞋，“這鞋底的雞毛，王阿婆的雞是蘆花雞，你家那只黑母雞可沒這毛色。“她蹲下身，把膠鞋按在王阿婆后院的泥地上——鞋印與昨日照片里的痕跡嚴絲合縫。

人群里炸開一片議論：“哎喲我就說晚照不是那種人！““張虎他爹前兒還說他最近手頭緊......““可不是，上回我家曬的咸魚也丟了......“

“夠了。“

一道低沉的聲音從人群后傳來。

蘇晚照抬頭，正撞進陳默川的眼睛——他站在老槐樹的陰影里，白襯衫扎在藍布褲里，領口扣得嚴嚴實實，眉峰擰成一道冷硬的線。

“你怎么能確定這些影像就是真實的？“他往前走了兩步，陰影里的臉終于露出來，“誰知道是不是你找人演的？“

蘇晚照的火“騰“地竄上來。

她跳下石凳，站到陳默川面前，鼻尖幾乎要碰到他的：“陳大少爺，要不你現在去偷只雞，我給你錄個像？

省得你總覺得別人都在撒謊。“

陳默川的喉結動了動，目光掃過她鬢角沾著的草屑——那是昨夜蹲在柴火堆里留下的。

他抿了抿唇，聲音軟了些：“我只是......“

“只是什么？“蘇晚照打斷他，“覺得我這種人不配被信任？“

人群突然安靜下來。

王阿婆擠到蘇晚照身邊，攥住她的手：“晚照沒撒謊，我信她！“劉嬸也湊過來：“昨兒我還看見張虎往他家雜物間塞東西，準是那雞！“

陳默川的目光在蘇晚照泛紅的眼眶上頓了頓，最終別開臉：“我沒說你撒謊。“

“那你什么意思？“蘇晚照不依不饒。

陳默川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他轉身要走，卻又停住，從褲兜里摸出塊手帕，遞到蘇晚照面前：“你臉上......有泥?！?

蘇晚照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昨晚在柴火堆里蹲了半夜，臉肯定花得像個花貓。

她“啪“地打掉手帕，轉身就走，卻聽見身后傳來低低的笑：“脾氣倒挺沖?！?

夜幕降臨時，王阿婆提著半只燉好的母雞來敲蘇家的門。

蘇晚照接過瓷碗，湯里飄著蔥花，香得人直咽口水。

她端著碗往窗臺走，余光瞥見陳默川家的窗戶還亮著——他的影子投在窗簾上，正伏案寫著什么，筆桿在指節間轉了兩圈，突然停住，像是往這邊望了一眼。

“晚照啊?！巴醢⑵诺氖謸徇^她發頂，“多虧你，我這把老骨頭才算出了口氣?！?

蘇晚照低頭喝湯，熱湯燙得眼眶發酸。

系統提示音適時響起：【任務完成，解鎖張虎私密八卦：三年前偷拿車間銅零件賣錢，贓款藏在床底鐵盒里?！克戳斯醋旖牵褱敕旁诖芭_上。

月光漫進來，照見陳默川家的窗戶突然暗了——他的影子消失在窗簾后，只剩一輪月亮，懸在兩家院墻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