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的瞬間,一直沉默如山、如同風暴中心般存在的大哥動了。
他收劍的動作流暢自然,仿佛那柄沉重的烏金長劍是他手臂的一部分。覆蓋著戰(zhàn)術目鏡的臉龐看不出表情,但他邁步向我走來的姿態(tài),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
他走到我身邊,微微俯身,那只包裹在黑色作戰(zhàn)手套里的手,沉穩(wěn)而有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伸向我的手臂,準備將我扶起。
就是現在!
體內那股冰冷的亢奮感雖然因重傷而消退大半,但殘余的力量和那股被反復戲弄、如同困獸般的憤怒,在“帶走”二字如同導火索點燃的瞬間,轟然炸開!
我不是任人擺布的棋子!
大哥的手即將觸碰到我的剎那,我蜷縮在地的身體猛地彈起!
動作快得近乎抽搐,完全不顧全身撕裂般的劇痛!
左手五指成爪,凝聚著最后的氣力,帶著破風聲,狠狠抓向大哥毫無防備的咽喉!
指尖的目標,正是戰(zhàn)術目鏡與作戰(zhàn)服高領風衣之間那不足半寸的、理論上最脆弱的縫隙!
這完全是搏命的反擊!
毫無章法,只有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和被逼到絕境的瘋狂!
大哥覆蓋在目鏡后的瞳孔似乎猛地一縮!
顯然,他完全沒料到我在如此重傷之下,還能爆發(fā)出如此刁鉆狠辣的反擊!
他那伸出的手瞬間變扶為格,手臂如同鋼鞭般回掃,試圖攔截我這致命一爪!
然而,我的目標本就不是真的傷到他!這一爪,是虛招!
在他手臂回防、重心微微前傾的瞬間,我蓄勢待發(fā)的右腳如同毒蝎擺尾,用盡全身殘余的力氣,狠狠踹在他支撐腿的膝蓋側面!
“砰!”
一聲悶響!力量不大,但時機和角度刁鉆到了極點!
大哥那穩(wěn)如磐石的下盤,竟然被我這一腳踹得微微晃了一下!
雖然只是瞬間的失衡,但對于我來說,足夠了!
借著這一踹的反作用力,我身體如同被彈射出去的皮球,不顧一切地向后翻滾!
同時,左手在地面猛地一撐,身體在翻滾中強行扭轉方向,朝著操場邊緣那片相對濃密的綠化灌木叢亡命撲去!動作狼狽到了極點,卻快如離弦之箭!
“攔住她!”
翡翠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絲意外和惱怒,在看臺上響起。
“隼”反應最快,如同一道黑色閃電,雙刀劃出幽藍弧光,直撲我翻滾的軌跡!
但我的動作完全是不惜代價的亡命逃竄,速度竟在生死關頭再次爆發(fā),險之又險地擦著他刀鋒的邊緣滾入灌木叢!
帶刺的枝葉刮得我手臂臉頰生疼,卻成了最好的掩護!
“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我預判的落點前方,兩柄薄刃短劍如同毒蛇吐信!
我根本來不及起身,直接團身抱頭,用后背硬生生撞向他的下盤!
這完全是潑皮打架的無賴招數!影顯然沒料到我會如此應對,猝不及防下被我撞得一個趔趄!
“磐石”的怒吼和沉重的腳步聲逼近,巨大的戰(zhàn)斧帶起的惡風已經掃到了我的后背!
我猛地向前一撲,狼狽地鉆進一叢更茂密的冬青樹后!斧刃劈在堅硬的凍土上,濺起大片的泥土和草屑!
“冰”的刺劍如同跗骨之蛆,精準地刺向我藏身的樹叢縫隙!冰冷的劍尖幾乎貼著我的頭皮掠過!
就是現在!
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我吸引在灌木叢的瞬間,我如同壁虎般貼著冰冷的操場看臺底部陰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和角度,反向朝著看臺最高處的翡翠竄去!
剛才她瞬間移動的位置,我記得清清楚楚!
濃霧和陰影成了我最好的掩護。
體內那股奇異的力量似乎在絕境下再次被點燃,驅動著我傷痕累累的身體,爆發(fā)出超越極限的速度和柔韌!
如同夜行的貍貓,悄無聲息地攀上看臺冰冷的金屬支架,幾個借力騰挪,瞬間出現在翡翠身后!
她正微微蹙眉,凝視著下方圍剿我的混亂戰(zhàn)場,顯然沒料到我會反其道而行,直撲她這個“指揮官”!
沒有絲毫猶豫!
我從背后猛地撲上,左臂如同鐵箍般死死勒住她修長白皙的脖頸!
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攏如錐,指尖凝聚著最后一絲冰冷的能量,帶著足以洞穿薄鋼板的銳氣,狠狠抵在她頸側跳動的頸動脈上!
“別動!”
我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不容置疑的殺意,
“讓他們都停下!否則.....我先捏碎你的喉嚨!”
冰冷的指尖觸碰到她溫熱的皮膚,能清晰地感受到動脈在指尖下有力的搏動。
翡翠的身體瞬間僵直。
下方的混亂驟然停止。
隼、影、磐石、冰的動作瞬間凝固,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
他們猛地抬頭,看向看臺,冰冷的戰(zhàn)術目鏡后,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了震驚和難以置信的神色。那個一直沉默如山的大哥,也緩緩轉過身,覆蓋著目鏡的臉龐“看”向我的方向,那股沉重的壓迫感如同實質的海嘯般涌來,讓我勒住翡翠的手臂不自覺地又收緊了幾分,呼吸更加困難。
“呵…”
被我死死制住的翡翠,喉嚨里卻發(fā)出一聲短促的、意味不明的輕笑。那笑聲里沒有恐懼,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興奮?
“青出于藍啊……”
她艱難地吐出幾個字,聲音因脖頸被勒而有些變形,碧綠的眸子斜睨著我,里面閃爍的光芒復雜難明,有驚訝,有玩味,甚至……有一絲詭異的贊賞?
“這股子狠勁和出其不意…還真是一模一樣……”
“閉嘴!”
我厲聲打斷她,指尖的力量又加重一分,她能清晰地感覺到皮膚被刺破的微痛和冰冷的殺意。
“少廢話!立刻!馬上!把這該死的霧撤掉!把全校的人都給我弄醒!恢復原狀!否則,大家一起死!”
我的聲音因為激動和傷勢而劇烈顫抖,但其中的決絕不容置疑。
翡翠沒有掙扎,只是嘴角那抹弧度更深了,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嘲弄。她沒有回答我,反而將目光投向下方如同雕塑般矗立的大哥。
大哥沉默著。
那股如同山岳般沉重的壓力并未消散,但其中蘊含的殺意卻奇異地收斂了。
他覆蓋著戰(zhàn)術目鏡的臉龐,緩緩轉向我。明明隔著冰冷的鏡片,我卻感覺他的目光如同實質,穿透了濃霧和空間,沉重地落在我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