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暴雨夜的神秘訂單

我的電動車碾過積水時，濺起的水花里漂浮著細小的油花，在路燈下折射出詭異的七彩光暈。

手機支架上的送餐箱發出指甲抓撓般的聲響，訂單備注欄里“給真正的美食族”幾個字正在滲出暗紅血漬，2949年11月1日00:00的時間戳像活物般跳動。

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突然想起三天前那個古怪的老頭——他在鼓樓夜市塞給我半塊桂花糕，糕體里嵌著的糯米粒，竟排列成甲骨文“饕餮”。

“江小燃！最后一單！超時一單扣五十！”站長的怒吼從藍牙耳機里炸出來，我卻盯著手機屏保上的餛飩照片發愣。

那是今早突然出現在我相冊里的圖片，蒸騰的熱氣中隱約浮現青銅饕餮紋，此刻照片邊角開始卷曲，仿佛正被無形的火焰烘烤。電動車拐進老城區時，后視鏡里閃過一抹紅衣，等我急剎回頭，巷口只留下半枚帶齒痕的餃子，猩紅色的餡料還在蠕動，散發出類似鐵銹的腥甜。

樓道里的聲控燈像垂死的病人，我跺了三次腳，燈泡才發出瀕死的嗡鳴。

霉味混著焦糊的肉香撲面而來，37號門前褪色的春聯下，新貼的符紙在風中獵獵作響。朱砂繪制的不是常見符文，而是密密麻麻的甲骨文食譜，當我的指尖觸到門板凹陷處的油垢時，那些油脂竟自動匯聚成“五谷為祭，以饗饕餮”的字樣。

開門的瞬間，濃重的香料氣息撲面而來。青銅面具老者站在陰影里，饕餮紋的眼洞深處閃爍著幽綠的光。他抬手時，袖口滑落的皮膚上布滿樹皮般的紋路，每道溝壑里都嵌著米粒大小的甲骨文，隨著呼吸明滅。“第37代味覺共鳴者，你終于來了。”他沙啞的聲音像砂紙打磨生銹的鐵鍋，“自黃帝時期的阪泉之戰，我們美食族就以炊煙為圖騰，用味蕾感知天地脈動。”

我后退半步，后腰卻撞上突然出現的太師椅。

老者推來一只青花瓷碗，碗沿纏著金絲饕餮紋，碗底刻著的甲骨文正在滲出血珠。“嘗嘗這碗狀元餛飩。”他枯瘦的手指點在湯面，漣漪中浮現出古老的戰場——商周士兵用炊餅傳遞軍情，三國名廚以羹湯為藥拯救瘟疫，而最清晰的畫面里，2937年南都的雨夜里，戴銀色面具的女子將日軍凍成冰雕，冰層裂開時露出的，竟是我失蹤多年表姐的臉。

“普通人為飽腹而食，我們以美食為刃。”老者摘下青銅面具，露出布滿皺紋卻異常明亮的眼睛，眼角溝壑里沉淀著千年光陰，“大禹治水時，我們的先祖用稻米筑起堤壩；虎門銷煙時，香料化作迷魂瘴氣。你以為故宮的御膳房只是吃飯的地方？那些食盒夾層里，藏著能顛覆王朝的機關。”

當餛飩湯的熱氣將我籠罩，記憶如煮沸的火鍋湯劇烈翻滾。我看見自己的基因鏈里，纏繞著商朝廚神的味覺密碼，每段DNA都鐫刻著古老的食譜。老者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掌心的青銅印記與我衛衣上的油漬共鳴，迸發出耀眼金光：“知道你為什么能嘗出外賣里的情感嗎？失戀者的粥帶著淚水的咸澀，新生兒母親的湯飄著希望的甘甜——這是我們族群獨有的‘味覺共情’。”

墻上的水墨畫突然活過來，老BJ的屋檐下，戴銀色雕花面具的女子正用銀針挑起餛飩皮，針尖凝結的冰霜瞬間將面皮凍出冰裂紋。她身后的銅鍋里，冰塊與高湯詭異地保持著沸騰狀態，水面浮沉著的青銅骰子刻著不同的死亡場景。“那個用冰做料理的女人叫蘇瑤。”老者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她的左眼是用親姐姐的冰晶換的，2937年副本，她親手...”

話音未落，青銅面具突然炸裂，飛濺的碎片在空中組成最后的警告。我胃部翻涌，發光的餛飩皮從喉嚨里滑出，血字倒計時的紅光映在瞳孔里。再睜眼時，我已經站在畫中的老北京胡同，青石板路帶著槐花香，而餛飩攤前的蘇瑤正在片鯉魚，刀刃劃過冰面時發出風鈴般的脆響。

“連魚都抓不住，你更適合當速凍水餃的餡料。”她頭也不抬，銀色面具邊緣的冰棱折射著冷光，無名指上的青銅指環突然發燙，“去把紫蘇葉按古法三蒸三曬，記住，多一秒會苦，少一秒沒魂。”我注意到她耳后月牙形的傷疤，和記憶畫面里南京女子的傷痕分毫不差。

手機震動，新任務血紅的字體刺得人眼疼：【副本任務：為十位特殊食客制作本命餛飩。失敗懲罰：成為永遠的餡料】而在蘇瑤身后的陰影里，七個面色青白的人影正緩緩浮現，最角落的小女孩抱著破舊的紅領巾——那上面的污漬形狀，竟和我五歲時打翻的番茄湯一模一樣。

“發什么呆？”蘇瑤突然將凍成冰錐的銀勺抵在我喉間，“看到那個狀元食客了嗎？他要的餛飩必須用晨露淘米，用狀元紅腌肉，咬破餛飩的瞬間，得嘗到金榜題名的狂喜。做不到？”她面具下傳來冷笑，銅鍋里的冰塊突然暴漲，將我困在冰牢中，“那就換你變成會發光的餛飩餡。”

我盯著案板上還在跳動的鯉魚，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口袋里的辣椒醬劇烈震動，恍惚間，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調料不夠，把你的冰借我當鹽用。”蘇瑤的冰錐停滯在離我喉嚨半厘米處，面具下傳來一聲意味深長的輕笑，仿佛終于等到有趣的獵物。

而我知道，從嘗到那一碗餛飩開始，我的人生就將永遠和第五十七個神秘族群——美食族，糾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