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說一遍，文化節的主題必須是'書香滿校園'！“蘇沫拍著會議室的桌子，馬尾辮隨著她激烈的動作左右搖晃，“我們去年就計劃好了，連宣傳海報的設計圖都完成了！“
對面的周毅毫不示弱地站起來：“開什么玩笑？今年校隊打進省賽，應該用'熱血青春'才對！籃球表演賽必須放在開幕式！“
鹿晚晴揉了揉太陽穴。教務處安排的文化節籌備會議已經持續了四十分鐘，文學社和籃球隊的成員各占會議室一邊，像兩軍對壘般劍拔弩張。她偷偷瞥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游星——他正百無聊賴地轉著筆，似乎對這場爭論毫無興趣。
“安靜！“教導主任王老師終于忍不住敲了敲黑板擦，“鹿晚晴，游星，你們兩個是負責人，說說想法。“
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鹿晚晴感到喉嚨發緊，她習慣性地摸了摸手腕上的橡皮筋——這是她緊張時的小動作。
“我認為...“她剛開口，就被游星打斷了。
“為什么不能兩者結合呢？“游星放下筆，聲音出奇地沉穩，“書香和熱血并不矛盾。“
會議室里響起幾聲嗤笑。蘇沫翻了個白眼：“說得輕巧，怎么結合？讓球員們一邊運球一邊背古詩嗎？“
“未嘗不可。“游星聳聳肩，“三對三籃球賽，每進一球得回答一個文學問題，答錯扣分。“
鹿晚晴驚訝地看著他。這個提議雖然天馬行空，但確實...
“有意思。“她不由自主地接上話，“可以設置不同分值的題目。還可以在球場周圍布置圖書角，比賽間隙進行速讀挑戰...“
“觀眾投票決定MVP，“游星的眼睛亮了起來，“但評分標準包括體育精神和文學素養兩方面。“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漸漸勾勒出一個完整的方案。會議室里的氣氛不知不覺變了，有人開始記筆記，有人小聲討論細節。
王老師滿意地點點頭：“很好，就按這個方向準備詳細方案。下周一交。“她看了看表，“今天就到這里，鹿晚晴和游星留下收拾會議室。“
人群散去后，會議室里只剩下他們兩人。游星伸了個懶腰，開始收拾散落的資料：“沒想到優等生還挺有創意。“
“我也沒想到籃球隊長會提議文學問答。“鹿晚晴把椅子歸位，“你什么時候對文學這么了解了？“
游星遞給她一疊紙：“我爸以前是文學教授。“
鹿晚晴接資料的手停在半空：“真的？“
“嗯，古典文學專業的。“游星輕描淡寫地說，轉身去擦白板，“他總說體育和文學是相通的，都需要節奏感和爆發力。“
鹿晚晴想起自己父親對體育生的偏見，突然感到一陣愧疚：“所以你其實...“
“我語文差是真的。“游星打斷她，露出標志性的痞笑，“只是點子多而已。我爸說我這叫'不學有術'。“
他們一起清理著會議室，不知不覺配合得越來越默契。鹿晚晴發現游星總能預判她需要什么——當她整理資料時，游星恰好遞來夾子；她想擦掉高處的白板字跡時，游星已經拿起板擦踮起腳尖。
“你負責過活動策劃？“鹿晚晴忍不住問。
“初中時是學生會體育部長。“游星把最后一摞書放回書架，“不過跟你們優等生比不了。“
鹿晚晴搖搖頭：“我其實...不太擅長這種團隊協作。通常都是我一個人完成所有工作。“
“看出來了。“游星咧嘴一笑，“剛才你提的速讀挑戰，連執行細則都想好了吧？“
鹿晚晴耳朵一熱——她確實已經在腦海中規劃好了每個環節。
“這不是壞事。“游星突然認真起來，“你負責構思，我負責調動大家積極性，完美組合。“
“完美組合...“鹿晚晴小聲重復，這個詞讓她心跳莫名加速。
收拾完畢，窗外已是華燈初上。游星看了看表：“餓了嗎？食堂應該還有飯。“
鹿晚晴剛想拒絕，肚子卻不爭氣地叫了一聲。游星假裝沒聽見，自顧自地說：“我請客，就當是感謝你的急救包扎。“
食堂里只剩下幾個晚自習的學生。他們選了角落的位置，游星端來兩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面。
“你的傷...好些了嗎？“鹿晚晴問。
“托你的福，快好了。“游星卷起褲腿展示已經結痂的傷口，“護士長女兒的手藝果然不一般。“
鹿晚晴低頭吃面，突然想到什么：“對了，你剛才說的籃球文學賽，真的可行嗎？“
“當然。“游星掏出手機，劃了幾下遞給她，“美國哈林籃球隊就有類似表演，日本動漫《黑子的籃球》也有這種橋段。“
鹿晚晴瀏覽著視頻，驚訝地發現這種形式確實存在：“你...看過這么多籃球題材的動漫？“
“不止動漫。“游星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還收集籃球題材的小說，從《灌籃高手》到《最后一場比賽》...“
“《最后一場比賽》！“鹿晚晴幾乎喊出來，“那是我最喜歡的小說！主角在決賽前發現父親患癌那段，我哭了一整晚...“
游星瞪大眼睛：“你也看體育小說？“
“我...“鹿晚晴突然壓低聲音，“我其實偷偷寫過籃球題材的同人小說。“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這個共同的秘密讓餐桌上的氣氛一下子輕松起來。
“說真的，“游星湊近一些，“你文筆那么好，為什么不投稿？文學社不是有校刊嗎？“
鹿晚晴搖搖頭：“我爸爸...他覺得這種'不入流'的寫作是浪費時間。他只認可經典文學研究。“
游星的表情變得嚴肅：“所以你才這么拼命學習？為了達到他的期望？“
“不全是。“鹿晚晴攪動著面條，“我自己也喜歡學術研究。只是...“她猶豫了一下，“偶爾也想寫點不一樣的東西。“
游星正要回應，他的手機突然響起。接完電話后，他的表情變得復雜：“教練說要增加訓練強度，下周開始每天早晚各兩小時。“
“那我們的輔導...“鹿晚晴皺眉。
“只能暫停了。“游星歉意地說，“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來球場邊輔導。“游星半開玩笑地說，“我可以一邊練罰球一邊背古文。“
鹿晚晴竟然認真考慮起來：“也不是不行...我可以把知識點做成小卡片...“
“喂，我開玩笑的！“游星哭笑不得，“哪有這樣輔導的？“
“效率優先。“鹿晚晴已經掏出筆記本開始規劃，“投籃間隙記三個成語，休息時背一首詩...“
游星看著她專注的側臉，突然不說話了。食堂頂燈的光暈籠罩著她，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嘴角還沾著一粒芝麻。
“怎么了？“鹿晚晴注意到他的目光。
“沒什么。“游星移開視線，喉結動了動，“只是覺得...你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回宿舍的路上，蘇沫突然從后面追上鹿晚晴：“晚晴！我有重要的事告訴你！“
她氣喘吁吁地拉住鹿晚晴：“你知道游星的前女友林雅琪為什么轉學嗎？“
鹿晚晴心頭莫名一緊：“不是說因為那封信...“
“不只是這樣。“蘇沫壓低聲音，“林雅琪當時懷孕了，傳言說是游星的，后來她家里硬是壓下去了...“
鹿晚晴猛地停住腳步：“這...不可能吧？“
“全校都在傳。“蘇沫嚴肅地說，“我只是提醒你，跟他走得太近對你名聲不好。馬上就要評省級優秀學生了...“
鹿晚晴望著遠處路燈下游星逐漸消失的背影，心中突然涌起一絲說不清的失落。那個在會議室里提出奇思妙想的男生，那個和她分享秘密愛好的男生，真的像傳言中那樣不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