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遲來的審判與控訴(上)
書名: 七年前的糖,七年后重逢即生死局作者名: Bin海之舟本章字數: 2448字更新時間: 2025-07-18 12:59:18
市中院第一刑事審判庭的穹頂很高,吊燈光線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卻照不透空氣里彌漫的凝重。
巨大的國徽懸在審判臺后方的墻壁中央,木質紋理在燈光下泛著深沉的光澤,金色的麥穗與齒輪邊緣銳利如刀,仿佛要將所有罪惡都切割開來。
深紅色的地毯從入口一直鋪到審判席前,厚得能陷進半只腳掌,每一步踩上去都像陷入無聲的沼澤,吸走了所有聲響,只留下心跳在胸腔里悶悶地回蕩。
旁聽席早已座無虛席,連過道里都站滿了人。
前排的受害者家屬大多穿著深色衣服,有人手里緊緊攥著相框,玻璃表面映出他們通紅的眼眶;后排的記者們架著長槍短炮,相機鏡頭在燈光下閃著冷光,快門聲被刻意壓到最低,像春蠶啃食桑葉般窸窸窣窣??諝庵谢祀s著汗水、香水和劣質煙草的味道,卻被一種無形的壓力緊緊包裹著,讓人喘不過氣。
林小滿坐在證人席旁的休息室里,手指反復摩挲著米白色套裝的袖口。這套衣服是陳律師特意請人定做的,面料挺括,剪裁利落,本是想讓她看起來更沉穩,可此刻布料貼在皮膚上,卻像無數細小的針在扎。
她的手心全是汗,冰涼的汗水順著指縫往下淌,滴在膝蓋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慌忙掏出來看——是母親發來的微信,只有一張照片:父親年輕時穿著白襯衫站在槐樹下,笑得眉眼彎彎。照片下方配著一行字:“小滿,你爸說他等這一天,等了七年了?!?
林小滿的喉嚨猛地哽住,趕緊按滅屏幕,怕眼淚掉下來弄花了妝。
“別緊張。”沈硯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她轉過頭,看見他坐在輪椅上,正微微側著身看她。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西裝,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受傷的左臂被固定在特制的黑色吊帶里,吊帶邊緣露出一圈厚厚的白色紗布,把西裝袖子撐得有些變形。
他的臉色比平時更白,嘴唇幾乎沒什么血色,唯有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在休息室昏暗的光線下亮得驚人,像浸在冰水里的炭火,又冷又燙。
“醫生不是說你得臥床休息嗎?”林小滿伸手碰了碰他的右臂,那里有塊淡青色的瘀傷——是早上從病房轉移到輪椅上時不小心撞到的。
沈硯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過來,燙得她指尖一顫。
“我說過,要陪你一起等結果?!?
他的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動作很慢,帶著安撫的意味,“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他說話時,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林小滿才注意到他脖子上還貼著塊紗布,是上次手術時留下的引流口。
她鼻子一酸,別過頭去:“逞什么強?!?
“不是逞強?!鄙虺幍穆曇舻土诵?,“七年前我沒護住你,這次不能再讓你一個人面對?!?
休息室的門被敲響,書記員探進頭來:“林小姐,沈先生,公訴人那邊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庭?!?
林小滿深吸一口氣,剛要站起來,沈硯突然從西裝內袋里摸出個東西遞給她——是顆用玻璃紙包著的水果糖,橘子味的,和七年前那個雨夜他塞給她的那顆一模一樣?!昂軌后@?!?
她剝開糖紙,把糖塞進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炸開的瞬間,書記員的聲音再次傳來:“全體起立!”
審判庭里的人齊刷刷地站起來,椅子腿摩擦地毯的聲音悶悶的,像遠處傳來的雷聲。
林小滿跟著人群站起來,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被告席的方向——側門剛剛打開,法警押著一群穿著灰色囚服的人走了進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周正雄。
他比新聞照片里看起來老了至少二十歲,原本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此刻亂糟糟地貼在頭皮上,鬢角全白了,額頭上的皺紋深得能夾死蚊子。
他穿著不合身的囚服,領口歪歪扭扭地敞著,露出脖子上松弛的皮膚,走路時背駝得厲害,像棵被雷劈過的枯樹,每一步都走得踉踉蹌蹌,要不是法警扶著,恐怕早就癱在地上了。
可當他的目光掃過旁聽席時,林小滿還是從那雙渾濁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絲一閃而過的狠戾。那是刻在骨子里的陰鷙,就算被歲月磨平了棱角,也依舊藏在褶皺里。
跟在周正雄后面的是周雅琴。
她和周正雄像是兩個極端。囚服的灰藍色襯得她臉色發青,卻被她硬生生穿出了高定禮服的氣勢——脊背挺得筆直,下巴微微揚起,頭發用一根黑色皮筋束在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
她的高跟鞋在地毯上踩不出聲音,可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神經上,讓人莫名地緊張。
當她的目光掃過林小滿時,突然停住了。
周雅琴的嘴角慢慢勾起一個弧度,很淡,卻帶著說不出的惡意。她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錐,死死地釘在林小滿臉上,仿佛要在她皮膚上鑿出兩個洞來。
林小滿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她還記得那天在醫院,周雅琴隔著ICU的玻璃,也是用這種眼神看著她,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看什么看?”周雅琴突然動了動嘴唇,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林小滿耳朵里,“待會兒有你哭的時候?!?
法警推了她一把:“老實點!”
周雅琴踉蹌了一下,卻沒回頭,只是眼神更冷了。
審判長敲響法槌,“哐當”一聲,震得林小滿耳膜發疼。
“現在開庭!提被告人周正雄、周雅琴、趙坤……到庭受審!”
公訴人站起身,手里的起訴書厚厚一疊,紙張邊緣都磨得發毛了。
“被告人周正雄,男,65歲,涉嫌故意殺人罪、生產銷售假藥罪、洗錢罪……”
每念一個罪名,周正雄的肩膀就垮下去一分。當念到“2018年7月15日,伙同周雅琴將被害人林振國迷暈后,用水泥澆筑于鐵桶內,沉至黃浦江下游水域”時,旁聽席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哭喊:“殺人兇手!你還我丈夫!”
是王明的妻子。她被旁邊的人死死按住,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身前的欄桿上。
“我丈夫只是說了句實話,你們就把他害死了!天理何在啊!”
周正雄的頭埋得更低了,肩膀微微顫抖著,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別的什么。
公訴人頓了頓,等法庭安靜下來,繼續念道:“被告人周雅琴,女,32歲,涉嫌參與故意殺人罪、生產銷售假藥罪……經查明,其主導生產的‘回春丸’,致17人腎衰竭死亡,32人終身殘疾……”
“17人?”周雅琴突然笑了起來,聲音尖銳得像指甲刮過玻璃,“明明是19個!有兩個老太太是我親自送去火葬場的,連尸檢報告都沒來得及做!”
她猛地抬起頭,目光掃過旁聽席,“你們以為能奈我何?我爸是周正雄!華遠集團是我的!你們誰也別想動我!”
“被告!”審判長重重敲響法槌,“再擾亂法庭秩序,立刻采取強制措施!”
周雅琴被法警按住肩膀,強行按回座位上。她掙扎了幾下,最終放棄了,只是死死地盯著林小滿,眼神里的瘋狂像野草一樣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