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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深淵:暴雨中的真相(下)

暴雨后的上海,空氣里彌漫著泥土的腥氣和城市被粗暴沖刷后的冰冷。雨水在低洼處匯聚成渾濁的水坑,倒映著灰蒙蒙的天空和霓虹初上的破碎光影。

林小滿蜷縮在陳律師安排的、位于老城廂深處一間不起眼舊公寓的安全屋里,如同驚弓之鳥。

窗戶被厚重的窗簾遮得嚴嚴實實,只有一盞昏黃的臺燈在堆滿資料的舊木桌上投下微弱的光圈。

桌上攤開的,正是父親林振國留下的日記本——一本硬殼封面被水漬和歲月侵蝕得斑駁泛黃的筆記本。

她纖細的手指顫抖著,小心翼翼地翻過每一頁。紙張脆弱,邊緣卷曲,帶著陳舊紙張特有的氣味和一種深入骨髓的悲涼。

林小滿透過玻璃窗,驚恐地看到——沈硯!

他同樣渾身濕透,昂貴的西裝外套皺巴巴地貼在身上,頭發凌亂地滴著水,臉色蒼白得嚇人,琥珀色的眼眸里布滿了紅血絲,正死死地盯著她藏身的安全通道方向!

他手里緊緊攥著一個被雨水浸透的牛皮紙袋!顯然,他是追著她一路從律所狂奔過來的!

而與此同時,剛走出病房的周雅琴和趙坤也猛地轉頭,看到了沈硯!更看到了他手里那個被雨水浸得顏色深沉的牛皮紙袋!

三方目光,在充滿消毒水氣味的、慘白燈光的醫院走廊里,如同無形的刀鋒,驟然碰撞在一起!

空氣,瞬間凝固!充滿了令人窒息的殺機!

“阿硯?”

周雅琴先開了口,聲音帶著一絲意外,隨即轉為冰冷的質問和警告,“你還要執迷不悟到什么時候?”

她向前一步,擋在了沈硯和林小滿藏身的安全通道之間,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射向狼狽不堪的沈硯,“當年要不是我養父徐伯把你從孤兒院門口撿回來,給你飯吃,供你讀書,你早就餓死凍死,或者被野狗撕碎了!哪還有你今天沈大律師的風光?!現在,立刻把東西給我,幫我們找到賬本,我可以在徐伯面前替你求情,對你之前的……小心思,既往不咎!”

她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重錘,敲打在寂靜的走廊里,也狠狠砸在安全通道內林小滿的心上!徐伯……收養……救命之恩……果然!果然如此!

沈硯的目光越過周雅琴,死死地盯著安全通道門后那個模糊的、顫抖的身影,眼神里充滿了痛苦、焦灼和一種近乎絕望的懇求。

聽到周雅琴的話,他猛地轉過頭,琥珀色的眼眸里瞬間燃起了熊熊怒火!那怒火如此真實,如此猛烈,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吞噬!

“你們利用我?!還想利用我傷害小滿?!”

沈硯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被徹底激怒的、歇斯底里的嘶啞和狂怒!

他猛地舉起手中那個濕透的牛皮紙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摔在周雅琴面前冰冷光滑的地磚上!

“啪!”一聲悶響!

牛皮紙袋的封口被摔裂,里面的文件瞬間散落一地!被冰冷的雨水迅速浸透、洇濕!

“我告訴你們!做夢!”

沈硯的聲音如同受傷的猛獸在咆哮,脖頸上青筋暴起,他猛地扯開勒得他幾乎窒息的領帶,動作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七年前,在孤兒院門口,是小滿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是她用一個肉包,給了我這個世界上最后一點溫暖!這些年我拼命地找她,滿世界地找她,不是為了害她!是為了保護她!是為了報答她給我的那束光!”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力量,每一個字都像淬了血的誓言:

“你們想動她?想動她母親?想動林振國先生的案子?!除非從我沈硯的尸體上踏過去!”

安全通道內,林小滿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沈硯此刻那不顧一切、如同孤狼般守護的姿態和他話語里那錐心刺骨的告白!

孤兒院門口……肉包……希望……光……他找了她七年……是為了保護她?!

巨大的震撼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情感,如同海嘯般沖擊著她剛剛被冰封的心!

她錯了嗎?

她誤會他了嗎?

可是……那些調查、那些照片、周雅琴的話……

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就在這心神劇震的瞬間,她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散落在地上的、那些被雨水浸透的文件。

最上面一張,是幾張粘在一起的、泛黃的信紙。

雨水正迅速地在紙面上洇開,但落款處那三個熟悉得讓她靈魂都為之顫抖的手寫字,卻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進了她的瞳孔——

林振國!

是父親的筆跡!那力透紙背的剛勁筆鋒,她絕不會認錯!

父親的信?!父親留下的東西?!

林小滿的呼吸驟然停止!

巨大的悲痛和一種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希望同時攫住了她!

--父親……他留下了什么?!

“小滿!你聽我解釋!”

沈硯趁著周雅琴和趙坤被他的爆發和散落的文件短暫震懾住的瞬間,猛地朝著安全通道的方向沖來,眼神里充滿了不顧一切的急切和懇求!

而周雅琴也瞬間反應過來,她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眼神陰鷙得能滴出水來!

她厲聲對趙坤喝道:“攔住他!把東西搶回來!還有那個丫頭,她知道得太多了!”

趙坤立刻如同獵豹般撲向沈硯!

與此同時,周雅琴那涂著猩紅蔻丹的手指,已經快速伸向了地上那張寫著“林振國”落款的、被雨水浸透的信紙!

安全通道的門被林小滿從里面死死抵住,她的身體因為巨大的情緒沖擊和恐懼而劇烈地顫抖著,透過模糊的淚眼,看著走廊里瞬間爆發的混亂扭打(沈硯試圖擺脫趙坤沖向安全通道),看著周雅琴伸向父親信箋的手,看著沈硯眼中那近乎破碎的焦急和呼喚……

她該怎么辦?

信!父親的信!

沈硯……他……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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