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孔府初體驗與青銅鏡的躁動
- 新朝舊夢:與王莽共舞的穿越者
- 森淼北
- 6463字
- 2025-06-25 23:02:42
坐在軺車上林默心里對王莽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覺,不知王莽對他是一種什么態度是敵對、是友好、還是恐懼…或許他也是穿越者,在試探我也有可能已經知道我的身份想除掉我。但那就沒必要派人來送那個藥丸了直接讓我自生自滅豈不更省事想著轎外面傳來阿升的聲音郎君到了。
孔光的府邸位于靠近未央宮的一處清凈里坊。與想象中的高門大院、朱漆銅釘不同,眼前的府邸顯得頗為內斂。青灰色的磚墻高大但樸實,烏頭門緊閉,只有門楣上懸掛的一塊素樸木匾,上書一個端正的“孔”字,透露出主人身份的非同尋常。門口并無豪奴列隊,只有兩名身著整潔布衣、眼神精悍的門子肅立,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嚴謹。
林默剛下車,那沉重的烏頭門便無聲地滑開一道縫隙。一名穿著深青色布袍、約莫四十多歲、面容清癯、下頜留著三縷短須的中年人踱步而出。他步履沉穩,眼神平靜無波,像一泓深潭,目光在林默身上微微一掃,便讓林默有種被X光從頭到腳掃描了一遍的錯覺。
“可是弘農林郎君?”中年人開口,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天然的疏離感。
“晚…晚輩林默,見過…孔大夫。”林默趕緊躬身行禮,差點咬到舌頭。他腦子里飛快閃過資料:孔光,字子夏,孔子十四世孫,以精通經學、謹言慎行、歷經數朝不倒聞名。眼前這位,氣場強大,莫非就是孔光本人?!
中年人微微頷首,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老朽孔福,忝為府中管事。大夫已入宮侍講,郎君請隨我來。”原來不是孔光本人。林默松了口氣,隨即又提起心來。一個管事氣場都如此懾人,這孔府果真是龍潭虎穴。
穿過門庭,進入府內。與外面樸素的印象截然不同,庭院深深,布局規整大氣。青石鋪就的甬道纖塵不染,兩側古松翠柏蒼勁挺拔,修剪得一絲不茍。回廊曲折,廊下掛著竹簾,偶有捧著卷冊或器物的仆役匆匆走過,皆是腳步輕捷,目不斜視,整個府邸彌漫著一種近乎凝固的肅穆和書卷氣。
“貴府…真是清雅。”林默搜腸刮肚,擠出個干巴巴的贊美詞。
孔福腳步不停,頭也不回,只淡淡道:“大夫常言,‘君子居之,何陋之有?’心靜,則境清。”好家伙,出口就是《論語》!林默感覺自己像個文盲闖進了翰林院,后背又開始冒汗。
七拐八繞,來到一處相對獨立、名為“集賢齋”的院落。院中有一方小小的荷花池,池邊設一亭,亭內石案上已擺好了筆墨紙硯。一名穿著華貴錦緞深衣、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年正背對著他們,對著池中殘荷發呆,身形略顯單薄。
“小郎君,林郎君到了。”孔福微微提高聲音。
那少年聞聲轉過身。面容清秀,眉眼間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郁色,顯得有些孤僻。他上下打量了林默一番,眼神里沒什么溫度,只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這便是林默的“服務對象”——孔光的幼子,孔安。
孔福的聲音平板無波,像在宣讀公文:“小郎君課業:晨誦《論語·學而》十遍,習字百個;巳時初,習《禮記·曲禮》篇;午后,習射于東園。”他轉向林默,“林郎君職責:伴讀左右,隨侍筆墨,督察課業,記錄言行。小郎君若有問,當以經義對答。若遇疑難,可暫記,待大夫歸府請教。切記,府中不聞嬉笑,不縱怠惰,言行舉止,皆需合乎禮法。”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掃過林默,“郎君初至,望謹記于心。”
林默聽得頭皮發麻。督察課業?記錄言行?這哪里是伴讀,分明是貼身班主任加生活秘書兼紀律委員!還得隨時準備回答經學問題?他感覺眼前陣陣發黑,只能硬著頭皮躬身:“默…謹記教誨。”
孔福微微頷首,不再多言,像一陣風似的悄無聲息退了出去,留下林默和那位高冷的小郎君孔安,以及滿亭子的尷尬和肅殺。
孔安瞥了林默一眼,徑直走到石案前跪坐下來,拿起一卷竹簡,開始用他那帶著點童稚、卻毫無起伏的語調誦讀:“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聲音平板得如同念經。
林默松了口氣,還好是《學而》篇,他熟!趕緊學著孔安的樣子,在對面跪坐下來,腰板挺得筆直,心里卻盤算著怎么熬過這十遍。他偷偷觀察著孔安,這少年眉宇間的郁結,不像是因為讀書,倒像是…有什么心事?
時間在孔安單調的誦讀聲中緩慢爬行。林默正襟危坐,努力扮演好一個“木訥但認真”的伴讀角色,眼觀鼻,鼻觀心,心里卻在瘋狂刷彈幕:“這硬邦邦的席子,跪坐簡直是酷刑…漢代人膝蓋都是鐵打的嗎?”“這竹簡上的字,好多異體字和通假字,看久了眼暈…”“‘有朋自遠方來’?我現在看誰都像王莽派來的臥底…”他努力控制著面部表情,生怕一個不小心把內心的吐槽泄露出去。
終于,十遍《學而》念完。孔安放下竹簡,拿起筆,開始習字。林默悄悄活動了一下發麻的腿腳,目光百無聊賴地掃過亭角、池水、孔安筆下工整卻略顯呆板的字跡…最后,落在了自己腰間那個濕過水、顯得有點皺巴巴的布包上。
昨晚那幽綠的光芒,再次在腦海中閃現。一個念頭無法遏制地冒了出來:這塊青銅碎片,對眼前這些真正的“古物”,會有反應嗎?
鬼使神差地,他借著整理衣襟的動作,指尖隔著布包,輕輕觸碰到了那塊冰冷的碎片。幾乎是同時!
嗡——
一種極其細微、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震顫感瞬間掠過!比指尖的麻刺感更清晰!與此同時,他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孔安正在書寫的那片木牘上,剛剛寫下的一個墨字—“慎”極其詭異地扭曲了一下!那扭曲如同水波蕩漾,轉瞬即逝,快得讓人以為是眼花!
林默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他猛地縮回手,指尖的麻刺感尚未消退。他死死盯著孔安筆下的木牘,那個“慎”字端端正正,毫無異樣。
“幻覺?還是…碎片真的在影響周圍?”巨大的驚疑如同潮水般涌上心頭。他下意識地再次將指尖探向布包里的碎片。
這一次,他清晰地“感覺”到了!碎片中心那塊黑色金屬仿佛微微發燙,一股極其微弱、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渴望”或者“興奮”的波動,順著指尖傳遞過來!而他的視線,竟然不受控制地被孔安手邊那方看起來平平無奇、邊緣磨損得有些光滑的硯臺牢牢吸引!仿佛那硯臺深處,有什么東西在無聲地呼喚著青銅碎片!
孔安似乎察覺到了林默過于專注的視線,停下筆,抬起頭,清冷的眼眸里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悅:“林郎君,何故凝視此硯?”
林默悚然一驚,瞬間收回目光和手指,冷汗瞬間浸濕了后背!他慌忙低頭,腦子急轉,結結巴巴地試圖掩飾:“啊?硯…硯臺?哦,沒…沒什么!只是…只是覺得這硯臺…古樸渾厚,墨色…呃…沉凝飽滿,必…必是上品!晚…晚輩一時看得入神,失禮了!”他搜腸刮肚,把能想到的贊美硯臺的詞兒一股腦往外倒,只求顯得像個沒見過世面的書呆子。
孔安狐疑地看了看自己手邊那方確實用了很久、普普通通的石硯,又看了看林默那漲紅的臉和慌亂躲閃的眼神,眉頭微蹙,顯然對這個解釋不太信服。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沉默了片刻,才冷冷地吐出兩個字:“習字。”
林默如蒙大赦,趕緊低下頭,假裝認真研墨,心臟卻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幾乎要撞碎肋骨。
然而,就在他驚魂未定、以為暫時過關時,院門口傳來了腳步聲。孔福那平淡無波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恭敬:
“小郎君,林郎君。大公子聽聞林郎君初至,特來一見。”
林默心頭一緊,循聲望去。
只見孔福身后,跟著一位約莫二十出頭、身著月白色深衣的青年。青年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嘴角噙著一抹溫和的笑意,步履從容,氣度溫潤如玉。他目光掃過亭內,最終落在林默身上,笑容加深,顯得十分友善。
“這位便是弘農林郎君吧?果然一表人才。在下孔仁,孔安之長兄。”青年聲音清朗,令人如沐春風。
孔光的長子孔仁?看起來倒是個好相處的人物。林默剛想松口氣,準備起身見禮。
可就在他視線與孔仁那含笑的雙眸接觸的剎那
嗡!!!
腰間布包里的青銅鏡碎片,毫無征兆地爆發出比之前強烈數倍的震顫!一股冰冷刺骨、帶著強烈警告意味的寒意,如同鋼針般狠狠扎進林默的指尖,直沖腦髓!那感覺清晰無比,絕非錯覺!
林默渾身劇震,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如紙,剛剛抬起的身體僵在半空,看向孔仁的眼神里充滿了無法掩飾的驚駭和難以置信!
這溫潤如玉的孔府大公子…為何會讓青銅碎片產生如此激烈而充滿敵意的反應?!
孔仁那溫潤如玉的笑容,在林默眼中瞬間變得無比刺眼。腰間布包里的青銅碎片如同燒紅的烙鐵,隔著衣物都傳來一陣陣尖銳、冰冷的刺痛感,那強烈的警告和敵意幾乎要撕裂他的神經!這不是錯覺,絕不是!這孔府大公子身上,有某種讓青銅鏡碎片極端排斥甚至恐懼的東西!
“林郎君?”孔仁見林默僵在原地,臉色慘白,眼神驚駭,臉上的笑容不變,語氣卻帶上了一絲恰到好處的關切,“可是身體不適?初至長安,水土不服也是有的。”他緩步走近亭子,姿態優雅。
孔安也停下筆,疑惑地看著林默失態的樣子。
林默猛地回過神,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和指尖的劇痛,冷汗順著鬢角滑落。他幾乎是踉蹌著站起身,深深一揖,聲音干澀發緊:“晚…晚輩林默,見過孔大公子。失禮之處,萬望海涵。確…確是有些頭暈目眩…”他只能把一切都歸咎于身體不適。
“無妨無妨,”孔仁擺擺手,笑容和煦地在石案旁坐下,目光掃過孔安習字的木牘,“阿弟的字,近來倒是工整了些。”他語氣隨意,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感。
孔安垂下眼瞼,沒說話,只是捏著筆的手指微微收緊。
孔仁又轉向林默,笑容依舊,眼神卻像探照燈一樣上下掃視:“聽聞林郎君昨日落水,險遭不測?真是吉人天相。家父常言,君子當知天命,亦需惜身。郎君日后行路,還需多加謹慎才是。”這話聽著是關心,但“險遭不測”、“多加謹慎”幾個字,配上他那洞悉一切的眼神,讓林默心頭警鈴大作——他知道!他一定知道自己落水的細節,甚至可能知道王莽贈藥的事!這“關心”背后,是試探,是敲打!
“謝…謝大公子提點。”林默只能低頭應承,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青銅碎片的刺痛感并未減弱,反而隨著孔仁的靠近更加強烈,像無數根冰冷的針在扎刺。
“嗯,”孔仁滿意地點點頭,仿佛林默的順從是理所應當。他隨手拿起孔安剛寫滿字的一塊木牘,指著其中一個字,語氣忽然變得挑剔起來:“阿弟,你看這個‘禮’字,這一豎,寫得不夠挺直。禮者,天地之序也,焉能歪斜?重寫十遍。”他輕描淡寫地就否定了孔安的努力。
孔安的小臉繃得更緊了,默默接過木牘。
孔仁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過林默,他目光一轉,又落在林默腰間那個略顯寒酸的布包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輕蔑:“林郎君這行囊,倒是…質樸。里面可是裝著什么緊要書卷?弘農林氏,想必也是詩書傳家吧?”他看似好奇,實則句句帶刺,暗諷林家寒酸。
林默心頭一股火氣“噌”地就冒了上來。他可以忍受孔安的冷淡,可以忍受孔府的規矩,甚至可以忍受王莽的威脅,但眼前這個孔仁,披著溫良恭儉讓的皮,行著刻薄刁難之實,字字句句都在戳他的痛處,還帶著對林家的輕視!這虛偽的做派,加上青銅碎片持續的冰冷警告,像火星濺入了油鍋。
他深吸一口氣,勉強壓著火,盡量保持平靜:“回大公子,只是些隨身雜物,并無書卷。”
“哦?”孔仁挑眉,眼神里的玩味更濃,“那倒是可惜了。既是入府伴讀,總該有幾卷壓箱底的經書才是。莫非林郎君以為,入我孔府,只需一張嘴便可?”他語氣里的嘲諷幾乎不加掩飾了。
林默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布包里的青銅碎片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怒意,那股冰冷刺骨的敵意瞬間暴漲,如同實質的冰錐刺入他的意識!一個聲音仿佛在他腦中尖嘯:虛偽!惡意!遠離他!
“孔大公子!”林默猛地抬起頭,聲音因為壓抑的憤怒而有些發顫,眼神卻不再躲閃,直直迎上孔仁那雙看似溫和、實則冰冷的眼睛,“晚輩此來,是奉父命,亦遵孔大夫之約,為伴讀,非為炫富藏書!弘農林氏雖非高門,亦知禮義廉恥!大公子若覺晚輩不堪此任,大可稟明大夫,晚輩自當離去,不敢污了貴府清名!”他一口氣說完,胸膛劇烈起伏。去他媽的謹言慎行!老子不伺候了!
亭內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孔仁臉上的笑容第一次徹底僵住,隨即慢慢斂去,那雙溫潤的眸子瞬間變得銳利如鷹隼,寒意森森。他顯然沒料到這個看起來懦弱畏縮的小小縣令之子,竟敢如此頂撞他!
孔安也震驚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林默,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剛來的伴讀。
“放肆!”孔仁猛地一拍石案,震得筆墨都跳了一下。他霍然起身,月白深衣無風自動,那溫潤如玉的假象徹底撕碎,露出內里的倨傲和陰鷙,“小小伴讀,安敢如此對本公子說話?!林縣令便是如此教導你長幼尊卑、上下之分的嗎?!‘禮義廉恥’?你也配提這四個字?!”他指著林默的鼻子,聲音冷得像冰渣子。
“配不配,不由大公子一言而決!”林默也被徹底點燃了,積壓了一整天的恐懼、憋屈、憤怒和那來自青銅碎片的強烈排斥感混合在一起,徹底沖垮了理智的堤壩。他一步不退,反而迎著孔仁冰冷的目光踏前一步,聲音陡然拔高,“我林默行得正坐得直!倒是大公子你,口稱禮義,字字誅心!這‘禮’字,莫非只寫在木牘上,刻在匾額上,卻不曾刻進心里嗎?!”
“你!好個牙尖嘴利的狂徒!”孔仁氣得臉色鐵青,指著林默的手指都在發抖。從小到大,何曾有人敢如此頂撞他?更遑論是在他孔府之內,在他弟弟面前!他只覺得一股邪火直沖天靈蓋,理智瞬間蒸發。
“給我滾出去!”孔仁怒吼一聲,徹底失態,竟下意識地抬手狠狠推了林默一把!
林默猝不及防,本就身體虛弱,被這含怒一推,踉蹌著向后連退幾步,腳下一絆,整個人“噗通”一聲重重摔倒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腰間那個布包也摔落在地,里面的青銅鏡碎片隔著布料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劇痛從尾椎骨傳來,但更痛的是被當眾羞辱的憤怒!
“郎君!”遠處的阿升看到這一幕,嚇得魂飛魄散,驚呼著想沖過來,卻被孔福一個冰冷的眼神盯在原地。
孔安也嚇得站了起來,手足無措。
林默躺在地上,冰冷的地面刺激著他的神經,孔仁那張因暴怒而扭曲的俊臉在他眼中放大。所有的恐懼、所有的顧慮,在這一刻都被極致的屈辱和憤怒燒成了灰燼!去他媽的穿越!去他媽的伴讀!去他媽的謹言慎行!
“孔仁!”林默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從地上彈起,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小獸,雙目赤紅,不管不顧地朝著孔仁撲了過去,一把揪住了他月白深衣的前襟!
“你才放肆!”林默的聲音嘶啞而狂怒,“仗著出身便如此折辱于人!這便是你孔圣后裔的家風?!偽君子!!”他另一只手揚起,上面還沾著摔倒時蹭到的泥土和墨跡,就要朝著孔仁那張驚愕的臉揮去!
“住手!”
“大膽!”
兩聲厲喝同時響起!
孔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瞬間出現在林默身側,一只如同鐵鉗般的手牢牢抓住了林默揚起的手腕!另一名聞聲趕來的健壯護衛也同時架住了林默的另一只胳膊,將他死死按住!
孔仁被林默揪著衣襟,驚魂未定,臉色由青轉白,又由白轉紅,看著眼前這張因憤怒而扭曲、帶著泥污和墨漬的年輕臉龐,看著那雙燃燒著熊熊怒火的眼睛,一股難以言喻的羞憤和暴怒讓他幾乎要爆炸!他猛地一掙,掙脫了林默揪著衣襟的手,指著被護衛死死架住、猶自掙扎怒視著他的林默,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尖利得變了調:
“反了!反了天了!給我把這個不知尊卑、咆哮府邸的狂徒拖出去!扔出孔府!永遠不準他再踏進大門一步!!!”
孔福面無表情,對著護衛使了個眼色。兩名護衛立刻像拖死狗一樣,毫不留情地將還在掙扎怒罵的林默往外拖去。
“放開我!孔仁!偽君子!你孔府的門檻,老子不稀罕!”林默的怒罵聲在肅殺的庭院中回蕩,顯得格外刺耳。
孔仁站在原地,胸膛劇烈起伏,月白深衣的胸前被林默抓出了幾道明顯的褶皺和污痕,他俊朗的面容此刻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扭曲,眼神陰鷙得能滴出水來。他從未如此失態,如此狼狽!
而亭中,年幼的孔安呆呆地看著這一幕,看著那個被拖走的、敢于挑戰他兄長權威的伴讀,又看看暴怒失態的長兄,小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極其復雜的神色——有驚懼,有茫然,似乎…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被壓抑的…快意?
林默被粗暴地拖離了集賢齋的院子,怒罵聲漸漸遠去。孔仁深吸幾口氣,強壓下幾乎要破胸而出的怒火,整理著衣襟,試圖恢復那溫潤公子的表象,但眼中的陰冷和殺意卻怎么也藏不住。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呆立著的孔安,語氣森寒:“今日之事,若敢在父親面前多嘴半句…”未盡之語充滿了威脅。
孔安身體一顫,低下頭,不敢再看兄長。
孔仁拂袖而去,留下滿地狼藉和死一般的寂靜。只有那方被孔安捏在手里的木牘,上面那個被孔仁斥為“歪斜”的“禮”字,墨跡未干,在初秋的冷風中,顯得格外諷刺。
被丟出孔府大門的林默,狼狽地摔在冰冷的石階下。布包散落,那塊詭異的青銅鏡碎片滾落出來,在陽光下,那中心的黑色金屬和斷裂的銘文邊緣,似乎又極其微弱地閃過了一絲…幽綠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