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初歇，天下第一鏢局的飛檐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在燈籠的光暈里折射出細碎的光。

議事廳內撤去了肅殺的氣氛，八仙桌上擺滿了熱騰騰的酒菜，酒香混著飯菜香彌漫開來。北冥震天拍著桌子大笑，震得碗碟叮當作響：“好！好！今日不醉不歸！”

沈清雪輕輕搖頭，月白道袍下擺掃過雕花椅面，她伸手為北冥月添了盞茶，指尖的溫度透過青瓷杯壁傳來：“當年你爹送你來天山時，你還只是個攥著雁翎刀鞘不肯松手的小丫頭，如今...”她的聲音漸漸柔軟，冰藍色的眼眸映著燭火，“已經能獨當一面了。”

北冥月握著茶杯的手微微收緊，狼紋玉佩貼著心口發燙。記憶里天山的風雪與師父教她劍法的身影重疊，她低聲道：“若不是師父當年將我帶離，或許我也只會困在鏢局的規矩里，看不見這江湖的...”

“看不見這江湖的血有多冷，光有多亮。”沈清雪替她說完，拂塵輕輕搭在她肩上。

另一邊，盜圣無痕正抱著酒葫蘆灌得滿臉通紅，腰間的錢袋隨著動作晃蕩：“臭小子！當年在破廟看你偷饅頭那笨樣，我就知道...”他打了個酒嗝，“就知道你是塊練武的好料子！哈哈！”

葉影晃著折扇湊過去，故意板著臉：“師父，原來您收我是因為缺個偷東西的幫手？”

“胡說！”無痕拍了下他后腦勺，卻偷偷往他碗里夾了塊醬牛肉，“當年看你那眼神，跟你爹一模一樣...都是倔得很，非要往刀尖上闖。”

他的聲音突然低下去，蒼老的手摩挲著腰間的開鎖工具：“如今終于能告訴你了，這些年劫富濟貧，也是為了給‘清濁計劃’鋪路，為了你父親心中的宏愿啊。”

舞星兒倚在門框上，玫瑰紅紗衣沾著些許酒菜漬，卻不減明艷。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看向神醫洛英：“師父，當年那場賭約，您是不是早就想收我為徒了？故意輸給我？”

洛英捻著胡須笑而不語，從袖中掏出個精致的藥瓶推過去：“嘗嘗，新配的‘解百毒’。你總愛往危險里鉆，為師總得給你備著。”他的目光掃過她腰間的軟鞭，“七閣六樓這些年樹敵無數，下次再遇見暗月的人...”

“知道啦！”舞星兒吐了吐舌頭，突然正色道，“但這次不一樣，有大家在...”

廳內突然安靜下來，唯有燭芯爆響的噼啪聲。

蘇瑤捧著食盒站在門口，月白色襦裙上繡著的蘭草沾著夜露，她望著葉影欲言又止。

苗疆少女楚璃突然蹦出來，懷中阿青吐著信子，翠綠的裙擺掃過眾人：“我也要幫忙！阿青能聞出壞人的味道！”

“好好好！”北冥震天哈哈大笑，虎皮腰帶的鈴鐺跟著搖晃，“明日起，咱們就兵分幾路！月丫頭和沈掌門去查天鷹幫，星兒帶著七閣六樓盯緊暗月，葉影...”他看向葉影腰間玉佩，“去會會那個楚夜。”

葉影握緊酒杯，想起沈清雪說過的話——楚夜或許是他失散的弟弟。燭光搖曳中，他忽然覺得腰間的半枚玉佩不再沉重，反而有了溫度。

“來！”無痕舉起酒葫蘆，“敬咱們師徒齊心！敬這天下清平！”

眾人紛紛舉杯，酒液相撞的清脆聲響中，北冥月望著師父們眼角的皺紋，舞星兒聽著無痕又開始吹噓當年偷御膳房點心的壯舉，葉影被楚璃纏著要看阿青表演新學的“蛇形步”。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上屋檐，將這難得的溫馨時刻，釀成了比美酒更醇厚的記憶。

而在皇宮深處，皇帝望著密探送來的“師徒團聚”的密報，嘴角勾起欣慰的笑——棋局的每一步，都在向著他期待的方向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