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整個校場，瞬間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名傳令兵身上，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北莽人……打過來了？

在這個時候？

王正北猛地站起，身上厚重的鎧甲發出一聲悶響。

他看都沒看下方膠著的戰局，直接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一聲震天的怒吼。

“比試，中止！”

“全軍聽令！立刻！馬上！奔赴北固關！準備迎敵！”

“什么？！”

“中止？”

破虜營那邊，一個剛把對手砸暈的士兵猛地回頭，滿臉的血污。

“元帥！我們就要贏了！”

“憑什么中止！”

李威的陷陣營也停了下來，他們雖然狼狽，但聽到真正的敵人來了，眼中的屈辱瞬間被戰意取代。

“元帥！讓我們去！”

所有人都怒了！

剛才還是你死我活的對手，這一刻，卻同仇敵愾！

“元帥！下令吧！”

“讓我們去殺了那幫雜碎！”

那個昨天第一個響應江寒的刀疤臉漢子，再次舉起了手中的盾牌，對著高臺上的王正北發出野獸般的咆哮。

“元帥！讓我們去！我們破虜營，請為先鋒！”

“請為先鋒！”

“殺！殺！殺！”

剛剛還殺紅了眼的五百瘋子，齊刷刷地單膝跪地，將武器插在身前，沖天的殺氣直指北方！

李威也猛地轉身，對著王正北抱拳，聲音洪亮。

“元帥！陷陣營，請戰！”

一時間，整個校場，請戰之聲，此起彼伏，匯成一股撼天動地的洪流！

江寒站在高臺上，沒有說話。

他只是看著這一切，看著那張熟悉的、如同萬年冰山般的元帥臉龐。

北莽來襲？

這股聲浪幾乎要將天穹掀翻。

但江寒沒有動。

只是站在高臺邊緣，視線越過那些激動到面孔漲紅的士兵，投向北方。

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北莽不是傻子。

三十萬大軍傾巢而出，這是要決戰的架勢。

可決戰之前，連最基本的試探、襲擾都沒有，就這樣直挺挺地撞向大乾最堅固的要塞——北固關？

這不叫勇猛，這叫送死。

事出反常必有妖。

北莽的王庭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愚蠢了？

他們急了。

這種急切，不像是胸有成竹的進攻，更像是一種……掩飾。

用三十萬大軍的滔天聲勢，去掩蓋一個更致命的目的。

掩蓋什么？

江寒的腦海中，一幅巨大的北境地圖瞬間展開。

北固關，如同一顆釘子，死死楔在北莽南下的咽喉要道。

而在北固關后方，大夏的軍力層層布防，固若金湯。

但……任何防御體系都有它的薄弱點。

江寒的目光，驟然鎖定在地圖西南角的一個點上。

天狼城！

那里不是軍事要塞，而是整個北境前線的軍備中轉、糧草囤積之地，為了一心一意應對北固關的正面威脅，幾乎所有的精銳都被抽調到了前線。

天狼城的守軍，如果這里的將軍全部吧自己不對放到前線的話，守軍不會超過兩萬。

如果……如果北莽用一支精銳騎兵，繞過北境漫長的防線，像一把尖刀，直插天狼城……

一旦得手，北境數十萬大軍的糧草、軍械、輜重，將毀于一旦！

到那時，北固關，不攻自破！

好毒的計策！

江寒的后背滲出一層冷汗。

他猛地轉身，一步步走向高臺中央的王正北。

“元帥。”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盆冰水，澆在了沸騰的油鍋里。

所有喧囂，戛然而生。

無數道目光，混雜著疑惑、不解、甚至是不滿，齊刷刷地聚焦在江寒身上。

這種時候，他不請戰，找元帥干什么？

王正北的目光也沉了下來，他剛要下達開拔的命令，卻被江寒打斷。

“江寒，你有何事？若無軍情，退下！”王正北看著江寒，有些疑惑的開口問道。

“元帥，”

江寒直視著那雙深邃如淵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北莽攻打北固關，是佯攻。”

此言一出，滿場嘩然！

“什么？”

“佯攻？三十萬大軍是佯攻？他瘋了吧！”

“這小子在說什么胡話！臨陣怯戰，妖言惑眾！”

李威一把扯下頭盔，沖著江寒怒吼：“江寒！你什么意思？北莽大軍壓境，你不思報國，反而在這里蠱惑軍心！你是怕了嗎？”

“怕？”

江寒瞥了他一眼，“我怕的，是各位把命丟在毫無意義的地方，讓真正的敵人，在背后捅穿我們的心臟。”

他不再理會暴怒的李威，目光重新看向王正北。

“元帥，北莽真正的目標，不是北固關，而是我們后方防備最空虛的天狼城！”

“他們想斷我們的糧道，毀我們的軍備！三十萬大軍，只是為了吸引我們全部注意力的誘餌！”

王正北瞳孔猛地一縮。

天狼城！

這個被他，被所有人下意識忽略的名字，此刻被江寒提出來，就像一道閃電劈入他的腦海！

他當然知道天狼城的重要性！

可……可能嗎？

繞過整個北境防線去突襲天狼城，這相當于平白多跑了幾百里。

“一派胡言！”李威再次咆哮，“天狼城遠在三百里之外，中間有無數哨卡烽燧，北莽人除非插上翅膀，否則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摸過去！”

“如果他們走了我們都想不到的路呢？比如……黑風戈壁。”江寒的聲音幽幽響起。

黑風戈壁！

這四個字一出，連王正北的臉色都變了。

那是絕地！是生命禁區！數百年來，從未有大軍能從那里通過！

“元帥！”

江寒猛地單膝跪地，聲如洪鐘，“末將愿立軍令狀！”

“北莽主力，三日之內，必現天狼城下！”

“懇請元帥分兵于我，只需三千破虜營將士，末將愿前往天狼城設伏！若判斷有誤，末將提頭來見！”

“若判斷準確，末將保證，天狼城安然無恙！”

整個校場，死一般寂靜。

所有人都被江寒這番驚世駭俗的言論和決絕的姿態給震住了。

用自己的命，去賭一個虛無縹緲的猜測？

這瘋子！

王正北的心，亂了。

他的理智，他幾十年的統兵經驗告訴他，北固關危在旦夕，一兵一卒都不能少。

三十萬大軍壓境，這是實打實的威脅，不容任何僥幸。

可是，江寒的話語讓他無法忽視。